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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伤寒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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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朵被风雪狠狠摧残,已有几片花瓣零落在泥雪里了。

    寒风一下一下卷着那花盆,山茶花左右趔趄,几个瞬间差点要带着花盆摔到台阶下。

    林孑目光微敛,看了半晌,见那山茶花还在风中倔强不倒,索性提起步子从檐下缓缓走过去。

    片刻到了跟前,人蹲下来,目光好奇地上下扫着这盆弱小的山茶花。

    没有梅花的傲骨嶙峋,也没有牡丹的明艳富贵,却在这场风雪里凭着一股倔强惹了她的眼。

    暮禾说,她中意一眼缘。

    的确如此。

    花盆又开始在风中飘摇,半晌,林孑还是伸出手将花盆拉到墙根下,为它找一处风小的地方躲避这场灭顶之灾。

    正站起身,回头蓦地发现院门口的风雨中站着消瘦落魄的一个人。看到自己望过来,那人瞬间躬下身子低下头。

    这套动作林孑这段时间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视线从这人身上淡淡扫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又若无其事从檐下回书房。

    门用石器顶着半扇门,让门开出一条缝。

    她喜欢这样的天气。阴云大作,风雨交加。

    坐在椅子上朝外看去,还能瞥见那个人正将檐下的所有花植都一一往墙根下搬。他身上已被雨雪淋湿了大半。那身影在逆风中格外孱弱,又格外坚挺。

    林孑某种的冷光逐渐松动。

    一刻钟后,暮禾领厨房的人将晚膳端进来。林孑用完膳,再朝檐下去望,那里已空无一人了。

    次日,林孑午时从武场回院子里用饭,刚进院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喷嚏声。

    没理,继续进屋。

    在屋中用了没几口饭,就听到门外连打了三个喷嚏。

    登时眉头一皱,面色不佳。

    暮禾见状,眼观鼻鼻观心,连忙转身出门。

    刚要踏出房门,便听到不耐一声, “罢了——”

    于是她顿住脚步,便见林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离桌,朝门外走来。

    暮禾退到一边,跟着林孑出去。

    庭外的一群仆从还在擦门窗。

    昨夜的风雨将院子弄上了点点污泥,而主人爱干净,是以他们都赶紧利落清理着院子。

    阿嚏——

    林孑视线终于寻到西角房那个还在擦地的瘦弱男人。

    “叫他过来。”淡淡道。

    她站在正屋门前,看到暮禾过去跟沈琼林说话。沈琼林似乎有些诧异,朝她这边望了一眼,便快速低下头站起朝她这边走。

    庭中雨雪还没化尽,表面却全是污泥的土色。

    沈琼林从檐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下了台阶从空庭的泥水里走了过来。

    林孑眉头暗暗一挑,注意到他刚在台阶上走过的地方留了几个明显的湿脚印。

    又朝空庭中他背后望去,再看不出什么分别。

    林孑是习武之人,耳目灵敏,听着脚踩在雨雪要化未化的泥水里的声响,眉头紧蹙。那股粘腻的声音让她心头下意识抵触。只是看到来人苍白没精神的脸色,还是按下了这股不适。

    她站在台阶上,沈琼林站在台阶下。

    林孑低头看他弯曲消瘦的身影,蓦地开口: “府里没给你饭吃吗?”语气让人辨不出情绪。

    沈琼林身子怔愣,他觉得台阶上那个人确实叫他猜不透。片刻缓缓抬起头,眼神小心翼翼。

    林孑眉头一跳,面皮一抽,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懊恼。

    她是脑抽了吗?问一下下人这话做甚?

    摁了摁额角,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昏。

    随即恢复冷漠,道: “生了病还来院里做事,是想把伤寒过给本将军吗?!”语气阴沉。

    朝暮禾斜乜了一眼,不悦道, “带下去看。”

    又补充一句: “如此不知规矩,照例处置!”

    随即便返回屋中继续用饭。

    沈琼林心头茫然。这是罚吗?

    暮禾将沈琼林带回下人房,一路上沈琼林忍耐到不能忍时才敢打一声喷嚏,用帕子擦一下鼻涕。

    暮禾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主君院内做事,只听吩咐,不可乱听乱看,不可将晦气病气带进来,你可听明白了?”神色淡淡。

    “奴婢明白。”沈琼林低头回复。

    暮禾叫来府医为沈琼林诊治,只是普通伤寒。府医开了方子,便叫沈琼林稍时去药房取药,沈琼林谦顺应下。

    暮禾扫过沈琼林和张陂这屋,干净整洁,十分清简。以暮禾对张陂的了解,恐怕这屋平日也是沈琼林在收拾。

    她知道沈琼林以前身份尊贵,如今从天跌到地,看他成天这副恭顺样子,难免叫人唏嘘。

    道: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

    沈琼林站在屋中低头道: “奴婢再无任何需求。”

    暮禾扫过沈琼林桌上整齐的纸笔,想到林孑重视的那幅画,眸光一敛,问: “衣食吃住都还好?”

    “皆好。”沈琼林温顺回答。

    半晌,暮禾开口, “将军不喜欢有人在她眼皮底下龃龉生事,若有人苛殆你,你直接告诉我。一切皆按规矩行事,莫要像今日这般惹将军心烦,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说完阿嚏一声——

    忍了半天,那声喷嚏还是打了出来。

    暮禾眉头一蹙,许是不喜,但还是公正道: “今日的事,罚你半月月俸。病好再来院中做事。”

    沈琼林低头应下, “是。”

    暮禾离去,沈琼林前去药房取了三包药。

    抱着药走在小道上,手臂有些颤抖,大脑不住恍惚。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过于冷,冷到要抱不住这三包药。心里的沉重刺穿他的麻木。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蓦地没注意路,脚下一滑,人咚一声——直接坐到了地上。

    尾椎骨上传来剧烈疼痛,直冲大脑。

    纸包的药也瞬间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倏地被摔破,里面的药材霎时间被泥水染透。

    沈琼林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又痛苦的苦叹,鼻头瞬间一酸。看着那脏透的药材,心中痛苦万分。

    这才对。这才是他沈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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