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胜龙大厦（9）
卫卿扬起唇角无声地笑着，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抓、住、你、了——孟娇。”
时间进入倒计时。
【00：00：03】
‘林默’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头顶发缝突起，掀开的头皮露出一片红白，皮肤下蠕动的蛆虫大片大片从颅顶的发缝涌出。
劈头盖脸的恶臭，卫卿甚至能想象到积满苍蝇的壮观景象。
【00：00：02】
她的嘴从唇角两侧咧开，一直张大到人类不可能有的极限，然后发出一长串咯咯咯声。
【00：00：01】
叮！倒计时归零，黑暗如潮水般瞬间褪去，楼梯还是那个楼梯，墙壁上下不规则阴影恢复平整。
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
【温馨提示：六小时加班结束，请合理休息。】
听到这则提示音，他们知道自己安全了。
张三胖靠在墙壁上，浑身肥肉没了骨头一样滑下来。
“那娘们怎么这么凶？好家伙，呕的我昨晚的饭都快吐出来，还有大佬你和她说了什么？”
张三胖觉得‘林默’不对劲，但也仅限于将她框定在‘猎梦’组织那群疯批范围，根本没想过‘林默’不是林默的可能。
“她是孟娇。”卫卿毫不隐瞒的说出答案：“我能确定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五个是外来者，作为外来者会得到梦境世界的提示，很明显她不知道加班倒计时的事情。”
不过令卫卿疑惑的是，整个胜龙大厦世界开局给人的感觉是诡异而宏大的，突然冒出的孟娇就显得十分渺小。
她像一个符号也像一个突破点。
“说的也是”张三胖疑惑特多：“可是……大佬，你怎么确定她就是孟娇？她也有可能是那个助理，或者是其他人。”
卫卿浑身一震，对哦，她怎么就笃定对方一定是孟娇。
可是她除了孟娇就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这种绝对肯定的想法像病毒一样让她不假思索的下了结论。
就好像在某个特定时段被种下了一段错误的认知，在错误的认知里，她坚定地被信仰一个真理。
想到这里，卫卿浑身发冷，不禁后怕。
重置世界后她就发现他们的记忆被篡改了，但真正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是冷静后的细思。
“发现不对了？”
余玲别起耳边碎发，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未点燃的烟，她笑道：“如果你失去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或者说在某段时间内你的行为不为你所知，那么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你吗？”
卫卿越想冷汗越多，她在余玲的示意下打开手机日历，原本记录周内四天工作日常的行程表被填写的满满当当。
每一条待办事务后的红对钩，就像判官笔下的生死簿，勾到谁谁死！
“已经过去四天了吗？”卫卿喃喃自语。
她失去了四天记忆？
或许在那四天里，她已经找全了关于孟娇的所有信息，所以她才能靠着熟悉的惯性推出答案。
那么，她又是在何时‘断片’了？
卫卿想不明白也无法从自己已知的错误记忆里找出端倪。
“你们在说什么？”张三胖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女人‘眉来眼去’，他哎呦道：“大家别在这里杵着了，找个地休息下，后面还有四天班挨呢。”
“明天是最后一天。”卫卿无情的阐述事实。
“什么最后一天？”张三胖懵了，懵后他飞快的撸起袖子，胖胳膊上整齐的划着四道刀痕。
这次他傻眼了，之前听大佬说胜龙大厦里的时间流速不对，为了印证想法，他偷偷在胳膊上做记号，每过一天划一刀。
这难道意味着他们已经过了四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三胖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卫卿摇头，她质疑地看向余玲。
余玲摊手，露出空空如也的烟盒，耸肩道：“事实就是如此。”
运气好他们能苟到梦醒，运气不好他们或许就此永远地沉睡于梦境世界。
胜龙大厦一楼，不知何时来了警察，黄色警戒线将a、b双子楼中间的空地圈出，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干涸成一片深褐色血渍。
“听说昨晚加班，死了两个人!”胜龙大厦里的人围在一楼进门的玻璃门外，他们抻长脖子去看。
“应该是技术部的，肯定是程序运行不起来，那些人压力太大，才从楼上跳下去的。”
“不是，不是，是十八楼的人事主管和一个见习秘书。”知道内情的人纠正道：“听说是半夜发狂跳下来的，啧啧啧。”
“是老胡和林默。”张三胖梗住，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群越聚越多，卫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谬感，她说：“你们看到了电梯里的宣传广告屏吗？我觉得电梯广告屏幕上的女模特应该就是孟娇。”
还记得她和张三胖第一次见到广告单时的熟悉感，当时她就在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同时推测出能让她和张三胖熟悉的面孔只能在胜龙大厦世界里。
那一遍的推断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忽视了整个胜龙大厦时间流逝的怪异节点。
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卫卿拒绝了余玲继续探查的邀请，她有些焦虑的坐在一楼台阶上，其实想想她今年也只是个十七八的高中生，人生阅历肉眼可数，唯一比旁人多的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冷静。
这种冷静能持续多久取决于她自己，所以卫卿将手插进头发，按住头顶的穴位迫使自己镇定。
到底如何才能从胜龙大厦世界脱出？
首先，要知道胜龙大厦里的人为什么会‘猝死’，其次孟娇究竟是为何失踪？
问题提出来了，下来要解决。
如何解决？
这些问题像是一个环，一环套一环，然而杂乱的线索无从牵头。
正当卫卿一筹莫展时，不远处靠近保安亭的地方传来女人的尖叫。
她当即站起，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她和那个女人视线相对。
是胡向阳的助理！
“我车钥匙掉进下水沟里。”女助理穿着高跟鞋不好蹲下去，脸上焦急之色无以言表：“这可怎么办，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过生日呢！”
卫卿二话不说，找来保安亭里的铁夹，单膝半跪在地，探身用铁夹的巧劲将钥匙扣勾上来。
女助理笑眯眯的看着她，表情中完全没有当初的恐惧和害怕。
“你认识孟娇吗？”卫卿递过钥匙不经意得问。
女助理接钥匙的手微微颤抖：“不认识。”
“你认识。”卫卿见女人表情有异，她食指一转，钥匙又转了回来。
她笑了笑，当即诈道：“上次你告诫我们晚上不要留在大厦，是因为她？”
“孟娇五年前早失踪不见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公司里人换的一茬又一茬，你要是想知道应该去问老员工。”女助理尴尬的将鬓边头发别至耳后。
“她为你杀了胡向阳。”卫卿说出自己的推测，然后伸手再次递过钥匙：“你知道的。”
女助理怒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孟娇去哪里了？或者说她是怎么死的。”卫卿问的很直接，她没有时间再磨磨蹭蹭了。
“她还能去哪里？”女助理突然笑了：“除了胜龙大厦，她还能去哪里？”
说完，女助理抢过卫卿手中的钥匙头也不回的再次走进胜龙大厦。
明明刚才她说她要回家给孩子过生日，一转头却又投进胜龙大厦的时间轮回里。
卫卿站在原地，目送女助理走远。
“大佬！大佬！”张三胖喘着粗气，一路狂奔而至：“你怎么在这里！余姐那边有新发现了！”
卫卿最初猜测余玲的等级要比她高，但余玲告诉她，她们俩的等级一样。
等等！余玲什么时候告诉她等级了？
“大佬？快点。”张三胖不清楚卫卿为什么总是走走停停，他觉得很奇怪。
“余姐发现了什么？”卫卿按下心中的疑惑问。
“还记得之前你在公司内部论坛上看到的那个帖子，就是说胜龙大厦十二部电梯，b座却少了一部的那个帖子！”
张三胖手舞足蹈道：“那哪里是少了，刚才我和余姐从地下室进去，发现b座根本没少电梯，那部不见的电梯井是被人为封起来。”
“然后你们在电梯井里找到了孟娇？”卫卿接道。
张三胖兴奋点头：“对对对！大佬你猜的真对，就是孟娇！”
余玲抓住了孟娇，一个只剩下骨架的东西，那东西已经超出了卫卿对生物的认识。
在孟娇的故事里，她是一个被领导潜\\规\\则不成失手误杀的可怜人。
她的尸首被抛进正在建造的电梯井里，于是她死了，变成了胜龙大厦的一部分，满怀怨恨的她开始寻找猎杀目标——那些试图骚扰下属的男人。
“不对，还是不对。”卫卿摇头，孟娇只对骚扰下属的男人下手，那么每天必须‘猝死’一人又是什么？
难道只是梦境中增加恐怖气氛的设定？
张三胖追问：“什么不对？”
“脱出条件。”
焦虑和恐惧完全笼罩住她，让她根本无法去做任何事，这当中包括思考。
她开始怀疑五天工作日结束后，他们会真的留在梦境世界？还是按照要求找到答案就能成功脱出？
如果是前者恐怕很快就能看到真相，但若是后者，现在为什么还不脱出？
卫卿猛地抬头，眼前的场景瞬间碎成无数光斑。
夕阳洒下橙红余晖，而她正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卫卿笑了，笑的张狂极了。
那么，就让她来证明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