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章 伴读人选
玫儿替姜雪蕙取下头钗，脸上的笑意便没消过，她是大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主子是姜府嫡长女，如今得了公主的准话，入宫伴读，用不了多久这说亲的人只怕要踏平姜府门槛。
“二姑娘最近变化可真大啊。”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二妹妹总是说风就是雨，平日像今日这般不给她脸面，总是闹上一场的。”
姜雪蕙知道母亲院里有人在她的祛疤膏上动了手脚，可她就是装聋作哑。
她到底不是孟氏的嫡亲女儿，这二妹妹性子飘忽不定，谁知这份好相处又能保持多久。
孟氏跟姜雪宁总归是亲生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吃亏不到哪儿去。
不过她心底还是觉得亏欠了姜雪宁，若没有婉娘将她们二人替换，她永远是庶长女。
别说被当成嫡女教养了，现在只怕还在破败的庄上，过着下人都不如的苦日子。
“玫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姑娘在说什么呢？您向来循规蹈矩，是世家大族主母的不二人选。”
“是啊～”十四年的阴差阳错会一直错下去，她永远是姜府的嫡长女，父亲是户部侍郎，官品不低。
不用再走苦命生母的老路。
二妹妹，姐姐既然占了你的，总会还你。
散好发鬓，姜雪蕙褪去外袍，躺在床上，竟连入睡都保持着端庄的姿势，平躺在床中间，双手交叉放在被子上。
主院孟氏正跟姜伯游使小性子，手中绣着一双靴子，看着尺寸就知道是做给谁的。
“老爷是觉得妾身今日说得不对？”
“我看宁丫头懂事了不少，倒是夫人还拿以前的眼色瞧她。”姜伯游难得没有哄着她，反而数落了她的不是。
“老爷这是怪妾身？”孟氏虽是当家主母，私下里还是挺会来事儿，这不立马换上委屈表情还伴随着抽泣。
到底是老夫老妻，孟氏这副小女人的模样确实让姜伯游心疼起来，“夫人，为夫不是怪你，只是你对宁丫头确实过分了些，到底是我们的女儿，在庄上吃了十四年的苦，我们未曾教导过，怎能怪她？”
“你如此行事儿，只会把女儿推出去，今日你这般言语，不只是把宁丫头往土里踩，同时也落了公主的面子。”
本想继续甩脸色的孟氏听到最后一句，倒不敢再矫情，忙问道:“老爷，公主不会因为这事儿记恨妾身吧？”
“这你可得好好记着宁丫头的好，今日她要是跟你闹，公主能不记恨你？”
姜伯游不再多逗留，起身去了书房，徒留孟氏拿独自一人枯坐着。
她对宁儿那么严厉，还不是因为她性子实在过于粗野，还学了不好的风气，处处排挤蕙姐儿。
老爷竟还怪起她来了，孟氏到底是后宅女子，对于朝中事情不了解，根本不知道这两天自己的枕边人如何焦心。
定国公府跟勇毅侯府本就势同水火，两大世家争斗，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官微势低的同僚。
这天气还真是怪，从姜府出来还是晴空万里，入了宫门便开始秋雨淅沥沥，白雾蒙蒙。
姜雪宁担忧燕临，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出神，目光静深，身姿窈窕，犹如地上生出的娇艳玫瑰。
“宁宁，别担心，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从昨日便一起商讨解毒法子，连宫门都没得出。”
乐阳长公主拉过姜雪宁的手，声音如天籁，“燕临自小习武，又在边塞待过，身子骨不是泡在富贵城温柔乡的官宦子弟可比的。”
“公主，谢谢您，若没有您，我便只能在家中干着急。”
“谢什么，你是燕临的心头肉，你来探望他，心情舒畅，身体也能恢复得快。”
乐阳长公主拿起一篇游记，挡住脸吐了吐舌头，见宁宁忧心忡忡，她不敢告知整座太医院都查不出燕临所中的是什么毒。
有雷公藤的症状，也有毒蜘蛛的症状，但更偏于朱砂泪的症状，总之那些无用的太医也拿不定主意。
若没有太医令在，燕临估计都熬不到今日。
怪不得皇兄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只能靠上好的药膳滋养，太医院全是一群庸医。
马车一路往太医院去，能乘马车出宫廷的公主，也仅有沈芷衣一人，这份殊荣连那些王爷都不能相比拟。
准备到太医院时便不能继续乘坐马车了，宫人早早抬着步辇候着。
乐阳长公主拉着姜雪宁一块上去，没有给她犹豫或者拒绝的机会，“宁宁一块上来，下着雨，走路会湿了鞋的，燕临见到该怪本宫苛待你了。”
“他只是性子无拘束，料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公主不敬，臣女先谢过公主了。”
“哎呀～这就护上了？”
这步辇果然比轿子舒服，姜雪宁望着周围庄严的宫墙宫闱。
单单只是备受宠爱的乐眼长公主便能享受如此，若是皇后该是何等尊荣？
姜雪宁的妄心再次被宫里的景物滋养，不过这一次她陷入了挣扎中。
好似这颗妄心有些动摇了。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却因身体有恙，登基甚久，后宫妃嫔充盈，仍不见有子嗣。
姜雪宁同乐阳长公主刚走到燕临所住的宫院门口，正好跟皇上撞个正着。
“……皇兄。”
乐眼长公主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心虚的低下头，犹如犯错的孩童。
姜雪宁站在乐阳长公主身侧，恭敬行了个大礼，虽好奇当今圣上的相貌，却不敢造次。
天下人的性命全掌握在这帝皇身上。
不过沈芷衣和沈玠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皇上的相貌应该不差。
连皇上今日都来看燕临？那是不是说明燕临真如长公主所说，再次陷入昏迷，还久不久咳血……
不，不会的，昨夜燕临可是生龙活虎的站在她面前。
她该相信燕临，不可胡思乱想。
皇上看似在跟乐阳长公主说话，眼神却落在姜雪宁身上，“今日又不去学堂？”
“伴读不来，去学堂多无趣，学习之余也要劳逸结合嘛。”
“就你最会说，进去看看吧，但别逗留太久。”
“多谢皇兄，芷衣一定谨记。”
皇上弹了一下乐眼长公主的额头，便抬脚离开。
姜雪宁回头望了一眼那抹明黄色的背影，谁料竟被抓了个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