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人吃肉，有人挨打
落日余辉，如黄金般洒满渔村。
下工的村民说说笑笑地进村，一股炖肉香味儿一下子钻入鼻腔。
一群面黄肌瘦的村民，本就缺油水的肚子更加饥肠辘辘，只闻一片咕噜咕噜的咽口水声。
有那馋得受不了的小孩儿，张嘴哇哇大哭，抱着父母大腿要肉吃。
更有熊孩子倒地打滚儿，双腿乱蹬起尘土飞扬，
“娘，俺要吃肉，俺要吃肉！”
“爹，俺要吃肉，俺要吃肉！”
“娘，俺要吃肉，你去给我抢来！”
“这是谁家啊！又吃肉，还让不让人活了。”
“吃，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把你娘一起吃了得了。”
“谁家这么缺德，又吃独食可不利于全村团结。”
村民们面色各异，但更多的是嫉妒和不满。
他们都看向王石头一家人，因为中午才拌着王家人的肉香下饭。
【不会，这货晚上又吃肉吧！】
【日子过得这么好，上次的鱼肯定卖了不少钱。】
…
村民们是下午上工时，才知道王石头家有喜事儿，对他家中午飘出的肉香还能理解。
他们既庆幸不用送礼，又惋惜没能吃上一顿肉菜。
可这不年不节的，又有谁晚上舍得吃肉。
家里条件好点儿的，能炖上一锅酱杂鱼就是不错的伙食。
晚上又不用挣工分，好些人家连饼子都舍不得贴一块。
顿顿大鱼大肉的风气可要不得，坚决不能带坏了村里的风气。
【王家人的钱多，他们得帮着花点儿才行。】
村民们路过王家门口时，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脚步都慢了几分。
哭着要肉吃的熊孩子，直接走不动道了，最终被大人拖拽着离开。
回来的王家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谁也没出声。
吃饭都困难的时候，哪有请人吃饭的道理，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小心思。
打孩子出气，那就随便，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家孩子。
他们还能顺便看个乐呵。
…
“爹，是二爷爷家吃肉，新婶婶抓到一只野兔。”王蔓草吸溜着口水道。
王富全一听是堂哥家吃肉，咽口水的同时还能说什么。
除了羡慕外还是羡慕，总不能厚着脸皮去堂哥家蹭饭，他一个大老爷们可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事儿来。
王富全只得对走在一起的王明宇点点头，拉着馋嘴丫头回家。
不知情的王石头，一听是自家有肉吃，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
那轻快的脚步，足可见其心情很好，村民们看得心酸又眼红。
连带着王石头家的两个儿子和孙子，也急切了几分。
唯一知情的吴冬花含笑不语，听到村人那酸溜溜的口气，她竟觉得神清气爽。
一种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以前家里偶尔吃点好东西，总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后说酸话。
现在，听到村民的酸话竟很顺耳。
…
杨丹红在大锅边贴一圈儿饼子，黄澄澄的玉米饼中有一个显眼包，非常独特。
可爱的白面饼子。
灶台边一圈儿小家伙，全都伸长脖子深吸锅中冒出的热气。
那哈喇子都快滴到锅里去了，杨丹红嫌弃地给一人一个爆炒栗子。
“一个个的饿死鬼投胎，多少肉都不够你们造，快去看看爷爷回来没有。
等人回来，别忘了关院门儿，别把野狗引来。”
“哈哈哈……”
候在一边看热闹的林珑笑得不行，娘的话太有意思了。
“你呀，别不信娘的话。”
杨丹红摇头失笑，却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
“咱村有两个馋嘴婆娘，只要一闻到有人家里吃肉，她们就会找各种借口上门讨要。
现在嘛，肯定是不敢来了。”
林珑虽对村里人不了解，却突然想到两个女人。
刘二丫和苗招娣。
“娘，刘二丫家不是说三天之内，赔咱们十块钱和二十个鸡蛋吗！
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她不敢赖，你就等着吧！
一准儿在天黑前来咱家，刘二丫还得给你道歉。
不然，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恶婆娘。”杨丹红信心满满地道。
有大队长出面调解，王福根不敢耍赖，今天两口子都被派去铲粪。
那可是要一直站在沤粪池里不停地干活，稍慢一点儿就会被挑粪的人催命。
一身臭味儿不说，工分还只有八分，村里很多人都不愿意干。
杨丹红一想到那个味儿，就喉咙发痒想吐。
…
“嘿嘿，那就好，我还怕他家单方面毁约。
娘，你说说刘二丫都有哪些上门蹭肉的事儿呗。”林珑站到杨丹红身边，不怕热地道。
“嘿，你个小机灵鬼儿，连这都能猜到。
我给你说……”
杨丹红一边挑捡野菜，一边大谈刘二丫和苗招娣的一系列不要脸事儿。
林珑听得小嘴微张，两人没脸没皮地上门讨肉吃，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
真是奇葩年年有，还不重样。
“娘，为啥村里人都不整治两人呢！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没道理还要纵容那两人败坏村子里的气氛吧！”林珑不解地道。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最多就是骂几句或打一架。
大队长、妇女队长多次出面调解都不管用，那两人都是滚刀肉。
说白了，都是穷闹的。
家里的男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旦闹起来认错的态度又好。
不看婆娘的面，总得看在男人的份儿上，很多时候都是吵吵就算了。”
杨丹红摇头，她以前也是很头痛那两个滚刀肉。
“去年明轩回来后，那两滚刀肉先后掉进粪坑，咱家从那以后才清静下来。
哈哈，那场面别提多好看了，简直能臭出五里地去，海边的水都被两人洗臭了。”
“啧啧，真是好大一场戏，可惜我没看到。”
林珑稍一想，便知道是谁的杰作，她不信就没人怀疑。
但看杨丹红那全然不知的样子， 她还是不提醒为好。
不能破坏一个好儿子，在老妈妈心中的形象嘛！
…
娘俩说话间，下工的人已回来，林珑颠颠地捧着半盆水出去。
忙着拌野菜、打汤的杨丹红，看到林珑那小心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
王家人闻到外屋地飘出的肉香，都加快洗脸、洗手的动作。
一天之内能吃上两顿肉，对于王家人来说也是为数不多的好日子。
当王家人摆开桌子，在院子里吃丰盛的晚饭时，村子里一半儿小孩儿的屁股，都没逃过挨揍的命运。
…
林珑独得一个兔腿和一个白面饼子，面前还有一碗海带汤。
入嘴的兔腿有一股子土腥味儿，除一股盐味儿外再无其他。
这让满怀期待的林珑大失所望，她见一家人都吃得喷香，只得一小口饼子一小口兔肉。
有炖兔肉在前，拌野菜便无人光顾，林珑高兴地夹一筷子。
涩、苦。
她吃出一股子中药味儿，小脸皱巴成一团。
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哈哈哈，吃不惯就吐出来，看你跟吃药一样难受。”
杨丹红正蘸着汤汁吃玉米饼，黄色粉末随她说话直往外喷。
林珑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院角一口吐出野菜，心里泛起阵阵恶心。
“哈哈哈，奶奶在喷屎。”
熊孩子王建兵，一语道破天机，吃饭的一桌子人全都顿住，眼神怪异地看向杨丹红。
他们虽有此想法，但不敢说出口啊！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会不会说话，滚一边吃去。”
杨丹红看一眼林珑，也想到了什么，冲王建兵怒目相对。
“奶奶，我又没说错什么。”王建兵委屈巴巴地道。
以前又不是没说过这种话，怎么奶奶今天发火了。
在全桌人的怒视下，王建兵不得不下桌子，还不忘端着碗去一边蹲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