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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命比纸薄似蝼蚁 苦苦挣扎盼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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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风一转。

    暂不论混沌之殇结果何如。

    且看冰封苦寒之地。

    “蝼蚁!”

    他没有名字,只有这一个称呼。

    或者说,他们没有名字,他们共同使用这一个称呼。

    那座寒冰雕刻而成的宝座,是上百只“蝼蚁”们从北极之北凿回来的。

    宝座之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王。

    他和其他“蝼蚁”一并关在地下的冰窟里,全身被墨色的破烂不堪的皮毛包裹,长年没有清洗,皮毛上的毛球结成硬块,毛块掉落,已经无法起到基本的保暖作用。

    这些皮毛,来自甚至比他们还低贱的动物,一种被称作“夜枭”的动物。

    他没什么特殊,因为一旦有特殊的“蝼蚁”,将被那些身着艳丽皮毛的统治者碾死。

    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工具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毫不吝惜“蝼蚁”的生命。

    毕竟谁会在意几只蝼蚁的死活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怎样与其他蝼蚁交流,从那个被称作“卵”的地方出生以来,没有人教给他们语言。

    服从指令是他们的本能,出生以来,鞭子就是他们的指令,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无休止的执行。

    ……

    一鞭子抽来,直直抽打在面门上。他知道,这鞭的意思是:起床。

    被鞭工打醒的时候,世界仍是一片黑暗。

    北极之北,白昼在黑夜面前少的可怜,漫无边际的黑暗,一点光就是希望,谁拥有光,谁就是王。

    当年,烛龙现世,通体火红,离开时掉落了一块鳞片,被首领捡回,他在夜色中建立秩序,划分等级,这,便是部落的由来。

    黑夜中的火光,就是希望。

    而今,那鳞片成为火种,点燃油脂,发出微弱的光,让首领的“蝼蚁”们可以不舍昼夜。

    黑夜中的火光,就是梦魇。

    他跟着火光一直走,走到一片白色的荒原,灌木被冰雪覆盖,他知道,今天的任务是狩猎,可谁又知道今天谁是猎物呢?

    冰雪中有一种渔鸟,不知其名,通体雪白与天地同色,展翅数人宽,可日翔千里,入水通体晶莹不见其形,日游千里而不歇,好食人。

    其当是肉质鲜美,否则上等人也不会经常光顾这里。

    队列最前面的“蝼蚁”被赶到一片灌木上,鞭工把灌木上的雪打掉,在一片白中,灌木和人影“诱饵”显得格外醒目。

    而他和其他五只“蝼蚁”,则在一旁伺机待发。

    ……

    黑影掠过,遮天蔽日,降落在诱饵上。

    哀嚎声,撕咬声,枯木折断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一鞭子抽来,正好打在破裂的皮毛未能遮蔽的后腰,好在鞭打的足够多,厚实的老茧承让他没有那么剧烈的不适。他知道,这鞭的意思是:轮到他们五个行动了。

    他拿着桑麻和细楠竹做成的捕兽套迅速靠近,精准套在渔鸟头上,正当它要起飞时,扑腾的翅膀被另外两人用削尖的楠竹刺穿,翅膀距胸膛七尺处,是这大家伙的痛点,穿之则无法飞行,这是用数百蝼蚁的命换来的经验。

    每次出发前,他们都会被带到这些经验前“学习”,说是学习,也就是从一张画了渔鸟的图前走过,渔鸟的致命位置被杵了一个红点。

    挣扎的巨兽双腿也被捕兽套死死套住。

    接下来就是时间,人没有能力将渔鸟直接杀死,渔鸟也没有能力反抗。一边在挣扎,一边在压制。挣扎到力竭,它就是今天的猎物,压制到无力,他们就是今天的猎物。

    这个过程通常要持续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就是生命与生命的抗争。

    没有谁的生命是无关痛痒的,每个生命都具备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之间的碰撞,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仅在这相互压制得方寸之间,也尽显生命的顽强。

    ……

    所幸,今天他和他们捡回了一条命,渔鸟停止了挣扎,奄奄一息,静待开膛。

    一鞭子抽来,从后方甩在他肌瘦的右脸,鞭尾由于惯性生生地抽在鼻梁上,瞬间鼻血迸发。他知道,这鞭的意思是:开膛。

    他顺了一把雪,塞在鼻腔内,让血流慢一点。用手紧紧抠住渔鸟的咽喉,直到感受不到生命的跳动。接下来,徒手开膛、拆解、分装,他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项技能,但却是信手拈来。

    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渔鸟的血液刺鼻难闻,酸臭夹杂着腥味扩散极快,不少异兽都痴迷这个味道,“慕名而来”的不在少数。

    来自异兽的危险倒也带来一个好处,让鞭工躲得远远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蝼蚁”拆分完渔鸟后,其他异兽来袭,用渔鸟和这些“蝼蚁”充饥,之后,今天当值的鞭工便可以带着吃剩的渔鸟返回主子那里。说到底,虽然不是最底层的“蝼蚁”,但也不过是一个喽啰而已,鞭工也在庆幸这些异兽没有打包带走的习惯,不然回去也怕是不好交差。

    天空微泛白光。他正埋头拆解那渔鸟的腿,身后一股热浪袭来,伴随着低沉的喘息声,他顺起一根渔鸟的腿骨,小心回头。

    ……

    说时迟那时快。

    迎面只见一张泛红的大嘴,两颗尖利的獠牙,他甚至看到其中一颗即将穿透他的胸膛!

    那是一只剑齿异兽,足有两丈高。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便听见同伴发出的惨叫,回头一看,渔鸟翅膀一边,一名同伴正在另一只剑齿异兽嘴里,鲜血沿着异兽黑白交替的鬃毛顺下,再也没有了惨叫的机会。

    紧接着,他感到腰间一紧,回过神时,已经被异兽拱翻在地,异兽头上的尖角穿破腰背老茧,新伤旧痛卷席而来。

    他双眼紧闭,享受这即将解脱的快感。

    有什么比解脱更痛快的呢?

    ……

    这畜牲的舌头在他皮肤上舔舐,如钢般的倒刺一层一层剥开他的肌肤和肉体,穿刺感、剥落感瞬间袭来,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畜生舔舐的位置和力道。

    怎会完全没有昏厥的意思,甚至愈发的清醒让这种痛苦加剧。

    解脱前的痛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随着异兽的一声哀嚎,它居然跑了,留下他残破不堪的身躯和奄奄一息的生命。

    他挣扎,他哭喊,他用紧攥在手里的渔鸟腿骨砸自己的头,可周身无力,他并没有自我解脱的能力,只有无尽的痛苦。

    继续挣扎,继续哭喊。

    希望这种苦难不会持续太久。

    ————————————————

    解脱还是解不脱,这是一个问题。

    欲知后事,

    且待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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