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疲惫，饥饿，疼痛，沉重，无力。
每一种感受，对于霜灵而言都是新鲜的。
龙族生来就在云端，成年即拥有横行世界的力量，而未成年之前，往往会被同族保护得极好。
除了和同族打架，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
陌生的环境，灵气稀薄，显然不是九州。是陌生的秘境，还是？
也不知道自己被雷劈到了什么地方，就连身体……
她动了动，发现这具情急之下寻到的身体软得同面条一样，使不上半点力气。
思及自己是怎么来的，霜灵心虚地缩了缩身体。
试图靠自己坐起来失败，霜灵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独角巨犀。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小家伙，只是并未放在眼里。
【过来扶我一把。】
龙为万兽之王，她使唤其他兽自然理直气壮。
然而这道意念传递过去，不远处的独角巨犀并未给出回应，仍旧安静地趴在原地。
若说不敬，这小家伙分明摆出的是臣服的姿态。
霜灵眉头一皱，凝聚起一缕神识，探查过去。
“……”
她震惊地看向独角巨犀。
从未见过如此乱七八糟的识海！
原来是只小傻子。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怜爱，它压根就听不懂自己的话。
“罢了，遇到也是缘分。”霜灵沉吟片刻，这小家伙既然是自己来到这陌生地方遇到的第一个生灵，那就送它一场机缘。
何况她眼下的情况，确实需要有个臣属。
对于独角巨犀而言，称得上浩瀚如海的庞大神识霸道入侵，以不太温柔的姿态强行梳理它凌乱的识海。
“呜——”独角巨犀痛得浑身颤抖，锋利的爪子在地上刨出道道深痕。
见它还想抗拒，霜灵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不识好歹！”
反抗中的独角巨犀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真的收敛了动作，乖乖忍耐下来。
整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痛得快要就地打滚的独角巨犀逐渐平静下来，原本狂乱嗜血的猩红色双瞳，变得柔顺而宁静，连颜色都浅淡了不少。
它显然明白是谁给带来这一切，十分灵性地朝着霜灵俯身，呜呜叫了两声，表示感激。
恰好此时刮起了一阵风，霜灵没留神呛了一口风，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独角巨犀着急得起身，还未有什么动作，就见“噗”一口鲜血从霜灵嘴里喷出。
“呜——”独角巨犀着急地凑到霜灵身边，绕着她打转，不知道怎么办。
它初得灵智，也就是个稚童的水平，虽然不知道霜灵是什么情形，但口吐鲜血，即便对于身躯强悍，恢复力惊人的异兽而言，也是很严重的伤势。
霜灵吐完心口淤积的一口血反而舒服了些，这具身体她很清楚，若非自己神魂入驻，早已经死透。
而眼下有白龙强大的神魂吊着，再严重的情况也死不了，她倒是并不担心，慢慢养就好。
“扶我找个地方休息，轻点。”她说话间带上了意念暗示，这次独角巨犀听懂了。
然后霜灵便觉领口一紧，身体腾空而起。
她被这聪明的家伙叼着衣领，整个人犹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坠下的四肢无助地扒拉了两下。
“我……咳咳咳。”她刚想发表意见，冷不防又是一口风呛过来。
独角巨犀见状，脚下更快，身体尽量维持着平稳，带着霜灵到了一处地方。
一个干燥温暖的洞穴。
霜灵被轻柔地放在了蓬松的干草堆上，独角巨犀安置好她，自己趴在洞穴风口处，替她挡住吹进来的风。
它歪着头看霜灵，原本嗜血的眼瞳如今变得澄澈而温顺，不再吓人，像是两颗漂亮的红色宝石。
“……算了。”霜灵板起脸，告诉她，“下次不许叼我领子。”
她知道，对许多兽族而言，这是一种亲昵而维护的姿态。许多兽类母亲，就是这样叼着小崽子。
这种事要是传到九州，她得多没面子！
独角巨犀听懂了，应了一声。
“有点饿了。”她摸了摸肚子，吩咐，“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独角巨犀也饿，它之前外出，本就是为了觅食。
闻言它对霜灵低低吼了一声，便起身，速度极快地消失。
霜灵听懂了，它在告诉自己这里很安全，让她好好休息。
她也想好好休息，但是……身上痛，主要是饿得睡不着。
这对于一条龙而言，可以说是相当稀奇的体验。
她观察自己的新身体，发现不止有多处骨折，伤重到内腑，一条手臂软软垂着，似乎是被暴力硬生生捏断的。
她来的时候这具身体魂灵已散，看不见身体的主人遭遇过什么，不过显而易见是一场折磨。
霜灵皱起眉头，心道若是有机会得知真相，这人是无辜受罪的话，倒是可以替她报仇，也算是还借住这身体的恩情。
她如今失去了强悍的肉身，神魂先是遭了雷劈，又穿越过空间裂缝，被摧残得很是凄惨，眼下纵有万般神通都使不出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慢慢养着了。
身上这些外伤她并不太在意，以她目前神魂的情况，即便治好身体上的伤势，整体情况也未必能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长老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霜灵唉声叹气，想起长辈们会有的反应，顿觉后背有点发冷。
若是回到九州，她怕是要狠狠挨一顿打。
这样一想，先前还嫌弃此地荒芜，灵气稀薄，此刻也觉得顺眼了几分。
苟着，一定先苟着，不着急回去！等长老们气消了再说！
她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右手素白指尖漫不经心地捏着一颗拇指大的透明圆珠。随着她的动作，那圆珠晃动之间，折射出五彩的光晕。
倒是十分好看。
这是从小黑识海里拿出来的东西。
小黑是她给独角巨犀取的名，之前替它梳理识海的时候，就见识海中弥漫着一层浅浅的彩色雾气。
等到识海梳理完成，那些雾气就凝成了这颗珠子，被霜灵带了出来。
她将珠子举到眼前，观察了半晌，珠子散发出一股浅浅的能量波动。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要不，吃吃看？
她顺手将珠子丢到嘴里，两息之后，又嫌弃地呸出来。
难吃。
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独角巨犀惦记着她，回来得很快。
它嘴里叼着一头长得像羊的野兽，还活着，被庞大的异兽叼在嘴里，徒劳地挣扎着。
“吼。”独角巨犀将食物扔在地上，欢欢喜喜地冲霜灵叫了一声。
【给你吃。】
“……”
霜灵沉默地望着面前的野兽。
过了一会儿，她真诚地发问：“会处理吗？我不吃内脏，能烹饪一番最好。”
九州富庶繁华，龙族独占一州，她打出生起，吃用无一不是天地灵物。如今沦落到此地，只能吃些凡物填肚子也就罢了，总不至于凄惨到茹毛饮血吧？
回应她的是独角巨犀清澈的眼神。
它甚至还疑惑地催促了两声，问霜灵为什么不吃。
事实证明，龙被逼急了，潜力是无限的。
被逼急了的霜灵，气得重重“哼”了一声，张嘴，用力——从嘴里喷出了个小火球。
小火球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空中，并不落下，也没有熄灭的意思。
独角巨犀傻了，愣愣地看着洞穴里这团明亮的小火光。
霜灵也有点傻。
她会吞云吐雾，会兴风布雨，这还是第一次从龙嘴里喷出火来。
族里的长老们也没见过会这个的。
这样一想，她立刻便洋洋得意地抖了起来，心道不愧是我，我果然是龙族难得一见的天才。
她喜滋滋地靠着墙壁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吐出来的小火球，只觉得这朵火花处处精美，远胜过自己所见的一切火焰。
欣赏完了，见独角巨犀还在发呆，催促道：“给我撕一块最嫩的肉下来，还要洗一洗，我要烤着吃。”
见小黑呆呆地离开，霜灵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她的族人们，臣属要么是寿元漫长见多识广的龟仙，要么是战力惊人的妖蛟，怎么轮到她，就只能选个这么傻的不知名小兽。
真是叫龙忧愁。
待到独角巨犀按照她的意思将最嫩的一部分肉洗干净用树叶包裹着送上来，霜灵用没断的右手将就着烤着吃了。
这个时间里，小黑也把剩下的血肉都吃完了。
霜灵用干净的树叶擦了擦嘴，神色严肃地招手把小黑喊过来。
“我来教你修炼！”
她从传承记忆里翻了好久，翻出来几篇适合寻常野兽修行的法门。
虽然潦草了些，也足够凡兽修得妖身了。
霜灵将它们一股脑塞进独角巨犀的脑子里，异兽漂亮的红眼睛充斥着茫然和懵逼，她只当没看到。
她殷切地表示：“小黑，办法我都已经教你了，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