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人的艺术
京城 善缘街 平安客栈
武媚娘裴雪儿独自坐在阁楼上，她的身前放置了几碗治内伤的中药，药草味与客栈内的酒香混合在一起倒也显得相得益彰，一点都不突兀。
她正看着楼下发呆，忽然间，两道身影撞破了纸窗，从窗外翻滚进来。
来人正是麻脸剑和一个她不认识的持扇男子。
裴雪儿心中一惊，知道来者不善，连忙站起身来谨慎的看着来人。她悄悄拿出裙摆下的匕首，背负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裴雪儿皱眉问道。
麻脸剑哈哈一笑，一脸奸诈的说道：“你把花名册交给了外人，属于背叛明阁，阁主大人命令我们前来杀了你。”
“我何时把花名册交给外人了！”裴雪儿冷声质问道。
麻脸剑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只是嘴角的冷笑却怎么也按耐不住。
看到麻脸剑古怪的神色，裴雪儿哪还想不明白。
“我知道了！是你陷害我！挑唆我与暗阁的关系！”裴雪儿愤懑说道。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自麻脸剑旁边的持扇男子传来。
“武媚娘你果真是聪明！你猜的没错，只有你死了，麻脸剑大哥才能更好的接替你天字号的位置！”持扇男子说道。
“你是谁！”裴雪儿目光移向他。
“鄙人张奎，人送外号铁面扇，明阁天字号杀手。”持扇男子平稳说道。
铁面扇？！
裴雪儿这才注意到男子手中的扇子并不是寻常人家的纸扇，而是扇缘开了刃的杀人扇，想来应该是他的衬手武器。
“回去告诉阁主，我裴雪儿没有背叛明阁，他要的花名册我会想办法拿到，给我点时间。”裴雪儿强装镇定道。
“武媚娘！都说了你不死我很难晋升天字号！我可不在意你有没有背叛明阁，我只在乎你死没死啊！哈哈哈”麻脸剑此刻也不再掩饰，一脸狰狞的大笑起来。
“既然这样……”
裴雪儿一边说话一边悄无声息的后撤，忽的，裴雪儿一个转身，迅速向楼下跑去，眨眼间便溜到了客栈外面。
麻脸剑和铁面扇不紧不慢地相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善缘街上，裴雪儿一边逃跑一边眺望四周，愤愤道：“这个该千刀的家伙！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却偏偏来气我！”
她边跑边骂，突然额头撞到了什么结实的东西，回弹的力道使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啊！好痛！”
裴雪儿龇牙咧嘴地揉了揉额头，却发现屁股痛，又连忙去揉屁股，却发现更痛的还是额头。
她一边揉一边顺着指缝看去，只见一道身影挡在身前，正是百里无痕。
此刻的百里无痕正一脸古怪的盯着眼前这个摸头抚臀举止怪异的“生物”，他不理解。
“可算找到你了！”裴雪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百里无痕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说话。
自己的胸膛，被眼前的这个女子坐过，踩过，今天又无缘无故地挨了她的一记头槌！
这个女人是和我的胸膛过不去了？！看来下次再见她时得防着她点，不然下次指不定拿什么刀啊枪啊戳到他。
虽然他的胸膛够硬……
“站住！”
裴雪儿背后两道粗狂的声音传来，是麻脸剑和铁面扇追了上来。
裴雪儿面色一变，连忙躲到百里无痕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兄台！这是我们与她的个人恩怨！还请让开，免得沾惹上灾祸！”麻脸剑阴恻恻的说道。
百里无痕既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他大抵明白为何裴雪儿会给自己头槌了。都是因为这两个……丑货！
麻脸剑被百里无痕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他总感觉眼前的男子十分怪异。
而实力较强的铁面扇仿佛有恃无恐，可能是对他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吧！
要知道他可是明阁为数不多的天字号杀手，化劲九重天的存在，离天人只差一步之遥，比裴雪儿都强上一分。
所以他并不认为裴雪儿大街上随便拦住的一个哑巴能是自己的对手。哦，也可能是个呆子。
铁面扇眼神逐渐放肆，愈想下去他愈发觉得自己行了，神色不免有些飘飘然。
“许久没来京城了，世道果真变了，连哑巴也能呈英雄了？”铁面扇放声大笑。
“…………”百里无痕依旧沉默。
“喂！百里无痕！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在骂你呀！你快怼他、骂他、狠狠的给我羞辱他啊！”裴雪儿拉了拉百里无痕的胳膊，似乎比他还生气。
“可是我不会骂人……”百里无痕微微摇头，“我能杀了他吗？”
“杀……杀他？”裴雪儿一脸错愕的看向百里无痕。
“我就当你同意了！”
百里无痕看了她一眼，便提着伞迎了上去。
什么我就同意了？！你杀人问我做什么！裴雪儿皱了皱眉一脸不解。
“哼，臭哑巴！既然你执意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我了！”话毕，铁面扇一步踏出，执扇朝着百里无痕二人袭来。
百里无痕原地站定不躲不避，静静地等待着扇子袭来。
待到临近那一刻，百里无痕眉头一挑，一步踏出，
“死！”
一道金字梵音过后，百里无痕手中油纸伞腾空而起，刹那间寒光呼啸而出。
裴雪儿下意识的接住了空中掉落的油纸伞，等她再向场中看去，只见百里无痕已经站在十余米开外——铁面扇的身后，麻脸剑的身前。
“噗通！”一声，铁面扇的脑袋应声而落，只留下一副无头躯干立在原地。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直到五秒过后，“呲！”的一声。
铁面扇那平整的的脖颈处才喷射出血液，大街上血液飞溅，宛若一支血色喷泉。
足足过了五秒，血泉才停了下来，无头尸体在这一刻也才缓缓倒下。
饶是裴雪儿心里早有准备，却仍然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她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来评价刚刚这一刀了。
残忍？诡异？惊艳？
都不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语，那便是“艺术”！
无论从速度、力度和角度哪一方面来说，这一刀都堪称完美，看不出一点瑕疵。宛若浑然天成一般。
“画中刀，画中人，手起刀落画杀人！
刀中画，人中画，刀起头落杀人画！”
裴雪儿喃喃道，她的脑海中不由想起这么两句。是诗辞？是歌赋？她不记得了。
世间真的有能把刀练到极致的人吗？
裴雪儿远远看着面色不改的身影，不由咽了口唾沫。
谁能想到，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天字号杀手就这般被人一刀斩了？
裴雪儿知道百里无痕强，但没有想到他这么强，强到可以一招斩杀化劲九重天的地步！
那他的境界岂不是踏入了天人……亦或者天人之上！
街上的行人也被这一幕吓得纷纷逃窜，可要说最恐惧的，还是此刻站在百里无痕面前麻脸剑！
麻脸剑看着地上那死不瞑目的人头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那张杀人前后始终平静如死水的面孔，这一刻，一直把嗜杀残忍当作自己的标签的麻脸剑真的怕了！
二人对视之间，一阵哗啦的流水声传来，麻脸剑竟然被吓尿了！
“你……你你……”麻脸剑唇齿打着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百里无痕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转头甩了个剑花，把残留在刀身上的血珠子甩净，便回到了裴雪儿的身旁。
“还不滚！”
裴雪儿一声冷喝吓醒了呆楞在原地的麻脸剑，只见他刀都没拿便连滚带爬的离开。
裴雪儿知道，麻脸剑可能再也拿不动刀了。百里无痕带给他的阴影已经让他失去了拿刀的勇气。
“拿来！”百里无痕说道。
裴雪儿恭敬的把油纸伞递给了他。
“拿来！”百里无痕重复道。
“还拿什么？”裴雪儿一愣。
“令牌……”百里无痕依旧蹦出俩字。
“啊……你不是说我可以拿令牌命令你做一件事嘛，我还没想好呢。”裴雪儿捋了捋秀发装糊涂道。
“我救了你一命抵消掉了。”百里无痕冷声道。
“那不行！我并没有命令你救，这当然算不得数，何况谁说我自己逃不掉的。”裴雪儿撅起小嘴，理所应当的说道。
百里无痕闻言眯起了眼，盯着眼前这个耍着小聪明的女子默不作声。
感受到杀气的裴雪儿呼吸一滞，一脸紧张的看向百里无痕，这一刻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他不会要杀了自己吧？他看样子不是嗜杀之人啊………不不，他就是一个嗜杀之人啊！
裴雪儿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杂念，鼓起勇气强撑道：“怎…怎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裴雪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街上看去。
此时大街上空无一人，门户紧闭，原本热闹的大街经过百里无痕这么一闹，瞬间清静下来。
这的确是个杀人的好地方！裴雪儿已经后悔对百里无痕耍小聪明了！
就在这时，百里无痕胳膊突然一动。
“啊～不要杀我～”
裴雪儿捂着脸尖叫起来，叫声回荡在大街上，延绵许久。直到她喊到脸色涨红快要缺氧也迟迟没有等来那一刀。
“嗯？”
裴雪儿偷偷开了条指缝，水灵灵的大眼睛从指缝中透露出来，却发现百里无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没杀我？”
裴雪儿喃喃道，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
“看来，以后还是得对他玩软的才是！自己根本硬不过他！”
裴雪儿心里思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