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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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瀬浦局长并没有询问我，产屋敷家族的人同我说了什么。当我结束与产屋敷慎哉的会面返回到局里，他已经处理好了百贵船太郎提交上去的报告，并解除了百贵船太郎对我下发的停职处分。
就这样，我再一次坐进了罔象女中。
之前我特意找来了近几年的案件相关卷宗进行分析，而后发现最近几年连续杀人犯出现的频率增长得几乎有些异常，不含蓄地说，自从“仓”组织建立以后，负责的几乎都是连续杀人案件。
正如这一次我要进入的井，正是一名代号为“剥面”的连续杀人犯的井。
犯罪心理学指出，在手中未掌握充分的证据可追查到犯人的身份之前，贸然为犯人赋予代号其实是一种不可取的行为。由于绝大多数连续杀人犯都会随着杀人次数的增加而“进化”，代号则会使犯人的信心愈发膨胀，蔑视法律与警方，从而变得更加残忍或是谨慎。因此，为犯人赋予代号对警方的追捕行动而言，并非是有利的做法。
但我翻看了警视厅中的卷宗，那些记录在册的连续杀人犯们，几乎都有着各自的代号。
而且在鸣瓢秋人与我被投放进入的“井”中，已经有两名连续杀人犯的井中出现了同一个身影了。
代号是缩写为“jw”的约翰沃克，在杀意世界中出现的时候，他的脸每次都只有一片模糊，但是穿着打扮却永远都是相同的，这足以证明他与那些连续杀人犯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性。
下班之后，我和百贵船太郎私下里进行了会面。
警视厅里，我与仓组织的成员们关系都不算好，尤其我的搭档松冈先生，他更是几乎从来都不认同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从我进入警视厅的那天起，我们就没有意见达成过一致的时候。
而作为室长的百贵船太郎，鉴于我与早瀬浦局长之间的渊源，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僵化得非常严重。
但这是在警视厅里的时候。
百贵船太郎工作时是板着一张脸的样子，下班后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们约好在一家居酒屋里见面。
“音无流子，”百贵船太郎对我说：“我不会问你和早瀬浦局长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联系，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确定。”
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要确定的东西是什么了。
“你是为了什么，才想要成为一名刑警？”
我告诉他：“因为鸣瓢秋人。”
百贵船太郎曾经和鸣瓢秋人是搭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哪怕后来鸣瓢秋人因为杀死了“单挑”而被捕入狱，百贵船太郎依旧对其照顾有加。自从“仓”组织建立以后，鸣瓢秋人每次从牢房中被带出来，百贵船太郎都格外关注他的状态。
所以他也知道，我自从进入警视厅之后便一直在找机会和鸣瓢秋人见面。他一定也知道，在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相遇过。
但是百贵船太郎却并不相信我的回答。
我问他为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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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贵船太郎的直觉对我抱有偏见，我的搭档松冈黑龙也是如此。
因为他们将我判定为早瀬浦局长那边的人了。
派系之争在职场中随处可见，即便是东京警视厅也不可避免于外，我因此愈发怀念起鸣瓢秋人来。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毕竟在当初，我们曾经进行过那样的对话，我告诉了他我的“计划”，可是鸣瓢秋人对我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想要成为他的同伴，想要和他成为同事，成为像他一样或是像……我父亲一样的人。
只不过，过去的想法总是会和过去一起被抛却。
我忽然很想再和鸣瓢秋人说说话。
因此，我再一次向早瀬浦局长提交了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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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批很快通过了，于是我来到了鸣瓢秋人的囚室门前。
周围的囚室里空无一人，据说是因为之前鸣瓢秋人曾以精神暗示的方式杀死过自己周围囚室的狱友，所以从那之后他周围的囚室就很少再有犯人被关押进来。
这个国家虽然并没有废除死刑，但是判处死刑之后，却留有很长一段上诉的期限，即便判处了死刑，最后真正执行的也寥寥无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鸣瓢秋人或许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履行着“处刑人”的职责。
时隔多年，他看起来和我记忆中的那名青年已相差甚远。
我在他的囚室外坐下，他站在那间窄小的囚室的窗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来到我面前，隔着囚室坐在我的面前。
简直就像是当年一样。
“你怎么来了。”鸣瓢秋人淡淡地说。
他的语气既不疑惑，也没什么波动，比起提问更像是应付。
我问他是否还记得我们当初谈论过的那个话题。
鸣瓢秋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像是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他是记得的，他肯定能够记得。
于是，我把森口老师的做法全部告诉了他，包括她利用新的班主任来击垮少年犯b的心理，以及利用牛奶事件和最后调换炸弹来“惩罚”少年犯a。
“你觉得森口老师的做法对吗？”
鸣瓢秋人没有回答。
其实我觉得，他本质上和森口老师是一样的人。
所以他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我问鸣瓢秋人：“你当初说我的正义，只是我的「正义」，那么你的正义又在哪里呢？”
是在亲手杀死杀害了自己女儿的连续杀人犯胜山传心，还是在以精神暗示杀死那些即使判处了刑期却也未被严格执行的犯人？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
不知何时，鸣瓢秋人已经低垂着脑袋，他的脸隐没在暗色之中，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明明在当初，即便是月色之中，没有任何人造光源，仅凭着那稀薄的月色，我也清楚地记住了他的脸和神情。
那张无比年轻的、坚定的面容。
我轻声道：“你和森口老师真的很像。”
想要帮助森口老师的心情是真实的，所以现在对鸣瓢秋人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我只觉得好可惜。
因为鸣瓢秋人当初对我说，只要我能一直保持冷静，那么一直那样下去也很好。
可他自己却无法保持冷静了。
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摧垮了他的心。
只有在“井”中，在别人的杀意世界里，他忘却现实中的一切，唯有本心的自我时，才能流露出真正的自己。
好可惜。
他明明早就已经知晓自己是谁，却依旧在现实中迷失自我，反而只有在忘却现实时，才能重新“想起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竟觉得有些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