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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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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玉萍立刻变了脸色。gaoyawx

    这章婉清,居然当着她的儿子说这样的话?

    走来的阿飞,也不由得一怔。

    “干爹,妓女是什么?”他懵懂地问。

    何老爷不回答,只是沉着一张脸迈出了门,“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章婉清回头,有意愣了一下,显得自己看见他们有几分意外。

    “老爷,你跟闫姑娘说吧。”

    说着,她走来牵住阿飞的手,“走,阿飞,我们去买糖葫芦。”

    “可是娘……”阿飞看起来有些踌躇。

    “干爹会让娘留下来的。你放心吧。”

    阿飞听了这话,才稍稍安心了些。

    他向闫玉萍招了招手。

    闫玉萍点点头,但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进府。

    直到何老爷的话让她收回了注意力。

    “别看了。你今天来,到底要做什么?”

    “致荣,我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闫玉萍低头环视了下周围的行李,苦笑了下,“我的确是无处可去了。你能不能大发慈悲,留我下来?”

    “可留你在府里,婉清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方才婉清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和阿飞走得太近,会给他不好的影响。”

    “致荣,你听我说,我不是让你白白收留我。这些年,我唱歌跳舞的本事,一点儿没有生疏。我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做你们的家伎。至于阿飞……我不一定是天天都要见他。同在这府里,我能和他说上话,能知道他吃饱穿暖过得好,我就足够了……致荣,看在我们有过一个孩子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我年纪大了,也没有欣赏唱歌跳舞的兴致了。当初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我带了那么多家伎。如今,这府里,是一个都不剩了。”

    不管多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一样的歌喉,一样的舞姿。

    好看,但无趣。

    “不需要家伎,我可以做别的事。我可以做丫鬟。从前在酒楼,我也打过杂。我什么都能做。致荣,我只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我求求你了。”

    说着,闫玉萍直接在何老爷面前跪了下来。

    何老爷微微蹙了下眉。

    思忖良久,他终于肯松口。

    “你愿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府里的确还缺丫鬟。”

    说完,他转身便迈进了府里去。

    “谢谢,谢谢。”闫玉萍连连道谢,忙不迭地扛起地上的行李,小跑着跟他进府。

    何老爷叫一个嬷嬷过来安排她的去处。

    而后,他独自一人回书房去了。

    闫玉萍认得那个嬷嬷。

    这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姓吴。

    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头白发,锐利的小眼睛,眼纹深重,脸上的肉耷拉着,笑起来也提不起那松垮的两颊,显出一副精明世故却又无精打采的矛盾。

    吴嬷嬷也记得她。

    一见到闫玉萍,她就咧嘴一笑,“这不是丽娥吗?”

    上扬的语气,仿佛暗含着一种今非昔比的讽刺。

    闫玉萍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吴嬷嬷本就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吴嬷嬷带她去了偏院。

    这处偏院荒废已久,静立在杂草丛生的小路尽头。

    弯弯绕绕,那上了锁的残破院门,才从周围一片茂盛的深绿里浮现,闯入了闫玉萍的眼帘。

    门锁已生了锈。吴嬷嬷用了些力气才把它转开。

    院门推开,一声陈旧又迟缓的“吱呀”声划过空气,如年迈老人吃力的长咳。

    闫玉萍心里已有了预感。

    她才这府中,不会有多好的境地。

    院中的几间厢房也久无人烟。一间间都紧锁着门。

    窗框腐坏,窗纸泛黄。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

    吴嬷嬷挑了西边的那间厢房,领她过去。

    一推门,迎面便卷来一阵浓烈的怪味。

    那是一种霉味与尘味交织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屋里不剩几样家具。

    一张靠墙的积灰木床,几个敞着柜门的旧柜子,还有一些断了脚的桌椅歪歪扭扭地倒在角落。

    “我待会儿叫人来送东西给你。你先暂且收拾着。”吴嬷嬷用手掩着面,匆匆忙忙地说完,转头就走。

    在这满屋灰尘里,她也不愿多待。

    闫玉萍的“谢谢”就这样被她远远地丢在了身后。

    有个落脚之处,总比没有好。

    闫玉萍走出来,立在台阶上,看着这处僻静而冷静的废院,静静地苦笑着。

    我闫玉萍,为何落到了这样的处境……

    吴嬷嬷虽然是一个见风使舵、虚与委蛇的人,但对闫玉萍却没有恶意。

    她给闫玉萍送来了新的被褥、枕头、油灯、蜡烛、木桶、手炉……

    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她能想到的,她都送来了。

    接过这些东西时,闫玉萍不由得有几分动容,险些掉下泪来。

    “行了,你自己看着收吧。明早照常干活啊。”

    吴嬷嬷交代完,就要走。

    “嬷嬷,您等等。”闫玉萍喊住了她,“这府里,还有其他的空房吗?我一个人住这里,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而且这里的霉味,实在是难闻。闫玉萍属实有些介意。

    “有是有。但夫人都有别的安排。只有安排这里,夫人不会插手。”吴嬷嬷说。

    闫玉萍明白了。

    她只好点点头,仓促地笑了笑。

    吴嬷嬷应了一声“嗯”,走了。

    闫玉萍重新走回房里。

    满室霉味,像是一种警醒。

    闫玉萍关上了门,闭眼倚在门框上。

    她能感觉到泪水又在眼睛里打转了。

    但她绝不甘心于此。

    她是能忍辱负重地从一个一字不识、见人便紧张得说不出话的乡野丫头爬上江南第一歌伎之位的姑娘。

    如今,再走一次当时的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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