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人手一部手机的智能时代,周晗枝不打算去找那两个不知所踪的人,便领着张沥来到广场散步。她的性格加上口才,是妥妥的社交达人,看到街头艺术觉得好玩,还参与进去添了几笔,最后还热情和对方合了影。
不过周晗枝的活泼程度是比不上王易理,没折腾一会就累了,在人山人海的大广场,找不到一处有位置坐的公共休息区域,她和张沥只能靠在角落的围栏边上歇着。
“你的杯子里头全是冰块,手冻得都没有血色了,”张沥见她有一段时间没拿起饮品喝了,想着应该暂时是喝不下的,“要不我帮你拿吧。”
“你拿就不冷了?”
张沥立刻举起没拿饮品的手在周晗枝眼前晃了两下:“我有针织手套,不怕。”
“不用了。”
“不行,”张沥瘪瘪嘴,将自己的饮品夹在左手手臂间,腾出手将其中一只手套摘下递给她,“要么你戴上,要么我帮你拿,现在都快接近零度了,你会冻伤的。”
周晗枝犹豫了几秒,伸手接过套上,刚套上时,手套里边还有他的余温,她勾勾嘴角:“谢谢。”
“这种天气喝冰饮料,牙不酸吗?”
张沥偷偷打量周晗枝,她的鼻尖和脸颊都冻得红扑扑的,嘴唇因为刚补了润唇膏,看起来油油的,也软软的。
“酸呀,但是刺激,还清醒。冰棍、冰饮这些东西,比起适合在夏天,我更喜欢在冬天,可能对我来说,喜欢比适合更重要吧。别说我了,你点的可是一杯不加糖的热柠檬茶,你不觉得又酸又苦啊?”
“酸是挺酸的,但是苦味还行,可能在某些成长过程中锻炼了味蕾,现在的我比较能吃苦味的东西。”
“什么意思?”
“我之前不是说过我爸妈为跑公司业务,经常需要到别的城市待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以上,他们秉着父母不能缺席孩子童年的共同原则,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我也因此经常转学。可好笑的是我爸妈都不是会做饭的人,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妈为了精进厨艺,我和我爸每天吃她烧糊的菜,要不是我后来吐到脱水,我估计我妈都没醒悟过来我爸说的‘有进步’是善意的谎言。再后来轮到我自己学做饭,我到底是我爸妈的亲儿子,刚开始那会我也吃了不少自己做的烧焦的菜,好在肠胃的承受能力变强了。”
张沥再次说起有关家人的事,脸上坦然又带着些许幸福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这下周晗枝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他不是在伪装自己。
“嘁,瞧你,还挺骄傲的。”
“当然,高中三年里,虽然我爸非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但他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这时我就得独立起来。你可别小瞧了做饭,它这是一件复杂的事,每一道菜的背后都有着繁琐的过程,但是又能从中收获成就感,对我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
两人相谈甚欢,比起微信上那些机械的文字、尴尬的语音条和略显客气的表情包,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睛,能捕捉对方的表情以及一举一动,能让彼此投入更多的专注力,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
谈话间,周晗枝留意到广场上的人数在慢慢增加,她把手揣进口袋,果然摸到手机在震动,掏出查看,是来自王易理的七通电话和陈蕊蕊的十几条短信。
“好家伙,总算接了,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吗?”王易理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在哪呢?快倒数了!咱们汇合,数完就回去学校。”
“在广场呢,具体位置嘛,”周晗枝伸长脖子环顾四周,“在广场朝北的角落的一棵大树下,附近有街头表演在弹吉他,我们正站在一排黄色围栏旁。”
“行,我们就在附近,现在过去。”
“好。”
挂断电话不久,周晗枝看了看自己右手戴的手套,开始大口喝着手里的饮品,实在牙酸了就停下缓缓,没一会饮品见底了,她把塑料杯扔掉后的第一反应,是摘下手套还给张沥。
“没关系的,你可以继续戴着。”
“不用了。”
“周晗枝!张学弟!”
不远处,不怕生的王易理在人群中奋力招手,一旁的陈蕊蕊一脸无奈,满脸写着“我不认识他”五个大字。
周晗枝见张沥没有接,直接把手套塞到他的手里,轻轻吸溜一下鼻子:“走吧,汇合了。”
是不用,还是怕被他人误会?看着她的背影,张沥脑海中闪过这般瞬间的想法,而后他又在想自己这么在意她想法的原因。
“十、九、八……”
广场上,人们异口同声在倒数,每个人的脸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笑容,或大或小,或多或少,心中都有着对新的一年的期待。
“三、二、一!新年快乐!”
有小孩被父亲驾到肩上,她在高处听着人们的欢呼,反倒慌地撅起嘴哇哇哭了。有满眼泪水的情侣,紧紧抱着对方,男生一下又一下轻拍女生的背。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人群中大声合唱着国歌,脸上洋溢的青春气息,让人忍不住要感叹岁月的美好。
“新年快乐。”
一片嘈杂声中,张沥微微低头,嘴巴靠近周晗枝的耳边小声说了句,她眉眼弯弯,看向他:“也祝你快乐。”
留意到两人的小动作,王易理忍不住想要恶作剧:“学弟啊,刚才倒数的时候,我见你十分纯情地闭上眼睛许久,你是许了什么愿吗?”
“你怎么这么八啊老王?”
“我八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问一下不行啊?人家张沥也没说不回答我呀。”
“德行。”
一向冷漠的陈蕊蕊都忍不住开口吐槽了,可张沥却傻乎乎地直接把自己的愿望分享了出来:“我希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健康、幸福、快乐。”
说这话的时候,张沥不太清楚自己的眼神为何总想往周晗枝所在的方向望去,而她本人却看似什么都没注意到,王易理和陈蕊蕊这两个旁观者更是看透不说透。
繁星点点下,四人抬头仰望,心中各怀心事。回去的路上,在王易理百般耍无赖下,还是周晗枝开车,回去学校的马路上仍旧亮着一片红灯。
“喂,我听陈蕊蕊说,你要到国外去当交换生?”
周晗枝瞥了眼后视镜,坐在驾驶位后面的张沥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一旁的陈蕊蕊戴着耳机,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嗯,怎么了?”
这反问的语气极为平淡,王易理想做作地演一小段苦情戏都没地发挥:“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这个学期初,老罗突然问起,我觉得没什么坏处就答应了。”
“切,突然?这老狐狸肯定是算好你的性格的,把你放到他得力助手的位置,给你很多便利,让你没办法拒绝,真的一点都没有变。”
“可他真的给了我很多实际的帮助呀,况且,你被他带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这样了?你是志不在此,他才折腾不动你。就当是历练吧,我也想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
“相关的申请和签证呢?”
“学校那边的项目申请,最快这周就能通过,至于签证还有其他的证明,需要回家一趟拿原件,刚好护照也在家。等过完年吧,相关部门一上班了就去办。”
“你做事,旁人的担心基本是多余的,你都规划好了就行,什么时候走?”
“五月中,虽然实际时间是五月底,但想着早些过去适应环境,要知道独自在新环境生存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自己选的路就好好走,到时候给个具体时间,我送你,”王易理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我开车。”
周晗枝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王易理,换作平时的他肯定会情绪激烈地质问一番,比如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又或者是哭丧似的说着好朋友不想分开的废话,可是都没有,他的反应倒让她不习惯了。
她回忆自己和王易理相识之初,彼此不过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学长学妹关系,要详说他们在一起过的那段经历,源头当然不会是因为相爱,只是大家都觉得他们在一块养眼和合适,两人便在一场联谊的起哄中同意了试试。
从前周晗枝是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的,可在她明确感受到和王易理在一起后的各种别扭和尴尬后,她开始动摇,并亲身验证了这世上真的有年龄相貌才学都匹配的一对陌生男女,在一起朝夕相处三个月却丝毫不来电,两人还就因此结缘成为了好朋友。
元旦的前后,都是大学的考试周。一月中上旬开始,已有不少学生陆陆续续离校,开始享受美美的寒假。
周立勋去世后,周晗枝一直很担心麦子敏的身体状况,隔三差五会打电话到家里,这也是她拼命赶完学期任务的原因之一,再加上下学期去国外当交换生的事,她这回跟随大流,早早订了票回家,想着能多陪家人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