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打酒
“妈,咱家就两个咸鸭蛋啊?”
“有啊,怎么了?”宁母一脸纳闷地看着宁静。
“那我们怎么没有?”
“你爸喝酒,你弟弟小,给他俩吃有问题吗?咱家一直不都是这样吗,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觉的妹妹也在长身体。”宁静把话题转到妹妹身上。
她初来乍到,还摸不清这家人的状况,也不敢多说话。
其实看到眼前这一幕,她都快被气炸了,哪有这么偏向的,都是亲生骨肉。
宁静看不惯,胡乱吃了几口就下桌来到门口河边透透气。
刚出来的阳光,顺着小河流淌的方向穿过波光淋漓的水面,一层薄薄的雾气还没有散去。
秋天的小河像个听话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在河中间流淌。
河流两侧是还有发水时浸泡过的痕迹。
踢开不大的石头,潮湿的小土坑里藏着青蛙和各种不知名的昆虫。
宁静摸着自己的肚皮,又扁又平。
她已经穿过来一周了,每天三顿除了白菜炖土豆,就是土豆炖白菜。
主食更是,不管怎么变都离不开苞米碴子。
宁静发现勤劳智慧的农村人,还真是厉害。
从小生在城里的她,没想到玉米磨成苞米碴子,泡几天水,再磨成面,就能做成酸汤子。
特别好吃。
或者用苞米茬子磨成干粉,和成面团,发酵后做成大饼子。
还有几样,一时宁静都叫不上名字,反正都非常好吃。
她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粗粮细做。
来到这,饭菜好吃是挺好吃,就是油水太小。
不解馋。
夜里,她做梦,面前都是以前她最爱吃的红烧肉、锅包肉、烤肉什么的。
遗憾的是,即使在梦里,也不能让她如愿以偿地吃个够。
吃的不好也就算了,干的还全是力气活。
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母亲做饭,喂猪、打扫房间。
吃完饭,不是给全家人洗衣服,就是上山割猪草。
回来切碎,煮烂,拌上玉米糠,一天三顿喂给猪。
宁静真是纳闷,那个年代的人可真怪,自己都快没吃的了,为什么还要拼命养猪。
而且,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家家都养。
最少两头以上。
“大姐妈叫你回来喂猪。”弟弟站在门口,一边尿尿一边向她喊道。
“知道了,以后你不听话还在门口撒尿,就别喊我大姐。”
听了宁静的数落,宁亮提起裤子就跑了。
宁静用了一周的时间把眼前的家务活学的差不多了。
她年轻干点活不是难事,而且她爱干活,前世就是因为成天呆在楼里无所事事,才抑郁不想活了。
现在白天干活累一天,晚上躺下就着,哪有时间抑郁啊。
唯一让担心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婚事,她还没亲眼见过书记一家人,不知道家有钱有势的杨家人好不好相处,去了能不能受气等等。
根据原主的记忆,婆婆还是一个极其难相处的人,这更增加了宁静的忧心。
她一边喂猪一边想起前世的生活多么美好。
每天躺在沙发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真希望眼前这一切就是个梦,梦醒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大床上。
那该多好。
她发誓,如果能回到过去,再也不抑郁、不想死,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活。
天天笑,开怀大笑,享受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呈现在她面前的依旧是这个虫飞蛾绕、破烂不堪的家。
“少放点油,再少点。”宁母指挥正在炒菜的宁静。
等宁母转身离开,宁静又偷偷地往菜里搁了一大勺猪油。
这几天,她馋的都快喝油了。
“你是不是又往里放油了。”母亲刚坐到饭桌前一眼就发现了。
“就一点。”宁静红着脸说。
“最后一次啊,像你这么吃,根本挺不到年底杀猪。”
“唉呀妈呀,真香。”弟弟喝了一口汤,笑呵呵地看着宁静。
“大姐下午我也想和你去商店。”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两个妹妹也再说。
“不行,你大姐快去快回,”宁父说,“你们几个,明天放假上山放牛,我看要变天,地里的土豆也该收回来了。”
宁静莞尔一笑,无奈地看着身旁的弟弟妹妹。
通过这几天的生活,她看得出来,弟弟和妹妹对自己是相当的依赖。
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爱他们、疼他们的大姐了。
现在是新的宁静,新的大姐。
可伶的妹妹和弟弟还不知道这些。
幸运的是,这个新来的宁静也非常喜爱小孩,前世她是独生子女,做梦都想让妈妈给她要个妹妹,或者弟弟,但这事她说的不算。
现在穿越到宁家,一下给她三个姊妹,她像看不够他们似的,成天围着小孩转。
没事就把他们几个叫到一块。听他们说话,也给他们唱歌讲故事。
有时宁静什么也不说,迎着红彤彤的太阳,静静地看着她们,什么也不想,特别放松和自由。
一种甜滋滋,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感觉油然而生。
甚至连父亲交代给她的活都忘了。
宁母走过来提醒她。
“吃完午饭,别忘了上你大伯家借自行车,给你爸打,顺便买一包火柴回来。”
吃完饭宁静换上碎花衣服,根据原主的记忆,迎着西去的太阳,往村西头走。
大伯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和书记家挨着,快到书记家门口时她放慢脚步,往里面看了一下。
她看得仔细,幸好院子里没人也没狗。
干净的院落,没有多余的杂草,四周院墙都是用青石砌的整整齐齐,不像别人家的院落那样残缺不堪。
四间平顶石头房,前面还贴着刺眼的白瓷砖,宽大的阳台上,摆着三台自行车。
看到这,宁静带着原主的记忆,她有些汗颜,自己家连一辆自行车都买不起,打个酒还得找大伯家借车用。
宁静突然佩服起书记两口子,进而想到他们的儿子虽然腿脚不好,过日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前世她也是一个利索爱干净的女人,不像宁父懒的都快生锈了。
宁父铁锤家的小院,要是不冒烟,别人都以为这要塌的房子肯定没人住。
自从宁静穿到这里,她看不惯,没事就带着两个妹妹一起收拾。
特别是厨房,她不打扫干净都做不了饭。
宁静走马观花般地看了一路,数书记家的房子盖的最大最漂亮,鹤立鸡群一般。
路过书记家,下一个就是大伯家。
院落一样的干净和整洁,这点两家互相欣赏。
大妈以前不是农村人,娘家住在青石镇,她们家的角角落落每一处都显示出了她勤劳能干优点。
不像母亲成天病病歪歪,拖拖拉拉,连头发都梳的马马虎虎,衣服更是家里外面就一套,出门也懒的换。
她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过日子,特别是对待儿女的婚事。
看出问题,也不解决问题,有种顺水推舟,顺势而为,坐享其成的态度。
受到外人欺负时,她同样是个柔弱好欺负的性格,连自己生的孩子她都保护不了。
大妈别看她刁蛮不讲理,但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不认命,勇敢、好胜不服输。
她俩不一样。
大伯以前结过两次婚,都因为不能自己生育而分道扬镳。
最后别人又给介绍了怀着身孕的大妈,没想到两人过的还挺长远。
大妈桃花从小在青石镇长大,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十九岁那年,她在青石镇一家丝绸厂上班。
没年轻没心眼的她,上班不到半年,就让厂长的儿子,一个纨绔子弟给给忽悠跑了。
两人去了大城市潇洒。
一年后,丝绸厂倒闭,老板欠账举家消失不见。
没了这个当厂长父亲的经济支持,两人根本无法在外地生活。
很快回到青石镇。
其实也就是把桃花送回来。
因为那时候桃花都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到家的第二天,厂长儿子说肚子疼上厕所,顺尿道就跑了。
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回来。
桃花反应过来后,几次上吊都没死成。
后来父母托人赶紧把怀着身孕的桃花,悄悄地嫁给农村老实巴交又离过婚的大伯。
她嫁的既匆忙又果断。
是的,根本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肚子这个即将要出来的孩子。
同样也是为了掩饰她那些羞耻的过往和年轻不自重。
半年后,堂姐出世,大伯对她跟亲生的一样,这些年一如既往。
宁静推开大门,一条忠实的大黄狗,从院里蹿了出来,给她吓了一跳,赶快把大门又关上,不敢贸然往里走。
这时,大妈听见狗的叫声,从屋里走出来。
她高高瘦瘦、光脚穿着布鞋,面目冷峻、眯起眼睛,假装用看不清来者是何人的态度向宁静走来。
“大黄,回去。”
听了主人的呵斥,它便转身摇着尾巴,向仓房门口一处有阴凉的地方走去,同时还不忘用眼睛偷偷瞄着这位“不速之客”。
“小静来了,有事吗?”大妈说完,挤出一丝不情愿的微笑。
她心里明镜似的,宁静没事从不来他们家。
“大妈,我想借你家自行车用一趟。”宁静说,“去前村给我爸打酒。”
“你爸就知道喝,省点钱,自己家买台自行车不好吗?”大妈冲着宁静的面,就开始数落起小叔子铁锤的不是,她最大的爱好就是说风凉话。
这点无人能及。
宁静尴尬地站在院子中央进退两难,心想,还好她知道堂姐不在家,要是让她看见更无地自容了。
两个人从小就比,穿衣服比、学习比、好像没有一样不比的。
这时,一个男人也从屋里走出来。
他就是宁静的大伯,像父亲铁锤一样高,黑黑的脸庞,身材像粗木桩一样的结实。
“别废话,赶紧把车借给孩子。”说完看了宁静一眼,“你慢点骑。”
“嗯,知道了。”
宁静骑上自行车,走出村庄。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又舒服。
秋高气爽是那种令人心醉难得的好天气。
宁静穿到这里,还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村庄。
路上不时能碰见从地里干活回来赶着马车的乡亲们。
她像个傻子似的不管熟悉不熟悉,微笑着同他们打着招呼,连车后面一路跟着的小狗她都不放过。
暂时忘掉烦,因为宁静太兴奋了,来到这个美丽的乡村像旅游一样,迎着微风、蹬着脚踏车,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农田中间的马路上。
弄得车上的乡亲们不时回头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她,好像都在说:这孩子喝完耗子药怎么性格还变了呢。
是的,现在的宁静确实要比原主开朗许多,甚至也比前世她自己都要乐观许多。
重活一回,她难掩心中的亢奋。
过了一会,见前后没人,她使劲扭着屁股 ,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前骑着。
公路两侧种着一排排,一趟趟玉米和黄豆,还有蔫了秧的土豆和地瓜,远远望去杂乱无章又东倒西歪。
穿过农田,过了大桥,终于来到前村商店。
三间和书记家一样气派的大房子,推开两扇掉了漆的红色大木门,眼前出现了一间阴凉宽敞的房间。
灰色水泥地,中间立着一个铁炉子,靠北墙是一排玻璃展示柜。
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宁静顺着柜台看了一遍,里面有他没见过的黄胶鞋、黑肥皂、香烟、麦乳精等等。
这时一个留着胡子,穿戴整齐有点肚子的中年男人,看见宁静他微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你买啥?”
“打酒。”宁静把酒壶递给他,还被这个不正经的中年男人顺带摸了一下她的手,吓得宁静一下把手缩回去。
宁打完酒又买了一包火柴,中年男人笑咪咪直勾勾找了她五毛钱。
阴暗的房间里宁静虽然想快点离开,可还是故作镇定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买了一把糖,揣到兜里。
完事,拎起酒壶,她像逃跑似的往出走,刚走到门口,就和对面的救命恩人,江峰——一个帅气逼人的小伙子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