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裴相公
“十两……”这十两还是他咬牙切齿能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了，若把这钱付出去，他马上就要露宿街头了。
“十两，十两也只能和裴公子相见一盏茶的功夫了！你这人……”
掌柜的正想着如何打发这人，牛观音却说道：“够了够了，有这时间便够了”他将自己的银袋子掏出来，将里面的所有银子全部倒出来，“掌柜的你看看。”不及反驳他就在册子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掌柜的有些许无奈，只好收下这些银子，嘱咐道“既如此，那便三日后的戌时来这里找门口那位扶意公子，过时不候。”
“知道了。”
牛观音回去之后便找客栈掌柜的打听了龙吟宫之事，原来这种场所竟是他们这种寻常人接触不到的地方，那里的翩翩公子都是接待服侍达官贵人的，那些有龙阳之好的官人们，闲暇之余就会去那里消遣。
不乏有人得了“绝色”而在圈子中觉得十分有面子的，听闻裴京洛就生得一副绝好的皮囊，许多王公贵族都为之倾倒。
牛观音在猜测沈诗怡小姐与这裴京洛的关系时却生出无限绮想。
牛观音这两日在街口帮人题字，才保得他能在离暗城不至于露宿街头，三日匆匆而过。
牛观音踏着闷热的空气如约来找扶意公子，和上次见时一样，他依旧笑脸相迎，令他意外的是这扶意一眼便认出了他：“公子，你又来了？想必已经与你相约的人已经约好了吧，请跟我来。”
“是，我与裴公子相约。”他前脚刚踏进屋子里，后脚雷声便响起。
牛观音心道一句不好，便想着赶快去见完裴京洛把事情办好，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回客栈。
扶意公子引着他离开中堂一路七弯八拐，其中路遇青竹绿石，假山池水，牛观音惊觉里面竟别有洞天，这一座座单独的房宇被院墙相隔竟从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丝毫动静，不知是听不到还是没有，路边有暗灯隐隐绰绰能看到每个房顶的翘角如飞燕的翅膀伸出墙外，上面逛着红红的灯笼，有的亮着，有的暗着，给这暗夜平添了一份意境。
很快一阵强风吹过来，随之倾盆大雨泄下，那亮着的灯笼也在左摇右摆下熄灭了。
雨声雷电交加之下前面传来扶意公子不怎么真切的声音：“公子我们走快些，前方便到了，小心一会儿淋湿了衣裳。”
牛观音跟着扶意提起步伐，小跑了几步，到了一面墙边，扶意公子打开墙上的一扇门跑了进去，牛观音这才发现这墙上竟然有门，只是与这暗红色的墙融为一体，不易让人发觉。
进门之后有一个宽大的庭院，然后才是一间不算大的厢房，庭院中十分雅致，只是他们刚踏入庭院屋中刚刚还亮着的灯立刻就熄灭了，屋门还是紧紧闭着的，此时雨大，两人站在屋檐下才勉强避开大雨，牛观音整理着头上的湿发，扶意公子对着屋内喊道：“裴相公，人给你带来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屋中人回话他便将手中的夜灯交给牛观音跑了出去。
牛观音站在门外等待着裴公子开门，可自从那喊声出去，这里便像没有人影一样，屋中安静得很，与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随着雨下了一阵儿，外面闷热的空气也渐渐消解了。
牛观音见久不闻回应，正想敲门，门这时却打开了“进来吧！”氤氲的光线下两人四目相对，牛观音有片刻的迟疑，但随即就跟着对方进了屋内，门刚关上，屋内所有的烛火都已经被点燃了。
牛观音这才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来，只见那双丹凤眼狭长，云峰般的眉毛，鼻高挺且精致，一双薄唇轻启，吐露出的妙音迷惑人心智，皮肤通透如雪上霜，比之扶意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如此多的人都渴盼与之见上一面了。
这种超脱的气质和美已经无关乎性别了。
“请问您是裴京洛公子吗？”
“阁下来见我竟不知我是谁？”裴京洛少有的诧异。
“我来找公子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是一位沈诗怡小姐嘱咐我亲自交到你手上的”牛观音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和玉佩递了过去。
裴京洛看了他手中的信物一眼，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公子在说什么，我并不认识什么沈诗仪小姐，或许您找错人了。”
“怎么会呢？是沈小姐亲口说让我交给裴京洛的，你不就叫裴京洛嘛，这个名字在整个寻阳城也没有找到一个，你再仔细想想，沈小姐是逃难到了寻阳的。”
牛观音眼巴巴地期盼着对方从记忆里搜寻到这么一个人，可对方却气定神闲地说道：“不认识，公子时间短，可想听什么曲子？萧和琴都是我擅长的，阁下随意点一曲吧。”
牛观音见其表情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对于自己有了一瞬间的怀疑，当时因为自己太过害怕了，没有问清楚裴京洛的具体信息，若真不是眼前人那岂不是唐突了，可是他有些不甘心自己肉痛的花了十两银子进来却是一场空，仍旧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裴公子，你再仔细想想，这玉佩你应该认识吧，她已经死了，临终前唯一的”
突然一阵狂风从窗户卷进屋子，熄灭了烛火，也打断了牛观音的话，牛观音身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裴公子！”这雨夜就像牛观音的心情一样，变幻莫测的。
“莫怕，不过是风将窗户吹开而已，我去关上便是。”裴京洛的声音算是给了牛观音一剂安心药，但他免不了紧张的毛病，尤其是在这种漆黑一片，什么都不能确定的未知环境里。
牛观音听到裴京洛从他刚坐的摇椅上起身时，椅子发出了一声“吱呀”声，接着就是脚步往他相反的地方走去。
牛观音坐在那里手攥紧衣服一动不敢动。
才走了几步不远处又是一场极大的阵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窗户滚落到屋子里，下一刻牛观音斜前方有火星亮起，吸引了他的注意了，接着一团烛火就亮了起来，牛观音能看清裴京洛的神情，他倒不像自己那般被吓住了，裴京洛接着又将屋子里其他的白烛点燃。
只是脚步刚进入内堂，想要去关里面的窗户，却又三两步退了出来，“裴公子怎么了？”牛观音的注意力一直在裴京洛的身上，明显地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儿。
牛观音起身跑了过去，站在裴京洛的身侧，扫了一眼被风打开的窗户，有鲜红的液体顺着窗户往下流淌，而窗户下方正躺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即刻间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