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试试？”张沥借着月光打量周晗枝，此刻，他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你是说我们在一起？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反问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张沥便后悔了，他怕周晗枝反悔。
“其实不是突然，是已经想了很久，就在我研二的下学期，我就感觉你对我不一样了，你变得特别在意我关心我，一天到晚跟我的联系都不舍得断，行为和个别喜欢我的男生相似，我那时候想过也许是我自作多情，而且我知道你和那些男生不会一样。”
“不管那时候我是不是自恋产生错觉，我的第一选择都是回避，比如交换生项目，又比如顺利申请到读博，我都没有告诉你的打算，再后来你对我表白，我亦不敢承认自己动摇过，甚至你现在来到我面前，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我都不敢给你，因为我坚定地选择把阶段目标放在生活的首位，以及我更害怕我自己陷进去，怕丧失自我。张沥，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可更自私的是，我明明害怕但还是想试试，不对，不是自私，是贪婪。”
“自私也好，贪婪也罢，既然决定了，就试试。”
“你不怕我们最后会走到彼此都很难堪的地步，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周晗枝突然发现自己遇到爱情，不仅变得自私贪婪，还婆婆妈妈的，完全不像平时的她，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可她知道自己内心世界的大门已为张沥敞开，他也知道她一直能听见自己的敲门声，她现下已无处可藏。
“怕，可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仅仅因为害怕结果不好而不敢尝试，我只知道我的人生肯定会留下遗憾。”
因为性格，张沥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到处都是遗憾。遗憾自己太懂事，没有在父母离婚前多撒撒娇；遗憾自己太胆怯，没能给主动找自己互动的同学回应；遗憾任由软弱发展下去，遇事就退缩，令性格越来越内向……
除了爸妈外，周晗枝是张沥孤僻的人生里第三个特别在意的人，从成为朋友到现在，他在她的帮助下变得自信和勇敢，她是他喜欢的人，更是他的榜样，他不要错失。
“还记得前几天我说过我很欣赏你的规划能力吗？你习惯规划你人生的每个阶段，你一直以来只做有把握的事，你要求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要是成功的，这样你就不怕落后或直接输给他人。可是你忽略了一点，过度的规划容易把人套在一个笼子里，这样的你，越往上走只会把自己逼得更紧，在面对任何事的处理和风险判断上也变得更严格，你不是自私也不是贪婪，是你把自己困住了。”
“还有啊，喜怒哀乐苦这些都包含着大量的不确定因素，都不是你要规划就能规划得住的，我们是人，不可能完美，也不一定要这么累，就算你有很多缺点，而缺点现在都被我发现了也没关系，因为我依旧很喜欢你。”
“你现在都会教训起我来了，”周晗枝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张沥，我好像完了。”
“什么完了？”
“被你看穿了。”
灰暗中，听到回答的张沥在暗喜，而后他又听见她说：“你上过老罗的课，那你应该听说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吧，‘人类最爱骗的人就是自己’，现在想想，他说的人类之一就有我吧。你看看我，我在很多人包括自己家人面前，树立的形象有多好，我真实的自己就有多糟糕，不过，我也因此发觉我一直以来都在对你心软，不然，你怎么可能会了解到这样的我。”
“你不是对我心软，而是你本来就是个软心肠的人。”
周晗枝突然想起了陈滨指着她鼻子骂她自私的那个样子，她那时候认为陈滨是那个能看懂她的人，她便自认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直到张沥来了，他推翻陈滨所有对她的指责，温柔地告诉她，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变得更好的路上陷入了迷茫。
“诶，我们先说好了，你要是哪天受不了我，就要直接说分手，我绝对不会纠缠。”
“你这么好，我为什么会受不了你？等一下，你为什么不纠缠？”
“睡吧，你明天下午还得赶飞机。”
“不行，你不回答我我睡不着，为什么不纠缠？不对，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分手？”
“张沥，听话，睡觉。”
翌日清晨，张沥醒来发现驾驶座位空了，心中莫名慌张，连忙下车穿街走巷找起来，直到他路过一家面包店，瞥见店里头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心里头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
周晗枝左手提着两杯咖啡，右手提着一纸袋的奶油可颂，刚走出面包店的门口，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她就被拉入一个结实的拥抱中。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吓，可下一秒闻到张沥身上专属的橘子味后，她才恢复冷静开口：“呀，小子，我们刚在一起你就这么黏人，长期这样的话，我可是要说分手了。”
张沥没有说话，只是把周晗枝抱得更紧，紧得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才知道，他很不安，这种不安是因为她。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我保证我以后都不会随随便便提分手这两个字，你能先放开我不？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张沥听到她说难受，立刻松开了手，“我一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找了小半个镇子也没找到你，就很慌，对不起。”
周晗枝看着张沥委屈的小眼神，抬起左手示意他接过咖啡，待腾出手来的瞬间，她把手臂抬高去摸他的头顶，口吻像安抚小孩那般：“我醒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熟，不想吵你，便下了车去买早餐，可是谁想时间太早了，没几家铺子开门，于是我沿着路一直找，不小心走远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不是做梦就好。”
“做梦？”
“我刚才找你找的着急，以为我们确认关系在一起了，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听了解释，周晗枝忍俊不禁：“我是那种会轻易反悔的人吗？”
清晨的阳光洒在周晗枝的脸上，一颦一笑都在吸引着张沥的目光，他脑海里突然得出一个结论：他找到了一个珍宝，一个他这辈子都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的宝贝。
张沥摇了摇头，主动牵起周晗枝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不是，我们回去吧。”
下午，机场里，周晗枝帮着张沥办理登机手续，直到安检处两人才停下来进行对话。
“你平时有空的话记得回我信息，吃饭也要好好吃，我寒假就会来见你的。”
“知道，”周晗枝抬头看了几眼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快进去吧，应该快到登机时间了。”
张沥不着不急，展开双手，温柔地将周晗枝揽进怀中，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真好，现在我可以直接拥抱你，不用提前问可不可以，也不用算拥抱的时间。”
“嘁~”周晗枝哼笑一声，也伸出双手回抱他，“你小子到底是吃了什么营养品，怎么在我认识你的短短两年多里长高这么多？”
周晗枝本来还想说他的肩膀也宽了这么多，但还是咽回肚子里，他不再是她刚认识时那副瘦弱的模样，五官也长开了，人显得俊朗了许多，一想到他的性格温和，打扮总是干净清爽，是时下很多女生喜欢的“小奶狗”类型，她就开始担心起来。
“我也不知道，隐性遗传吧，我听我爸说我爷爷的身高有一米九三。”
周晗枝听了这回答，额头搁在他的肩上，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抖动，张沥也跟着笑，引得路过的人都投来奇异的目光。
笑声慢慢停止后，张沥还是没有松开拥抱的手，而是还在周晗枝的耳边问：“晗枝，记得我说我是在你去了当交换生那一年，才搞清楚自己喜欢上你的心意的吗？”
周晗枝点了点头：“嗯。”
“那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找你聊天，想知道你的近况，想问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但这些行为也给我带来了一些烦恼，就是我这样会不会让你感到厌恶，我还问自己要是你真的讨厌我了，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吗？我还可以想你吗？可烦恼归烦恼，我发现我没办法忍住自己对你的喜欢和想念，我就是很喜欢你，也很想你，即便你现在在我面前，和我成为了情侣，和我拥抱着，我还是很想你。”
说这话的时候，张沥低下头，把脸埋到她的颈窝，他其实比周晗枝更害怕，从小到大，他的身边愿意留下的只有他的父亲，她是他长大后勇敢一回换来的，他丝毫都不想失去。
周晗枝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后，抱着他腰的手挪到他的背部，轻轻拍着，“我收回昨晚那句‘你和个别喜欢过我的男生相似’的话，因为你就算再喜欢我再想我，也从来不会做和说让我感到冒犯的事和话，你很好，即便未来我们可能有分离的那一天，你也无需烦恼，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晗枝，我们就尽情相爱吧，不要去想未来会不会有分离的那一天，好不好？”
周晗枝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松开拥抱的手，将他的脸捧到自己面前，沉默的半分钟里，两人的双眼中只有彼此，随后，她对着他咧嘴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