第1章 落日余晖，一生所向
“这个贱奴怎么还有气儿！你们是没有吃饭吗？”
衣着华贵的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棕黄色衣服，显得此人有些臃肿，面部堆积严重，一双眼睛，像一条缝，却因为生气，瞪大了几分。
“是，少爷，小的这就狠狠的打。”
小厮几人打的更卖力了，生怕惹恼了这位萧府祖宗。
“住手！”
稚嫩不失威严的少年走进来，不过一声，转移了他人的目光。
黄昏余晖洒在来人的身上，玄色衣袍中的金丝更加晃眼，尽显矜贵。
身后跟着侍卫，看着是宫中装扮。
“参见殿下。”
萧锦江虽是草包，却也是认识人，这位的衣着只有承昭殿的那位储君——赫连清璃才可穿。
即刻跪下行礼，连带着那些举着刑杖的人慌忙丢了棍子，哆哆嗦嗦的行礼。
赫连清璃的目光落到地上人，身材娇小，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血迹夹杂泥土遍布全身各处。
“这是犯了什么错，萧家公子就要置他于死地？”
“回殿下，此人偷吃厨房的食物，按规矩必须得惩罚，而且……。”
“而且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侍女生的，父亲嫌弃这个污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他。”
“是吗？”赫连清璃明了事情缘由，语气不似往日那般温和。
“虎毒尚且都不食子，本王最厌恶的就是视人命如草芥。
还请禀报给令尊一句，萧大人若是连子嗣都不能教养，早日辞官回乡养老为好。”
躺在地上的孩子早就被打习惯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矜贵的人为他说话。
只见，赫连清璃在余晖下走近，半蹲着身子，向他伸出手，柔声道。
“你可愿与我回承昭殿，我可保你衣食无忧，识字知礼。”
冬日午时的太阳才是最为耀眼最温暖的，可今日的黄昏余晖，让他不再寒冷。
这个年龄相差不大的人，眉目俊秀，面色柔和，不过一眼，就让小孩此生难以忘怀。
“嗯。”小孩似是使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发出了这个声音。
“十堰，抱着他回宫，轻点。”
“是，殿下。”
十堰将人抱在怀中，赫连清璃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出府。
本是来萧府商量布施之事，没想到看见的是草芥人命，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留下一句。
“此后，他便与萧府无任何关系。”
萧锦江颤抖着瘫在在地上，这事儿绝对不能让老爹知道，不然又要挨揍了。
……
余晖仍旧，可这次不一样，承昭殿中的两位都已成年。
清璃给他取名为锦渝，前程似锦，矢志不渝。
萧锦渝仰头望着天边，自从七岁被清璃带走，待在承昭殿已有十四年了。
可想到王上听信他言，降怒于殿下，不得不尽早做决断。
萧锦渝一身米黄色的长袖衣衫，前往书房，与他平视而坐，眼里都是恳求。
“殿下，局势紧迫。
你可不可以不做储君，我们离开这里，一同步入仙途，惩奸除恶，好不好。”
如今王上疑心都在他的身上，可能危及他的性命。
赫连清璃依旧是一袭玄色宽袖衣袍，金丝刺绣的花纹个数为六个，以最佳的留白绣在黑色衣服上，仅次于王上的九个，亦是青昭国最好的衣料和最尊贵的颜色。
清璃微摇着头，发冠上的小珠子轻微晃动，不可置信，父王会对他发火。
“锦渝，我不相信父王会杀我。
他不会杀我的，我是他的嫡亲血脉，他不会的。”
清璃微微侧身，躲闪他的眼神，他仍抱有一丝期望，他渴求父王的疼爱。
萧锦渝起身跪在他的面前，眼底带泪，他这一生，唯有殿下最重，要为他考虑。
“殿下，史书上王子受亲生父亲杀令的比比皆是，我担心你会重蹈覆辙。
而且，殿下更应该清楚帝王无情，王室本就没有亲情可言。”
先王曾下令，王权不得参与仙门之中，不可废除。
萧锦渝身为殿下的幕僚，必须做出最好的打算，既已普天之下，凡尘已无容身之处，那就踏上仙途，天下总有他们去的地方。
萧锦渝跪在地上不过瞬间，赫连清璃就将人扶了起来。
“母后在世时，我就该清楚，可身为人子，只是渴望父王能够真正的关心我一次，而不是对身为储君的关注。
锦渝，这些年，萧家对你也较为重视，萧家的人，你就当真不在意了吗？”
他不在意这王权争夺，这王位谁坐都一样，只在意天下安宁。
萧锦渝站在他的身边，一点点的陈述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一夜荒诞而生，生母三岁已亡，自从七岁跟在殿下左右，就已经没有至亲了。
殿下有渴望父子亲情的心，我早就没有一点妄想。”
反倒是看向赫连清璃的眼神太过炙热。
赫连清璃也在意锦渝，再三思量，他深知厌恶王室争权争位，也自知并不适合王室争斗。
“你不在意，那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吧。”
萧锦渝见他同意，拉着他的手腕，起身准备跑。
“即刻动身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宽敞的衣袖拂过桌案的书本，碰到了地上。
话音未落，就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赫连清璃反拉他的衣袖，轻声道。
“已经来不及了，殿外已经有了重甲的声音，我们走密道。”
“我怎么没听…，倒是忘了，殿下文武双全，耳力自然不一般。”
被人拉着从书房密道走，七弯八绕，从密道逃脱王城。
两人不过刚策马出京都文城，后面的追兵就来了，只好绕着路走。
走着走着，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两人迷茫的走在丛林里，平时都是在京都活动，就算出去也有人引路，如今白雪茫茫，只能到处摸索了。
京都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可避免背后偷袭，但结果就是在边缘地带，旁边就是销骷林，一般处理死尸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赫连清璃环顾四周，丛林密茂，毫无人烟，这周遭漆黑的，也看不清这里的环境。
赫连清璃边走边将萧锦渝护在身后，带着歉意道。
“倒是因为我与父王的缘故，连累了你，往后只能风餐露宿了。”
萧锦渝也时刻注意着四周，以免背后出事，乐观道。
“殿下何出此言，若不是殿下，我早就死在萧家，这条命本就是你的，谈什么连累。”
“如今成了罪臣逃离，这不算连累？”赫连清璃还带着轻松，若是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也好。
“王上处理朝政游刃有余，可偏偏整理家事倒是心余力绌。
而我的命早就是殿下的，根据夺嫡局势，迟早有这一个结果。”
赫连清璃才不认同，他的命只是他自己的，而他身为王子，只是不想有人因嫡庶身份而不能施展才华，甚至丢了性命。
“你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出谋划策这些恩情早就还清了。”
“救命之恩，培养之情，当以终生为报，我的命，不管何时都是你的。”
……
两人慢慢移动着，靠着说话克服恐惧感，就近找了一棵较粗的树，靠在树上，两人闭上双眸养神，赶了一天的路。
三更半夜，忽然一阵灰尘飞起，一个黑色身影蹲在赫连清璃的旁边。
此女子魔气缠身，头发松散，几根树枝随意插着，衣衫褴褛，身上的味道能将周围的虫子熏得归西，像是几百年没洗澡了。
食指描摹着他的脸型轮廓，在他身上嗅了嗅，舔着嘴角，道。
“好俊俏的皮囊，这血的味道应该也很香！呀，这人旁边竟还有一个！面貌也是俊逸”
感受到动静的赫连清璃，立即睁开双眼，眼珠子转悠着，那女子的脸就被他看在眼里。
额头上还长着两个小角，肤色黢黑，从未见过有如此黑的人，融在夜色，可是忽视的那种。
这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不会遇到什么怪物了吧，赫连清璃不敢动，只是动着眼珠子。
那女子露出獠牙，就往他的脖颈处啃。
“你……”
听到声音，这才收嘴，眨着黑溜溜的眸子，无辜道。
“我怎么了？”
好在赫连清璃一二十年来来养成的修养，不然可就要成疯子了。
“你是谁，要…要干什么。”
魔魇咽着口水，两眼冒着私心欲望，只想提高自己的修为。
“我不过就是一个两角魔魇，最低的魔魇一族，自然要靠人血来提高修为，如今两个活人在我面前，你说我要干什么呀。”
赫连清璃这才偏头，注意到旁边还有锦渝，不能再次连累他。
“我的血很特殊，可令枯草逢生，你放过我旁边的人，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也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谁都不知道，连父王也只知道他出生时周遭异象出现，血液滴到地面上的时候，让枯草逢生。
“怪不得你的味道能吸引我来，不过你要知道，所有的妖魔都会……”
这两角魔魇话未完，直接就溜的无影无踪，她这种低等魔魇留在这里就是寻死的。
赫连清璃将人给叫醒，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会真的有妖魔吧。
“锦渝！快醒醒！”
用头上的簪子刺向他的手背，这才醒过来，是那魔魇做了手脚，迷迷糊糊道。
“什么事？”
“我…我的体质特殊，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担心妖魔会围攻，所以你我分开走。”
又瞅了瞅自己的衣服，腰上的饰品，都给他。
“这些应该都可以换些银钱，你找个偏僻的地方安顿好，若我无事，就去找你。”
萧锦渝顾不上手上的刺痛，殿下一人在这诡异的地方，万一出事，他不敢想他该怎么办。
“我是殿下的臣子，怎么能离开？”
赫连清璃将东西都塞到他手上，着急忙慌的要赶人。
“萧锦渝，你既然承认是本王的人，那本王的令，你就不能违，离开这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那魔魇的话提醒了他，起初身在皇城，没什么问题，可一出皇城就有怪事发生。
如今不在皇城，父王也不在身边，他不想牵连任何人。
“找到地方，就给我书信，榕城夏家的二公子夏霖云，他与我交好。”
“殿下有令，臣自当遵守，殿下当心，你一定不能出事。”
“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太阳即将升起，周围却是越来越黑。
萧锦渝原路返回，赫连清璃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运起轻功，踩着树尖。
才刚刚转身，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魔物嗅着味道掠过萧锦渝，随着赫连清璃前往森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