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时的她
“怎么突然就流鼻血了”何刚眉头紧锁,望着捂着鼻子的宋何意。
章姨递给宋何意一条挤干水分的冷毛巾，宽慰道：“老爷子别急，b市的冬天很干燥的，流鼻血很正常的。”
宋何意接过，瓮声瓮气的说：“谢谢章姨。”
只是片刻，用来擦鼻血的纸已经有四五张了。
何先之目光从垃圾桶移向宋何意，微微皱了下眉，说，“等会也叫你外公外婆给你把把脉。”
宋何意面色不改道：“……好。”
心里却发着虚，她可不敢告诉爷爷爸爸自己流这么多鼻血是因为吃了四盘羊肉。不过，最近她心律确实有些不齐，看看也好。
血止住，这段小插曲也悄然揭过。下着雪的清晨，祖孙三代安安静静吃着早饭，随后起身前往越水镇了。
宋何意出生前，她的奶奶就去世了。自己爸爸多次劝爷爷去s市居住，老人家在这方面总是很固执的。年幼的她只记得爸爸叹了口气不再坚持，最终达成了和平协议——过年要在s市的越水镇。
毕竟外公外婆家满屋子的中药，可是很难全部带走的。
宋何意的爸爸虽然在s市当高官，不过年末也需要来b市走动关系，正好陪着何刚一同回去。
宋何意的妈妈宋雨禾，除夕前都是要在s市的医院值班，上大学前，都是宋何意陪同着一起去的，近一两年有所改变。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越水镇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家家户户都飘出饭菜香。
越水镇没下雪，出了太阳。宋何意扶着何刚，走在外侧。
一滴水滴在她头上，宋何意微微瑟缩，抬头望去屋檐上的积雪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七彩光芒，融融雪水沿着瓦片滴落下来。
每户人家前都贴着对联，挂着红灯笼。经过时，还能听到厅堂内热闹的说话声。
“果然还是这里有年味啊。”宋何意感叹道。
“嗯啊。”何刚听见孙女的嘀咕，慈爱的抚摸宋何意的脑袋。
“这天气真懂事，前几天还下着雪，今天就出太阳了。”宋何意外婆躺在檐下的藤椅安逸的摇来摇去，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喃喃道。
老头子在厨房忙活，女儿宋雨禾给他打下手，自己听着评弹迎接远客。
身旁的黄狗也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阳光。
阳光晒在身上过于温暖，宋何意外婆都快忘了出来的“任务”，险些睡着。
“汪——”温柔的吴音哝语中黄狗的叫声突兀的响在小巷子里。
宋何意外婆蓦地睁开眼，转过头望去，果然人来了。
她关了收音机站起身，和黄狗一起迎接这场阳光送来的三人。
“外婆——”
“哎——”
宋何意外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大把年纪了，从早上八点忙到现在，做出一大桌子菜也不嫌累，此刻仍精神焕发的招呼他们坐。
有适合心脏病人吃的清淡低脂食物，也有一堆麻辣鲜香的豪华大餐。
虽然宋何意家中有两位官员，但对于家宴座次一向随意，宋何意和爷爷何刚坐在一块，爷爷奶奶坐在一起，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
不谈政事，不谈法学，不谈医务，同寻常人家一般唠唠家常，问问小辈一年的收获……
吃完饭，宋何意和何先之两人收拾着碗筷，妈妈和外婆出去散步，爷爷和外公围棋对弈。
流水声哗哗的响着，宋何意心不在焉的清洗着碗筷。
以往父女二人在厨房内都是无话不谈，今天却有些过分安静，何先之察觉，开口道：“阿意是有什么烦恼吗？说出来告诉爸爸。”
宋何意放下刚刚清洗完的盘子，瞥了眼何先之，闷闷道：“你不应该知道嘛。”
陈述句语气。
何先之手一顿，看了眼厅堂内下棋下的正入迷的两个老头，关掉水龙头，转身面对宋何意道：“你不喜欢杨禹？”
他昨天就瞧出来了，这丫头回来虽然和和气气，但一看到他就微不可察的移开眼，一套动作做的毫无破绽。
他陪宋何意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但自己女儿的脾性他还是有所了解。
“不是。”宋何意也关掉水龙头，转身同何先之对视，“我只是觉得要遵守法律婚姻自由而已。”
“所以我现在只是让你和他培养感情，如果不合适，我再给你介绍。”
“可是……”宋何意梗住，她自己也是一惊，手腕抹了把脸，原来她委屈到都哭了，身体克制的有些颤抖。
何先之也被吓住，印象中宋何意上次在他面前哭，还是在她幼儿班的时候因为临时的公务没能陪她一起玩时。
宋何意双手捏成拳，直视着何先之，丝毫不退缩，带着哭腔道：“……你自己的……婚姻……都不是被爷爷……安排的，又凭什么……对我这样，明明你……”
宋何意哽咽到说不下去了，转身把水龙头打开。
对不起，请容许我浪费一次，我实在不想让爷爷外公听到，破坏除夕的气氛……
对啊，凭什么？明明我曾经还帮她拒绝不喜欢但有权有势的人的要求，对于恋爱只希望她喜欢就行……
何先之低下头，堂堂s市高官因为女儿的几滴眼泪，此刻像战败的雄鹰耷拉着脑袋。
他抬眸看了眼在堂内下着棋的何刚，上前一步，抱住宋何意，“爸爸……对不起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好吧……”
宋何意愣住，呆呆的抬头看着何先之。温柔又坚定的目光看着她，含着几分那时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何意含着泪，用最大的力摇头，绽放最盛大的微笑：“没事，爸爸你说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果然自己爸爸还是尊重自己的，宋何意心道。
那时的她如此想着，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温暖，温暖到她没注意到爸爸无声的“对不起”，拥着她的力量多了几分，以及那张依旧英俊的脸上淡然又悲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