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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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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

    听见敲门声,周晗枝拧了拧还在滴水的头发,快步走出浴室。

    “张沥?”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回来这件事?”

    周晗枝探出头去看走廊,两头都是乌漆漆一片,她连忙拽着张沥进到房间里头。

    “进来再说。”

    “你那半个月一直不接受我的视频通话,是在隔离吧?”

    “我休学了。”

    周晗枝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的自信。张沥没顺着她的话问,而是转身走进浴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浴巾,直接就盖在她的头顶上。

    “这天气不擦干头发,很容易感冒的。”

    张沥说话的口吻像是训斥,但手上动作却无比轻柔,他帮她擦完头发后,又拿起吹风机,周晗枝自觉坐下,任由他安排自己。

    吹风机的阵阵暖风拂过,张沥的手指摸进她的黑发里,又顺着发梢出来,在吹风机停止运作前,两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相信你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周晗枝反应迅速抓着张沥的睡衣袖子,“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休学吗?”

    “好奇,”张沥巴不得自己会读心术,能直接读懂她的内心想法,这样她也不必感到难以启齿,“可你要是不想说,我觉得我不必问。”

    周晗枝紧紧捏着他的衣角,犹如在捏自己的内心。她从懂事开始,就没有向任何人示弱过,无论是家人还是十分亲密的朋友,即便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她也会死撑着。

    “在疫情来之前,我觉得无论生活还是学习上,再苦再累那都是我能承受的范围。可当疫情来了后,它在极短的时间扰乱我的计划,研究项目被叫停,教授感染,学校停课,我…”

    周晗枝的声音逐渐沙哑,她不断眨着眼睛,可是眼泪不听话,硬是要夺眶而出。

    张沥慢慢蹲下去,抬起头仰视她,拇指轻轻划过她的下眼周,学着她在烧烤摊那回,为其擦拭眼泪。

    “你说,我在听。”

    “我等了一年多,我以为只要我能等就能等来转机的,可后来,我发现国外对待疫情的态度并不同于国内,我实在没办法预测它的变化。我怕家里头出事,我没办法及时赶回来,也怕我自己不能照顾好自己,让你们为我担心。张沥,人类在自然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嗯。”

    “从我去当交换生的那一年开始,我没日没夜地学、看书、写专题,可是不够,我与那些天赋型的同学之间的差距还是那么大,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其实在张沥去国外找她那段时间开始,周晗枝已深刻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起初她有给自己打“预防针”,告诉自己爬得越高,竞争的人虽越少,但考验人的意志力和耐力的时候更多。

    从前,她觉得自己是同龄人里跑得最快的那几个,可一堆堆冰冷的数据砸来,她比别人付出多倍努力换来的只有不上不下的成绩,她才知道这远远不够。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四十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因为是女孩、姐姐,所以好吃和好玩的都要留给弟弟,就连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只能供一个孩子读书情况下,她的成绩远比弟弟要优秀,却还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女孩对家人感到很失望,她独自一人跑到志愿学校的城市去打工,给自己挣学费。成功读上大学后,她做了很多改变,她渴望爬的更高,她给自己人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分别套上完美的规划。”

    “女孩从变成女人开始,不管是蒸蒸日上的事业,还是期待能接近完美的丈夫,她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越来越苛刻,她觉得她的计划永远都要完美落实。可是有一天她怀孕了,她不知道相比生下来后会有那么多繁琐的事情要去处理,她有一段时间极其讨厌她的儿子,甚至听到他的哭声会吐个不停。”

    “尽管儿子的出生打乱了女人的许多计划,但她依旧勉强自己执行下去,因为她已经停不下来了。她习惯性忽略乖巧的儿子因频繁转学而产生的不适,也习惯性忽略温和的丈夫对应酬的厌恶,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事业上,因此,她弄丢了自己,和丈夫儿子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在听到“儿子转学”的时候,周晗枝才知晓张沥讲的是他母亲的故事,她明白他正在用一种温柔的方式告诉她,她现在就把自己套进笼子里了。

    “这个女人,她应该有一个酒量一杯就倒的儿子。”

    张沥慢半拍反应过来她在“嘲笑”他,忍不住瘪瘪嘴,周晗枝俯下身子,伸手环抱着他。

    “谢谢。”

    “休学应该不能一直休吧?”

    “嗯,一年。其实,我现在在考虑退学。”

    “啊?退学?”张沥松开怀抱,与周晗枝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神,确认她的态度是认真的,“你要是想好了就去做,我支持你。”

    “要是我选错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会一直对。就拿我的性格来说,如果当初那几位愿意和我说话的同学,我能多给些回应,不要瞻前顾后,说不定你第一次见的我就不是那个胆小的我了。”

    想起初识那会,张沥说自己年龄的时候,他憋红了脸,很努力掩藏因为紧张引起的结巴,而周晗枝,她那时候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

    “那样,我可能就不会喜欢你了。”

    “为什么?”

    “没,可能罢了。”周晗枝伸手摸了摸张沥的头发,软软的,抚平了她内心的浮躁,“张沥,你得一直警醒我,不然我还会钻牛角尖。”

    “一直么?”张沥也伸出手指,抚平她的眉心,“那你得把我看牢了。”

    “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

    又开始调侃他了,这下,以往的周晗枝才算是回来了。

    “我哪也不去。”

    计划休学前,周晗枝早已听说王易理和几个师兄创办了一个科研性质的心理咨询中心,知道她要回来,王易理直接发来了邀请,希望她可以加入。

    时光荏苒,又到秋季,张沥也来到了大学的最后一学年,因为他各方面的成绩优异,再加上周晗枝在学术方面给予他许多帮助,他顺利申请到了研究生的保送。

    同在秋季里,周晗枝综合了各种因素后,决定将继续深造的事情后延。她正式向留学的学校提出退学申请,在此之前为了感谢威廉教授一年多的栽培,她将花费半年时间不断改进的一篇新专题交给了他,威廉教授明白她去意已决,便不再挽留。

    2022年春节前,周家有一件大喜事,就是周怀清闪婚了,小一辈里最早结婚的人。

    证是悄悄领的,周朝明和王美娟两人知道后,仅仅只是询问了几个关于女孩健康和平时性格如何的问题后,便懒得多问,他们是觉得这臭屁儿子有人愿意收就已经很好了。

    麦子敏知道后也乐呵呵的,她如今八十五岁,天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命可以活,她倒是不担心周怀清和周蕴炎,这两个小孩都有亲近的父母,而周晗枝,厌恶周晚晴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最亲近的也就只有她这个外婆了。

    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是周晗枝,她足足震惊了两天,完全不敢相信。周怀清是谁?一个把自私写在脑门上的男人,傲娇又嘴毒。

    可除夕当天,周怀清领着他的闪婚对象回周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周晗枝再次傻眼,那个人竟是她和他的高中同班同学张苹安。

    更让周晗枝慌了神的是,周家上下其实都知道了她和张沥在谈恋爱,只有她自以为瞒的很好。

    团圆饭后,一家人又开始往年的娱乐节目——打麻将,周怀清早早占了位置,等轮到周朝明上桌,却突然转手让张苹安代替自己。

    只听王美娟一声令下:“安安,放心打吧。”

    周晗枝捕捉到周怀清勾起的嘴角,才知道这小子的可怕,他把自个老母亲的想法也摸得明明白白。

    周晗枝不爱麻将,也不爱游戏,打扫好厨房后,她借着扔垃圾的由头出去溜达了一圈。刚进外门,她就看到周晚晴一人站在院子里,表情看似在赏月,可今晚多云,不是赏月的好时候,她是在等她。

    周晗枝已经许久没有主动和周晚晴说话了,自从几年前的那次争吵后。

    周晗枝径直往屋里走,不出意料地被周晚晴拦了下来,周晚晴没有开口说话,直接递上来一幅画。

    借着内门门口的灯光,周晗枝看清画像,是她找了很久的画,画的孩童时候的她,右下角还有周晚晴的英文署名。

    周晗枝看着画没有说话,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索性换了个问题:“外婆说,是你告诉的她关于我和张沥谈恋爱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是上一年三月的事了,那会我偶有几次早起,路过小沥房间的时候,听见了他和你视频通话,起初我还以为是他在上网课,后来有一次他没关好门,我才瞧见的。这件事我再三犹豫后和程连说了,程连主动去问了小沥,才确认的这件事,你别怪小沥不和你说,他以为只有我和程连知道。”

    “我知道,那是他笨。”

    周晗枝评价张沥的这句话,不是责怪,而是用着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周晚晴听了出来,不再多说,转身要回屋。

    “喂,”周晗枝不由得叫住了周晚晴,待对方回头一脸茫然看着她,她又感到懊恼,“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副画?”

    “我爸给我的遗书里说的。他刚去世那会,我不敢看那封遗书,我觉得只要我不看,他老人家就一直不会离开,所以便让程连帮我收着了。后来因为忙工作,也因担心我妈的身体,那封信被我忘了,直到今年过年前收拾房间翻出来,我才知道要把这副画交到你手里。我也想问你,为什么要找它,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是啊,很讨厌,”周晗枝稍稍举起画又看了看,“所以你的生活里有关我的东西,除了血缘和亲属关系,别的我不想有。”

    “晗枝,你真的不会原谅我吗?”

    从周晗枝再也不想知道周晚晴当时画这幅画的心情开始,她已经算了,不是原谅,而是就让那些“过去”过去了。

    “不会,”瞥见周晚晴脸上难掩的伤心,周晗枝在心底里嘲笑自己心软,“有一句老话说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孩子,可能我们这辈子没有当母女的缘分吧。你现在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其实,你一直都很幸福,咱们就各自过好自己的人生吧,这辈子,就互不干扰地活下去吧。”

    自父亲去世后,周晚晴才迟钝地反思自己从前的任性,又仔细回想了自己和张程连结婚的这几年,她越大觉得自己是找到了一个即喜欢又适合的人,就像周晗枝说的,她一直以来都很幸福。

    看着眼前出落大方的周晗枝,想到她在没有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如同摆设的情况下,茁壮成长到了今天,她周晚晴又有什么资格去再三干扰呢。

    “好。”

    应声后,周晚晴悄然叹息,回去了屋内,周晗枝则还在捏着那幅画在院子里头发呆,过了会,张沥出来了。

    “怎么在外头站着,不冷吗?”

    被打断发呆,周晗枝转头,张沥一脸担忧,正从内门处向她走来,一走近,就直接捂着她没拿画的手在热。

    “张沥,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又过年了。”

    “你今年23岁,我28岁。”

    “怎么又说起年龄了?”

    每次正儿八经地聊起年纪的事,张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算起来,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

    张沥慢半拍回应了她:“嗯,对。”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面对这个“世界难题”,张沥深呼吸了一口气屏住,思考了会,又悄悄吐出。

    “我未来几年没有想结婚的打算。”

    周晗枝再次开口,张沥总算猜到了她的顾虑:“你就算这辈子都不结婚,那也没关系。”

    “没有法律维持关系,你不怕我跟别人跑了?”

    “不怕,”张沥咧嘴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你会喜欢上别人,也肯定会先和我说清楚,而且我还知道,现在的你很喜欢很喜欢我。”

    张沥说到周晗枝很喜欢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无比放肆,又无比单纯,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因为获得了很多小红花,而在沾沾自喜。

    “我觉得你不太知道。”

    “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晗枝从前那些恋爱回忆逐渐模糊。不管是和陈滨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还是和李渊那段为了摆脱彼此追求对象而凑合的恋爱,她和他们分别在一起时发生的事,她渐渐不记得了。

    关于和王易理没有牵手没有接吻的恋爱,因为他们都把这段回忆当作玩笑闲聊,以至于周晗枝对那为期三个月的恋爱记忆犹新,虽然不会忘记,但她已经将回忆挪了地方。

    仿佛,人的心中装“爱情”的地方只有专属的那一小块,来了对的人,其他人以及回忆都会自动从那个地方消失。

    “我觉得我现在是很爱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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