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街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已过午夜十二点，四人兴致盎然，情绪高涨。
方总认为ktv包房的音响差点意思，提议转场去九街space撒个欢儿，大炮深以为然积极响应。
阳阳叫来圆圆结账，圆圆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拿着手持pos机和账单。
“两位老板酒水一共消费一万贰仟捌佰玖拾元，抹去零头给一万贰仟捌，大哥刷卡还是扫码？”
年轻男子半躬着身子把账单递给方总客气地说道。
圆圆赶忙把账单拿过来瞧了瞧说：“除去小费酒水给方总打个八八折，方总是阳阳的朋友。”
方总霸气的挥挥手：“来！扫微信，充值不是有赠送嘛，充五万，把账单发给阳阳就行了。”
圆圆满意地回道：“好的！哥。”
阳阳则搂住方总的胳膊斜倚在他身上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幸福地笑着。
方总不失时机地亲了一下阳阳的额头，招呼大炮和蔓蔓一起奔赴下一个“战场”，大炮在出包房门的时候伸手贱兮兮地捏了一下站在门口送别他们的圆圆那张造价不菲的小脸蛋儿。
在美洲会众位佳丽与少爷地目送之下，二位爷携各自的心头好直奔九街。
九街！雾都夜生活的一张名片，号称处女的的乱坟岗，青春的火葬场，荷尔蒙与雌性激素的天然交易所，多巴胺与肾上腺素的智能化生产线。
西南片区不亚于成都兰桂坊的存在，各路江湖好汉与红粉佳人的朝圣之地。
不论无耻之徒还是同性恋者都能在这里偶遇志同道合之友，不论乡村古惑仔还是国际友人都能在这里一笑泯恩仇。
雾都的九街！世界的九街！
周末的space挤满了寻欢作乐的人，午夜过后的酒吧仍然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满眼望去尽是骚动之徒。
多亏方总在来的路上提前跟相熟的美女营销“柒月”微信转了六千大洋，才在这癫狂的午夜占得一张卡座，不至于跟门口休息室那群土包子一样排队等位子。
雾都的夜场就是方总的主场，他肯花钱装豪气走到哪里都是vip，大炮从来不自己掏钱来酒吧，一是消费并不便宜，二是他也很抠。去夜总会点个坐台的妹子都恨不得把人大腿摸起茧子来，生怕不够本！
柒月深知方总的脾气和实力，所以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哥，方总高兴之余也时常发个小红包犒劳她。
大炮对此嗤之以鼻，内心深处总觉得方总是个傻吊，人柒月作为酒吧的营销人员，找她定位本来就让她挣了业务提成，把孙子当好是本职工作，像方总这种骚包大客户多少人上赶着舔还怕舔不着呢，凭啥还另外发红包。
大炮认为方总对柒月就应该像自己对待圆圆一样一毛不拔，介绍那么多业务还发什么几八红包，柒月应该主动献身拴住大客户才对头。
为此大炮经常教育方总，而方总知道大炮抠搜惯了很少搭理他。
此时方总已经牵着阳阳和蔓蔓挤进舞池中央的d台甩头扭屁股去了，大炮坐在卡座的沙发上想跟柒月聊几句骚龙门阵。
两人互相把嘴凑在对方耳朵上扯着喉咙胡聊了几句，都被现场嘈杂的音乐和骚客们的叫喊声盖下去了，啥也听不清。
大炮觉得扫了他聊骚的兴致捏了柒月的俏脸一把，站起来一边跟着嗨歌扭动四肢一边四处打量着身边的男男女女。
space这几年在雾都开了好几家店，万象城店和九街店生意都不错，在雾都的夜店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来这里消费的人都自认为赶了时髦，很多来自各个区县的进城务工人员，大部分都是写字楼的小职员或者各大商场的售货员，还有一部分不安分的学生娃。
他们穿着随意，要么是hm或者优衣库之类的平价品牌，要么是日常工作的职业装，也有极少数小年轻身着奇奇怪怪的礼服和浑身贴满各色亮片的露脐装……
一个个大腹便便出手阔绰的中年男人身着奢侈品柜台时下热卖的套装，瘫坐在沙发上掷骰喝酒，标有vip字样的卡座上摆满了各种洋酒，他们大多有姿色尚可的女人陪伴，或搂或抱；个别活力四射精神抖擞的年轻小伙在舞池窜来窜去，挤在人堆里这里摸下屁股那里挨下肩膀……反正摸的都是别人的老婆，不摸白不摸。
舞池前的散台有几女人看着像职业小三或者妓女，描着色彩夸张的眼线，厚厚的脂粉盖着大大的眼袋，妆容艳丽举止轻佻，风尘味扑面而来，穿着打扮都在极力模仿有钱人，常见的“burberry”条纹体恤，显眼的logo布满全身，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张牙舞爪，像极了杂技团的小丑。
t台上的领舞穿着款式新颖的比基尼尽可能地搔首弄姿，三角裤裆下那窄窄的布条刚好遮住肉缝，臀部的肌肉伴随着音响的轰鸣有节奏地抖动着，律动感使人上头。
有好色之徒紧靠t台下方站立，仰着头盯住领舞裆部目不转睛，欲将那最后一块遮羞布里包裹的细节看清。
五颜六色的灯光环绕着舞池中形形色色的人，伴随着说唱歌手“苏喂！苏喂！”的喊麦声，一些红的、绿的、紫的、黑的脑壳上下晃动左右摇摆。
好一幅群魔乱舞光怪陆离的画面！
大炮脱掉鞋子站在沙发上挥动着手臂，他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耳边的音乐仿佛也戛然而止了。
酒吧的暖气，人群聚集的热量，烘得跳舞的人们脸上泛着光、眉毛上挂着汗珠子。
大炮觉得他们已经卸下做人的面具，放下对世俗礼节的坚守，露出了本来面目。
此刻，他们变成了一群怪物：像魔鬼，像幽灵，像禽兽，像丧尸，像蟑螂……
这些为了一日三餐终日劳碌四处碰壁受气的社会底层，他们在对蝇头小利的追逐中日渐麻木，丢掉了英姿飒爽与朝气蓬勃，只剩下一脸愚蠢与茫然。
一双双滴溜溜转地小眼儿看似狡猾却毫无气质可言。
从他们的举手投足间你能感受到这些人的日常充满了数不清的鸡毛蒜皮和怨声载道。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味道……各种体味混合着香水味儿、烟草味儿、跟舞台喷出的二氧化碳融为一体，在整个酒吧弥漫开来……
舞池中这些癫狂地扭动着身躯的人们仿佛被某种力量支配着，随着音乐的节奏不知所谓地蹦跶。
或许是为了满足享乐的欲望亦或是为了压抑的现实生活寻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大炮睁眼看醉人，置身这混乱的环境中不由得悲从中来。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如果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欲望被满足后的快乐。
为什么眼前这群寻欢作乐的人眼底流露出深切的痛苦呢？
在痛失至爱的这些年，大炮在爱的荒漠中放逐自己，进入无数个女人的身体却不曾让她们在自己的情感中留下任何痕迹，只有肉体的些许厌倦与无尽的空虚。
这些被命运之神裹挟着的人啦！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生活地震慑让他们大多数选择了沉默，心中的呐喊全都憋在胸口，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大炮盯着舞池中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他们被欲望支配着，暴虐的表情中透露着些许卑劣，冷酷的眼神中暗藏猥琐，脑门上写满了贪婪和愚蠢……
大炮只觉一阵厌恶之情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