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类躯壳
四岁？
小田切瞠目结舌。
怪不得他觉得泽田纲吉看上去怪怪的。
如果把刚才的行为都套到一个与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四岁小孩身上，一切就非常合理了。
不过他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小田切狐疑地看了看自己。
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纲吉不是一直都是四岁的。”夏目解释道，“虽然我没有找到规律，但是纲吉的心理年龄一直在四岁到十四岁之间变化，但十四岁的纲吉出现的机会很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现在这幅样子。”
这就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看上去是灵魂出了问题。
小田切想了想：“下次泽田先生十四岁的时候能跟我说一声吗，我可能需要和他的家人报告一下，有他本人在场的话可能会比较好。”
要是现在把这个在四岁到十四岁随机的泽田纲吉还回彭格列去，大概里世界要有很长时间无法太平了。
夏目有些为难：“我没办法带纲吉回家，这几天一直都是拜托妖怪朋友照顾纲吉的，纲吉也打过家里的电话，但是没打通。”
这不是废话吗？
自泽田纲吉继承彭格列以来，他的父母，就是上一任的门外顾问首领和他的妻子，早就云游四海不知归期了，恐怕现在只有reborn能联系上他们两个。过去在并盛町的房子虽然还在，但早就无人居住，泽田纲吉要是能想起来云守家的联系方式，说不定还能给他减轻点负担。
他思索了下：“那这样，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我可以把泽田先生放在我自己的公寓里，这几天你可以和塔子姐说来我这边玩，也方便你照顾他。”
小田切在熊本和八原都有空置的公寓，只要现在走出山林，给他机会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联系家政人员打扫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除了不可能把mafia首领迎进爸爸妈妈身边之外，他都可以。
夏目忧心：“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三室两厅，足够他住的很舒服了，要是不放心的话，找几个妖怪去我也不介意。”小田切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夏目……”泽田纲吉揪揪夏目的衣摆，又躲回夏目的身后。
夏目贵志冲他抱歉地笑笑：“那就拜托您了。”
比起小田切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里瞎转了两个小时，夏目对这片山林的地形完全算得上熟悉，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他就带着小田切和泽田纲吉走到了连得上信号的位置。
只要再走过一座桥就是宽敞的马路，小田切晃晃手机，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八原本地的监视人员。
“最多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哦，对了，贵志你是先回家吃饭，还是直接和姐姐说在我那里解决？先说好，我只会点外卖。”
虽然偶尔会帮厨，但小田切本人的烹饪技能仅仅点在了“切菜”方面，再加上他一直偏爱中餐——他觉得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得懂菜谱里什么叫“适量”和“少许”。
在横滨的时候他就是靠外卖过活，偶尔有人来看望他的时候也会为他带饭，亲自动手有什么必要吗？没有必要。
小田切就是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度过之前的四年的。
在山林里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妖怪在他们踏出山林以后就待在那里不动了，看起来应该是想和夏目告别，但又有点害怕他这个陌生又身形高大的人类。
小田切身上没有精神纯洁的泽田纲吉透出的草食系的味道，和夏目的温柔也不同，他冷冰冰地戳在那里，一路走出来竟然奇迹般没有看到一只妖怪。
连夏目贵志都觉得很意外，他很少见到像小田切这样不受小妖怪喜欢的人类，反而是像猫咪老师这样的大妖怪，会在醉酒时爬到对方身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没错，因为夏目不得不拉着四岁的小纲吉的缘故，猫咪老师一直被小田切抱在怀里，小田切没有表现出对猫的喜爱或者讨厌，只是一边伸手抚摸着猫咪老师的猫毛，一边和他们说话。
看样子，最起码是“不讨厌”吧？
夏目贵志放下心，这也是他敢把猫咪老师放在小田切那里的原因。
小田切刚问完，泽田纲吉就又一把拉住夏目的衣摆，完全不管自己二十三岁的力气把高中男生拉了个趔趄。
夏目看看纲吉，苦笑：“去您那里吧，纲吉好像有点不适应陌生环境。”
……看出来了。
一辆本地牌照的小轿车停在他们面前，小田切绅士地把后座让给几乎是连体婴的两人，自己则抱着猫坐进副驾驶。
这简直就是把夏目当成妈妈了嘛。
“那就去我的公寓吧。”小田切跟沉默的司机点头示意，“记得系好安全带。”
“哦……好。”夏目不仅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还为一脸好奇宝宝表情观察车内装饰的纲吉也系好了。
司机等他们三个都搞定后，才踩下油门上了公路。
纲吉不想跟除了夏目以外的人说话，所以在得到了夏目的一个抱歉的眼神后，小田切就没再关心后座上教四岁宝宝的侄子了。
而且比起这个傻乎乎的四岁彭格列，他还有别的需要应付。
——小田切准备先提交纸质的委托报告，准确来说，是电子版。
虽然四岁的纲吉不能和彭格列直接接触，但他总得向reborn报告现在的情况。
小田切写下好几行字，又一一删除。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reborn解释这件事。
是直接说【已找到彭格列十代，但十代的灵魂状态不固定】？还是说【心理年龄不确定】？
好难。
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解决现在的状况，还是说，他要向彭格列家族请求援助？
听起来就怪让人不爽的。
不过他记得自己当时接下的委托好像只有【找到彭格列十代】这一项，按理来说他现在委托已经完成了才对。
但是——
小田切看向后座。
后座上的侄子还在耐心地跟长着二十岁样貌的四岁小孩解释路过的事物，在看到小田切投来的视线时，两个人动作一致地歪歪头也看向他。
这要他怎么放得下嘛！
可恶的彭格列十代，竟然拉着贵志一起——！！
泽田纲吉（四岁）：呜？
“小田切先生。”
司机把车停在公寓楼下的暂停点，这里一般是出租车司机在使用，而被小田切当成出租车的他也很自然地停在了这里。
“啊……已经到了吗？”小田切抬头，顺手把手机屏幕按灭，他决定放过自己，最多晚上看看能不能把十四岁应该已经认识了reborn的那位泽田纲吉给逼出来。
他绝对不要一个人面对reborn，绝对不要。
“是的。”一路上没说话的司机甚至绕到副驾驶给小田切开了门。
“小田切先生？”夏目也带着泽田走下了车。
“二楼，2106室，钥匙在这里，我去买点食物，你带…嗯，泽田先生先上去吧。”小田切顿了一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四岁的泽田纲吉，最后还是不想叫“纲吉”的想法压过了一切，他用着称呼二十三岁泽田纲吉的名字称呼四岁的他。
夏目想起刚才小田切的话：“不点外卖吗？”
小田切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贵志你应该很清楚八原的情况才对啊，这里很难点的到外卖吧？”
他刚才是一时说顺嘴了，没想到夏目到现在还没想通这个。
好像也对。
夏目从小田切手里接过还睡得晕乎乎的猫咪老师：“路上小心，小田切先生。”
小田切背对着他摆摆手，意思是听到了。
小田切最后没在店里多待。
他从公寓离开后，就近找了一家餐馆为他们三个人一只猫带饭。
因为不知道口味，小田切干脆都点了一点，但除了自己的那份是辣味以外，他不准备给其他三位尝试这种。
这家餐馆的上餐速度有点慢，小田切在等第三份的途中接到了夏目的电话。
大概意思是泽田纲吉突然换成十四岁的版本了，希望他可以尽早回去。
小田切精神一振，赶紧向前台又催了两遍。
五分钟后，小田切踏上了回公寓的路。
“小田切先生！”
在他敲门后，公寓里探出一颗茶金色的脑袋来。
夏目贵志松开门上防盗用的链条，小田切顺势后退了几步，留出向外开门的空间。
“先把这个拿进去再说吧，贵志。”
小田切伸手从背后关上了门，然后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只小他几岁的侄子。
视线向下转去，玄关处的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少了四双，大概其中有一双是被家政穿走了吧，待会儿找人补上就好。
不过说起来这里的装修好像有点一般，三室两厅的公寓鞋柜只有这么大简直无法想象，在这里常住的人难道不会感觉很奇怪吗？
站在玄关处的小田切晴理解不了。
“哦，好。”
夏目下意识接过沉重的袋子，三人份的饭盒的重量显然轻不到哪里去，他的手猛然被重力拉下去几公分，但还在高中生的承受范围内。
“哦对了，袋子还挺沉的，小心一些，别伤到自己。”
小田切打了个毫无意义的马后炮，还好夏目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小田切先生……”
“嗯？”
夏目贵志扫了一圈目前能看到的客厅和餐厅，确认泽田纲吉还在被他安置好的卧室里没有离开后，用一种很小很小的声音跟小田切说。
“小田切先生，其实我刚遇到纲吉的时候，他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小田切脚步一顿。
转回头看着在向他吐露『真实』的少年。
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夏目有些紧张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显然，这件事他并没有对状态不稳定的泽田纲吉本人说过，现在却要告诉小田切——
这让生性温柔善良的他生出一股负罪感。
但夏目贵志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刚遇到纲吉的时候，他像是在睡觉，但他又睁着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状态才合适……有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人类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