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飞云殿内的空气突然变得诡异而静谧。
我的心也不由地抽动了一下，如果，如果那个所谓的“公子蛮”根本就没死，那这半年以来，公主这些山崩地裂般的惨痛遭遇岂不是会显得荒唐而毫无意义？
公主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内心的意念在暗自忖度：“介仲将军这是在开玩笑吗？”
“不可能，谁会拿自己儿子的生死开玩笑？”我暗暗用意念与公主对话。
“那你相信，子蛮哥哥真的没死吗？”公主的这个疑问，使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心脏突然间猛烈地跳动起来。
“我们的确也没有见到过他的尸体啊！”我冷静地回答道。
是啊，想想也真是荒唐，从半年前听寺人无彻传信说，公子蛮在宫外被人刺杀，到公主为了给他报仇雪恨而历经重重磨难，我们却从未想过，去亲眼看一看公子蛮的尸体。
一切都是从听说开始，到现在还是在听说着他或生或死的消息。
原来，亲密到可以托付终身的恋人之间，有一天，也会毫无预兆地变得如此遥远陌生。那个让公主愿意生死相随人，似乎从来都未曾真实地出现在公主的生命里，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旁人传来的消息和旁人写好的剧情而已。
介仲将军突然收起宝剑，转身走到桌几旁边，背对着公主冷冷地说道：“公主快随我走吧，再拖延下去，正主该着急了。”
公主默然无语，只是垂下几滴眼泪，然后又倔强地用衣袖擦干，挤出笑容来，对介将军说道：“我知道，我根本无法了解到真相，就连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都仅仅是别人给我画出来的梦幻而已。算了吧，将军，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问关于你儿子的问题。”
公主说完，不等介仲将军回答，便径直向殿外走去。
黑夜茫茫，白雪皑皑，公主坐在四个侍卫抬着的软轿上，一摇一晃地再往复临殿的路上走去，经过一番梳洗，她再次焕发容光，地上的积雪映衬着她光洁如玉的皮肤，莹莹发亮。
但只有我知道，她光彩夺目的外表之下，内心其实早已乱成一团，黯然神伤。
“贵人到！”
随着复临殿外候着的锦衣寺人无疾一声响亮明快的奏报声，软轿慢慢落在殿外的台阶之下，公主踏着脚凳走下软轿，轻轻踩在石阶上，缓步走进复临殿内。
在珠儿和翠儿的搀扶下，公主穿过大殿的前庭，走入小子养病的寝殿内室。介仲将军与侍卫们则停下脚步，在外面候着。
内室只有两个婢女立在床榻两边看护，寺人都在门外伺候，而太医们似乎也忙活了半日，终于见了效果，在小子的示意下，纷纷退去。
“飞儿”，脸色苍白地小子看见公主进屋，眼中闪出惊喜，气息微弱地唤着公主的小名。
“小子”，公主看见小子的样子，也莫名心疼，快步走上前去，坐在他的卧榻旁边。
“你怎么又哭了？”小子握着公主的手，轻声问道。
“我没有哭啊，只是刚才来的路上，被冷风吹得眼睛有些痛痒而已。”公主不想承认自己哭过。但小子的心里是又心疼，又欣喜的，因为他这次又以为，公主的眼泪是因为担心他而流。
“你又骗我”，他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埋怨道：“怎么这么久都不来见我？我还以为，我昨日在最关键的求亲时刻晕倒，让你生我的气了呢！”
“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还会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每次与你在一起，总是会害你受伤。”公主略带惭愧地说道。
小子皱起眉头，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不解地问道：“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能怪你呢？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公主笑了笑，问道：“你听说过吗？有一个古老的传言说，长得太过貌美的女子，命运一定坎坷不济，，而且也会害周围的人深受其苦。”
小子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公主的鼻子，揶揄地说道：“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传言，但我倒是听说过，容貌长得过分好看的女子，脑袋总会比别人傻一些。”
“哼，你这是在骂我傻吗？”公主轻轻打掉小子的手，嗔怪道。
小子顺势又握住公主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哎，我什么时候骂你了？你可真是自作多情。我刚才只是在说长相好看的女子，我又没说你长相好看，你这就自己臭美上了？”
“哎呀，你真坏！”公主被小子逗得羞愧不已，握着粉拳，连续捶打着小子的肩膀。
“哎哟，哎哟，你轻点儿啊，我现在可是病人，你这么打下去，是准备要谋杀亲夫吗你？”小子缩起脖子，故意大声撒着娇。
“你，你坏死了，谁谋杀亲夫了？你这是装病，趁机诱拐良家妇女。”公主羞红了脸，一边捶打着小子的肩膀，一边连声叫嚷着。
小子兴奋地躲着公主的拳头，又趁机一把抱住公主的柔软的香肩，小鸡啄米似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嘿，你这个臭流氓！”公主挣脱小子的双臂，害臊地擦了一下脸，假装嫌弃地骂道。
小子得意地抿着嘴，故意瞪大了眼睛替自己争辩：“谁是流氓？我亲我自己的女人，怎么就变成耍流氓了？”
“我可没答应做你的女人！”公主涨红了脸，带着娇羞，口是心非地大声反驳道。
小子立刻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飞儿，你可不许反悔啊！我虽然受了风寒，但我的脑袋可没失忆，昨日在山上赏雪之时，我可是认真问过你，是否愿意嫁给我，你也曾清清楚楚地回答过我，说你愿意做我的妻子。”
公主从嬉笑中扭过脸去，侧身坐着，看向旁边的两个婢女。
“咳，你们先退下吧！”小子清了清嗓子，高声吩咐道。
“是！”两个婢女也收起眼里的笑意，躬身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承认了吧？”小子任性地看着公主的侧脸，用手勾着她的下巴问道。公主的脸瞬时羞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