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光灭暗生
下山之路好走，但行至山门却被拦住。说是封阁，没有阁主之命，不能放行。一行除了我和师姐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人。估摸也是和我们一样，想早离是非。到了山门，却不让走，实属有些气愤，几经交涉未果，有些品性急躁的人已经准备刀剑相向了。也有些观望之人，毕竟上面也还没分出个胜负。剑阁人多势众，也未必就会输。此时与之交恶，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一众人，各有盘算，场面就这么僵持着。忽然，上面传来一声巨响，惊得众目一同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愣是惊得众人哑口无言。
只见剑阁顶上方向，光影炸散开来，随即一道白色光束飞速前往论剑台方向。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正在此时，所有持剑者手中之剑竟然嗡嗡作响，好似在低吟一般，随后皆是自飞出鞘，径直汇向论剑台，霎时间，满天的剑汇成一条条剑流，无比震撼壮观。
也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是老祖出山了！”
这一喊引得一片剑阁弟子纷纷跪地，而我等一众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剑阁老祖，都是两三百年前的传说了，要真的是所谓的剑阁老祖，那实力该有多强。这一个剑魁，一个阁主，现在又来一个剑阁老祖，这沉剑会越来越乱了。
我望着论剑台方向，寻思了半天，自顾自的说了句：“可别再冒出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物！”
师姐扭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点嫌弃。我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摆摆手，手都还没放下，山门外一阵嘈杂声传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有人喊道：“雷州刑司，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闻声看去，清一色黑缨帽，青狼袍，腰挂缠蟒紫纹刀。先头那人快速跑来，单手握刀：“刑司办事，速速让开！”
一众人纷纷靠边，让出一条道。看着一众官差冲上山去。回过头来，众人纷纷看向我，我一脸无辜，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论剑台方向，一白一紫两道光芒腾空而起，相互冲撞发出阵阵巨响。随后又有一道墨色光束，直奔而去。三道光束如同三条苍龙一般，缠斗不止，一声接一声的巨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战斗余波波及之处无一不是土崩瓦解，断壁残垣。好端端的大会，硬是演变成了神仙打斗。
看这情况，我也顾不得再想什么。一把拉住师姐，迅速飞奔出山门。
“师姐，我们快走！”我气息全开，一边跑一边对师姐说道。
话音未落，后面一众人也是四散奔逃。听闻旧时高人斗武，声势浩大，一旦全力对阵，极有可能引起天象异变，轻则崩山填海，重则毁天灭地。这也是多数大能不现世的原因之一。这天上的三位我不知道是不是那种程度的大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要远离这里，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几个念头间，我和师姐已然行至山腰，后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不敢回头看，也没敢停留，继续往山下飞略而去。
忽然，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我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飞出去。我情急之中借势往上一跃，而师姐也紧随而来。
借助云阳派的独门御空之术，我们二人稳住了身形，并且暂时可以由此借助内息踏风而起，我定睛观察脚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都是什么啊！”耳边忽然传来了师姐的惊呼声。
我急忙顺着师姐所指看去，只见有许多光束从地面直冲云霄，一束，两束，三束…，眼见之处，光束接二连三的升起，并不断的扩大。我脑海除了震撼，便是恐惧，一种不能言明的恐惧。我下意识的拉住师姐的手，那一刹那，一道光束从颤动的大地升起，笼罩了我和师姐。我看着师姐惊恐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讲不出话。我明明拉着师姐的手，却感觉不到她。她看着我，眼神很茫然，很空洞，也很害怕。我想奋力挣扎，却动不了，我想大喊，却发不出声，只能任凭云师姐在我眼前一点点消失，最后化为虚无。
那一刻，我好后悔，后悔不该非要下山，那样云师姐也许就不会参加沉剑大会，没有参加大会她也许就不会死。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这一切像是一个巧合，又好似是一个必然，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了，我现在甚至连自己的状况也弄不清楚了。
啊，是啊。那一日，我应当是死了，和云师姐一样，在那束光里慢慢的消失，最后化为虚无。
在堕入这无边的黑暗前，我曾看见许多的记忆，那个寒冬濒死的小乞丐，那个云阳的扫地孩童，那个被师姐呵斥痛哭流涕的小师弟，还有…还有…
是啊，还有许多，只是如今都记不真切了。只知，自那以后与我为伴的，便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穷无尽的孤独。
我已记不清楚，在这里已过了多少个岁月，只知道很久远很漫长。我曾假想出一片苍穹，当烈日升起之时，我仿佛能感觉到那股灼心的炙热。当皓月升起之时，我仿佛能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冰寒。就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看着日升月坠，拼凑着岁月的痕迹。
渐渐的，渐渐的，烈日再也没有了灼心之热，皓月再也没有了刺骨之寒。我便舍弃了那份期盼，而假想的日月也失去了光亮。随即而来的，依旧是那死寂的黑暗和无尽的悲凉。
我也曾朝着一面黑暗行走，即便那里什么也看不见，即便那里寂静无声。就那样，一直往前走，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走到头，伸出手依旧不见五指，跺跺脚依旧万籁无声。
那时，我就在想，力量，生命，思想，岁月，他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于是，我便又找到了一件排解空虚的事情。
就这样，枯坐在黑暗中，不知又过了多少个记忆里所谓的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