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前方的码头是江城。
那是星沉出国之前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碧波之上,汽笛呜鸣。
她安静地呆在船舱的客房里看书,但是书停在这一页已经很久了。
一个星期前。
星沉接到密信,她的心上人傅南舟要订婚了。
于是她将原定的返程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匆匆归来。
两年了。
傅南舟,我回来了。
念及此,她沉静的思绪拉长,回忆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她是傅家老爷子抱回家的孤女。
六岁那年,老爷子突然暴毙。
新任家主继承人,时年二十岁的傅南舟遵循老爷子的遗嘱,肩负起抚养她长大的责任。
傅南舟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
而星沉是傅家名义上的“小小姐。”
因此。
星沉得唤傅南舟一声。
小叔叔~~~
在她成长的岁月。
傅南舟亦师亦友,亦父亦兄……
直到她十四岁时发现自己对小叔叔竟然生出别样的喜欢。
那仲夏的晚风一吹,心中的怦然就如疯长的野草。
连了天。
可不巧的是,傅家老太太似乎发现了什么,全然不顾傅南舟的反对,将她送出了国。
所以星沉的一场春心萌动最终变成了单恋加暗恋。
很快。
回忆像一团团棉花塞得星沉的脑袋发懵。
她这才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闯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星沉蓦然睁大了双眼。
沈确才堪堪站稳。
他用手捂着腰,那里有一处很深的刀伤。
随后抬眸。
面前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洋装繁复华贵。
身材纤细,雪肤乌发,五官精致。
只是淡妆,却显出温婉贵气,漂亮得好像画报上的美人儿。
她瓷白的小脸上泛着红晕,后退抱臂,成防御的姿势,晶亮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慌乱。
有意思。
这小东西并不怕他,却装出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小丫头,外面有人要杀爷,爷在你这里躲一会儿。”
星沉看了一眼敞开的窗口,好看的眉毛拧了一下。
她的房间在客船的顶楼,窗户朝着大海,这家伙到底怎么进来的?
很快。
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引起她的不适。
“这里没法让你躲,你快走,不然我就喊人了。”
沈确见房间虽然豪华,但的确逼仄,一览无余,属实不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是他知道。
外面想要他命的人就在不远处。
他上前几步,伸手握住星沉的下巴。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我如果要死,也会拉个人陪葬。正好你长得这么可心,有你陪着爷一起做鬼,风流快活。爷倒也没有那么舍不得死。”
话毕。
他竟然鬼使神差得亲了一下星沉的脸颊。
“流氓。”
星沉怒斥一声。
然后侧身偏过头去,作势要呕。
“亲一下这么大反应?”
沈确必须得承认,他就是故意的,刚才他终于在小东西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
“你离我远点,血腥味好难闻。”
“远点就远点。”
沈确松开手,大剌剌地坐在星沉刚才看书的椅子上,正要去翻她刚才正在看的书。
“你这是回江城?”
星沉才不想与他闲聊。
见沈确不打算离开,趁他不注意,星沉掏出银针刺入沈确的麻穴。
她在国外主修的是护理。
但是世道不太平,傅家更是波云诡谲之地。
所以她也有几招防身之术。
沈确顿时感到一阵酸软,从躯干蔓延向四肢。
星沉正想着怎么把这人弄出去,外面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
“客房服务,请开门!”
沈确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
“是追我的人,别开。”
星沉心道这样也不是办法,如果真的是来抓人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急忙抓起自己的一条棉布裙子,胡乱缠绕在沈确腰部的伤口处。
然后朝着窗户飞了一眼。
这一眼娇俏又灵动,沈确有一刹那的失神。
但他很快会意,一个翻身攀在了窗外。
“快点儿,爷撑不了多久。”
为了掩盖血腥味,星沉将行李中自己喜欢的那瓶法兰西香水喷了个大半。
她又将自己的洋装抓出皱褶,头发也拆松了一些。
做好这一切,这才打开了门。
门口。
船上管事儿的,领着几个面露凶恶的黑衣男人。
她微微侧身挡住了来人的视线。
“干什么呀?睡觉都被吵醒了。说了不要客房服务,还不停敲门。”
“是啊,几位爷。这顶楼几间客房住的都是贵客,不会藏着你们要找的人的。”
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探步上前,被香水的味道熏得打了几个喷嚏。
“这么浓的香气?”
“女子香闺,自然不可能是臭烘烘的。”
星沉佯装整理着扣子。
为首的黑衣男子明显不买账。
他抬步向里。
“哎,你怎么这样,不能进去。我说,管事儿的,你们收了钱,就是这样办事的?”
她秀眉微蹙,恼羞成怒,架势颇足。
“贵人您别动怒。几位爷,咱走吧,人真的不会藏到这里的。这层楼的入口有专门的人守着,普通人进不去的。要不咱们去货仓找找?”
管事儿的一看星沉住在高档的客房里,就知道这位定是有来头的。
况且。
这几个黑衣男人非要架着他到处骚扰客人,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航程即将结束,他可不想临了再生出事端来。
为首的黑衣男人在房间绕了一圈,的确没看到有旁的人。
他突然瞥见开着的窗户,正要过去查探。
星沉心上一凛,声音立即又拔高了几分。
“管事儿的。这虽说是民国了,但你带着几个大老爷们毫无道理的闯我的房间不合适吧?难道这真是飘在海上,不在江城治下,就可以这般无礼了?”
管事儿的一脑门子汗。
他再次恳求黑衣人道:“走吧,几位爷,我们抓紧到别的地方看看?”
房间里的黑衣男人终于折返离开。
星沉顺势把门关了,又立在门后听着动静。
确定人真的走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从窗户翻回来的沈确,动作微僵。
“刚你刺了爷的麻穴,爷差点掉大海里喂了那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