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木雷道典
张远盘膝坐于蒲团上，身背挺直，面色平静。
少年少女的嘲讽，他如风过耳，内心如身躯般巍然不动。
“肃静！”
南宫遮月目光冰冷，略过张远，扫视着在场六人。
若论天赋，十个张远加起来，都不及在场随便一人。
但若论心性，这些个毛头少年与少女，同样被张远远远甩在身后。
要不是张远身染邪能，命不久矣，南宫遮月都动了收徒的念头。
紧接着。
南宫遮月看向张远，轻声道：“稍坐片刻，等传功灵鹤过来。”
不多时。
吟——
一道嘹亮的鹤鸣，在传法堂响起。
张远抬头。
便看到天边飞来一头碧玉灵鹤。
相较于刚入武光城看到的那只。
眼前这只碧玉灵鹤的体型，至少是之前的数倍。
双翼展开，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好似飞剑，在日光的沐浴下，反射出锐利的冷光。
听到鹤鸣。
南宫遮月从蒲团上站起身，朝碧玉灵鹤躬身行礼。
“拜见鹤老。”
“免礼……”
碧玉灵鹤盘旋一圈，随即化为一名白衣儒雅中年，对南宫遮月微微点头。
张远看向白衣中年，心中一愣。
“难道，这就是灵兽化形吗？”
“不知什么境界的灵兽，才能化为人形。”
这时候。
注意到白衣中年在观察他，张远紧忙面色一肃。
“你便是今日要接受传承的新弟子，张远吧？”
“正是。”
张远起身，拱手道：“弟子张远，拜见鹤前辈。”
“免礼。”
鹤老缓缓朝张远走来，一边说道：
“灵湖道院的雷系上品传承，共有七部，侧重各不相同，我引你魂游藏经阁，你再自己决定要练哪一部。”
“多谢前辈。”
张远话音未落。
便见鹤老挥动衣袖。
下一刻，眼前景象便发生扭曲，重新排布，变作一处古朴的藏经阁。
张远左右观察，发现四周都是高大书架，鼻翼间飘动着腐朽的书籍味道。
鹤老在前方引路。
张远跟在身后。
不多时。
两人便来到一处巨大的书架下。
张远抬头，看到书架侧面刻着一个“雷”字，正散发一种古怪的道韵——
只看一眼，雷字突然间窜入张远眉心，脑中也随之浮现一幅又一幅天雷漫天的末日景象。
“继续看，看的越久越好。”鹤老轻声提醒。
正在与幻象对抗的张远，听到这句话后，便放松心神，开始重新注视这一道道天地雷霆。
片刻后，张远再度看到一幅幅画面，有自然界的雷灾、有仙人雷劫、也有旷世妖魔的天罚等等。
一开始。
张远并不在意。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对他造不成伤害。
但逐渐，张远忽然发现，他距离这些天地雷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从一个无关看客，变得身临其境。
十万里。
五万里。
一万里。
……
天雷步步紧逼。
张远此时早已忘记看客的身份，置身幻境其中，感受着天雷的伟大与自己的渺小。
“退！快退，再不退的话，会被劈死！”
心中响起一道急促的，不分男女的声音。
张远欲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像是与大地连为一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雷快速逼近，眨眼间跨越十万里之遥，轰击在他身上。
一条条跳动的雷弧倒映在张远的瞳孔，将其一张并不算成熟的脸蛋，覆上一层炽白耀眼的雷光。
沐浴在天雷下。
张远并未觉得疼痛，反而感觉到，浑身像是变成一块吸水的海绵，片刻时间便胀痛不堪，像要爆炸。
就在这时。
脑中石板闪烁金光。
开始出现充能现象。
唰——
已经被张远耗光的补漏次数，此刻接连闪过金光，足足闪了九次才平息。
随即。
张远察觉到，他这块海绵已经吸满，达到某种极限后……
下一刻，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藏书阁。
漫天雷光消失，世界恢复如初。
身边站着的鹤老，正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难道，石板的秘密被发现了？
张远又一次疑神疑鬼。
没办法。
石板是他最大的底牌。
这时，鹤老缓缓道：“方才你所进入的幻境，名为天雷炼心。”
“幻境所待时间越长，代表雷系天赋越强……”
说到这。
鹤老语气一顿。
“你在里面，足足待了十年。”
张远目光稍稍闪烁，有些心虚。
若不是石板。
他早就被幻境拉出来了。
“十年？为什么我感觉只有一个时辰，甚至是一刻钟……”
“幻境记录时间的方式，自然与现实有所不同，你不用在时间上面纠结。”
“你只要知道，老夫执掌道院藏经阁千年，传授过的甲等妖孽，也如过江之鲤，但在雷系契合度上超过你者，不超十人……”
鹤老看向张远，忽然闪过一抹遗憾之色。
“只可惜，你寿基有缺，仙路注定不长，否则的话，雷泽洞天的下任洞主，倒是有希望和遮月争一下。”
“鹤老谬赞了……”张远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道。
说实话。
如果让他去测火系、水系这些的契合度，恐怕结果也与雷系相差无多。
毕竟强的不是他。
是石板！
“不过，石板随我穿越而来，如今早已变作我身体的一部分，石板的天赋，就代表我的天赋。如此来看，我天赋确实强。”张远心中默想道。
“好了，随我走吧……”
鹤老说着，走到一层书架面前，抬手一抓，便有八本古老书册，出现在张远面前。
“不是七部吗？”张远问道。
“雷系上品传承，确实只有七部。”
“那多出来的一部，难道是……”张远目露惊讶。
“你猜的不错，是核心传承。”鹤老缓缓道，“以你的雷系契合度，若是修行上品，怕是有些浪费。所以在职权允许的范围内，替你申请了一部核心，已经经过长老院的集体同意了。”
“与此同时，你身体状况，我也传音上报了长老院，会尽量延长你的寿命。只要你撑到筑基，就有办法解决你身体问题。”
张远喜出望外，也不知道灵湖道院的长老听不听不到，朝空气拱手道：“多谢各位长老抬爱。”
“这部核心传承，名为《木雷道典》。木系主生机，雷系主攻伐，可谓攻防一体。”
“但我为你挑选这部传承的原因，是因为木雷道典前期的修行进度，是所有核心传承里最快的。”
“但你须知，道院修行木雷道典最快之人，也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筑基成功。你虽然雷系契合度惊人，但毕竟身体受邪能侵蚀，导致修行天赋下滑严重，才堪堪乙等，所以机会还是不大。”
“长老院虽然会替你身体想办法，但想必遮月已经跟你说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弟子明白！”
张远重重点头道。
“木雷道典除了心法，还有十二道神通法术，不过你修行心法就行，神通的话，我替你暂扣下来，免得你在上面花费太多时间，影响到心法修行。”
“不过，作为补偿，这门掌心雷便送你了。以你的雷系契合度，学会也不会花太多时间，估计一两个时辰就能入门，免得以后遇到妖魔，空有一身雷灵气，却无神通可施展。”
说罢，鹤老指尖轻点，一个个玄奥文字飞入张远眉心。
片刻后。
张远脑海中已经多出木雷道典的运功心法，以及一门叫做掌心雷的低阶法术。
接下来。
鹤老指尖轻点张远眉心。
忽然间。
张远便感觉部分记忆从脑海里消失不见。
“关于玄元感应经的内容，我已经帮你抹除了。这门功法乃是道院的核心传承，只做考核弟子之用，不论考核通过与否，都必须收回来。”
“只可惜，虽然玄元感应经位列核心传承，但缺漏太严重，很多内容无法补全，才沦落到用作入门考核的地步。”鹤老遗憾的道。
“原来如此。”
张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下意识的回忆一遍玄元感应经。
但下一刻。
他赫然觉察到，玄元感应经并没有消失！
确切说，只是道院传授下来的那个版本，被收回去了。
至于石板简化补漏过的后续数个版本，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记忆深处。
“玄元感应经竟然是核心传承，那岂不是说，我现在掌握着两部核心仙功？”
张远心中狠狠的震了一下。
对他来说。
有石板傍身。
玄元感应经就是一部完整不过的核心传承，不存在缺陷一说。
“好了，传功事毕，该回去了……”
鹤老挥挥手。
没等张远回神，便已经重新回到雷泽传法堂。
“多谢鹤老传功！”张远颔首说道。
“好好修行，活下去。你若是能活到筑基，老夫再送你一份大礼。”
话落，鹤老轻拍张远肩膀，跳入晴空，化作碧玉灵鹤振翅远去。
…………
“鹤老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废柴。”
一名少年小声嘀咕，疑惑不已。
其余人也不解。
明明他们才是甲等。
为什么鹤老不给他们机缘，反而承诺给一个乙等废柴？
在他们看来。
乙等天赋。
的的确确配得上废柴两字。
单单入门考核如此简单的事情，都用了十多天时间，几乎是他们的两甚至三倍。
在炼气期也许拉不开太大差距，但筑基期，乃至后面的金丹呢？
众所周知。
修仙越到后面，突破一个境界所需的时间就越长。
比如筑基。
甲等需要十五年左右。
乙等则需要三十年到五十年，甚至不止！
再到后面的金丹，差距只会越来越离谱。
“展凌，人不可貌相，都已经是踏入修仙的人了，还不知道表现的成熟一些。”
旁边一名下巴有着青胡渣，看上去十分憨厚早熟的少年说道。
“老家伙，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平常时候，不也将乙等、丙等废柴挂在口中吗？”名为展凌的少年，指着早熟少年的鼻子，直言不讳的说道。
“我看不起张师弟，就是看不起，起码会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而不是暗戳戳在心里嘲讽。”
“而你的看不起，却不表现出来，还站在大义的角度训斥我，无非就是想要博取教习好感。”
“你是阴险真小人，表里不一！张师弟，他叫封军，记得以后离他远一点。”
展凌转过头，十分诚恳的向张远提醒道。
“可恶，你在找死！等教习传法结束，擂台上见！”封军呼吸急促的道。
展凌冷哼一声道：“不怕你！你个老阴逼！”
两人争吵，面红耳赤，火药味浓郁。
“打起来，打起来！”一旁的双马尾少女，兴奋的拱火，眼睛都在发亮。
“闭嘴！再敢说话，就滚出传法堂！”
南宫遮月出声怒斥。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真是不好带，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
若是都有张远这么省心就好了。
南宫遮月在心里摇头，扫视过展凌、封军以及少女几人。
方才她已经通过鹤老传音知道，张远的雷系契合度，达到一个相当惊人恐怖的地步。
一般而言，灵气契合度与修行天分相挂钩。
两者就算有不同，相差也不会很大。
通过雷系契合度，便可印证张远未受伤之前，真正的天赋绝对是甲等。
而且是甲等里面千里挑一的甲上！
在场的六名少年少女里面，也只有那个拱火看戏的少女，是甲上。
名叫沈冰冰。
……
想到这，南宫遮月原本对张远死心，认为他绝对不可能在三年内筑基，尤其还选择最难的雷系。
但此刻却萌生出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若是全力培养张远，辅助他顺利筑基，再利用雷池禁地补全他受损的天赋，会不会给道院创造出一个新的旷世之才？
这几十年来，灵湖道院能称得上旷世之才的年轻修士，只有寥寥几个，对比其它九大道院落后不少。
她那一辈在十大道院“青苗赛”当中，还能经常拿到前三，后来就一届比一届差，不是倒一就是倒二。
……
看着张远，南宫遮月多了几分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