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章 张大丫
“一群废物！一个受伤的大活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啦！再去找！就算把皇宫翻过来也得找到！”长孙皇后气急得骂道。
早上她还去看过杨帆，那时候他没有醒，长孙皇后也没办法，回来午膳后，再次差人过去时，人已不见了。
听完长孙皇后的话一群太监宫女急忙退去，眨眼之间大殿里就剩下这俩口子。
李二躺在这张躺椅上，有些不满的掏了掏耳朵，慵懒的对长孙皇后说：“观音俾，你也别生气，这孽畜还能躲哪去？无非就泡水里，派人在御花园湖里守着，看那小子的尿性，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出来了。”
“好啊，陛下你早看出来了，就为看妾身笑话，人家不依啊！”长孙皇后跟李二撒娇的说道，李二则被她这模样逗得开怀大笑，随后开始了他与长孙皇后特有的亲密互动。
就在这两口子腻歪的时候，杨帆则头顶着莲叶靠着岸边顺水而下，渐渐的岸边的人就多了起来，杨帆虽然看不见人，但关中人说话的独特方式暴露了他们，说话方式像吵架一样，老远就能知道他们在那里。
再走不久，一群小孩夹杂着老汉贪凉，在水中扑腾着。
杨帆丢开头上的莲叶从他们中穿过，随便找个石阶准备上岸，可水里泡得太久，早已失温，而且又饿，这种状态的他，平时能随意上去的石阶，此时对他来说如同天阶，折腾好几回都没上去，脸色逐渐充满了慌张与绝望。
他千算万算，在皇宫那么危险的地方都被他逃出来了，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狠狠的栽了跟头。
就在这时一根洗衣棒伸了过来，杨帆顺着洗衣棒看过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长的倒算清秀，她旁边有几个大木盆，上面堆着如山的衣服。
杨帆没有伸手去接，因为他衣服还在手中，衣服很影响他的行动，他脱了后就没再穿上，面对这小姑娘的时候，他莫名的羞耻感就这么生出来了。
“你这个小伙好不识趣！我一姑娘都不怕你怕甚！看你嘴唇都发紫了，再不上来命都没了！”这小姑娘很不满的训斥道，手里的洗衣棒也没收回去，就这么直挺挺的伸着。
杨帆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羞耻心，伸手一把抓过洗衣棒，这姑娘力气也有把力气，一用力就把杨帆拉上岸。
上了岸的杨帆，只觉得身体重了好几倍，又冷又饿的他，再也无力支撑这副沉重的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诺！这是俺老汉的衣服，赶紧穿上！”这小姑娘递过来一套衣服，看她的样子，很是天真与散漫。
杨帆接过盖在身上，在这耀眼的阳光下，他不管是身子还是心里都被一股暖流包裹着，就算要被砍头时他都没哭，现在他的泪水根本止不住。
这小姑娘见状，很嫌弃的说道：“烂瓜怂！没出息！哭甚！俺八岁就开始给人洗衣服养活自己，还能补贴家用！在这哭哭啼啼做甚！亏你还是带把的！可别把我老汉的衣服弄脏了！”
小姑娘年岁不大，关中妇女的泼辣与坚强独立倒有个十成。
杨帆也不想在小姑娘面前丢脸，用手去擦泪，但是越擦越多，死里逃生的喜悦跟陌生人的关心与帮助，让他破防了，索性不再控制，放声哭了出来。
小姑娘看他不但不听劝，反而哭出了声，愣了一下，后面是不忍心，从旁边木盆里掏出一块饼，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一把拉过杨帆的手，拍在上面。
这刺激让杨帆的理智回归，拿起饼往嘴里送，旁边又送过来一碗水，一块饼干下肚，杨帆感觉体力已经回来了，起身穿好衣服，衣服很烂，但胜在干净，也很温暖。
“哎！小哭包，你是家哪里的？”小姑娘边收拾着衣服边对杨帆说。
“程家庄子的。”杨帆本能的回道，哪怕他搬出去了，他还是下意识就觉得程家庄子是他的根。
“哇哦！你骗人的吧！听说程家庄子的人个个是好汉！你这么怂包怎么可能是程家庄子的？”小姑娘闻言惊讶的说道，还停下手里的活，转身狐疑的打量杨帆。
杨帆露出个微笑，说道:“所以我被赶出来了呀。”
小姑娘一脸惋惜的对杨帆说:“啊？你，唉，听他们说那里的人一天能吃三顿呢，你说是不是真的？很多姐妹都想嫁去那里，可惜我们都是工匠的后代，他们看不上我们！”
小姑娘面露些许失落，人都对美好生活比较向往，这无可厚非，只是她倒没对杨帆的话起疑，这时候也有人分家，也有给跟村里闹矛盾给强势的村民赶出村子的，在她眼里，杨帆这么怂包，给赶出来也正常。
“最近才能吃的。”杨帆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自豪，因为这里面有他的功劳。
小姑娘再次露出惊叹的表情，羡慕的说道：“哇哦！真的吗？好羡慕他们啊，要是俺也可以就好了，俺老汉好久没接过活了，他说再不行就去杨家镇看看能不能混口饭吃，只是听说那里现在被人围了起来，外人难进去接活了。”
杨帆耐心的听着她发牢骚，等她话完才说：“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的饼，我帮你洗衣服吧。”
小姑娘噗呲笑了，调皮的说道：“哈哈，谁会现在才洗衣服啊，都晾干了，我都收回来准备送过去给别人了，我叫张大丫！”
杨帆微笑的点点头，表示他记下来了，随后轻声说道：“我帮你送吧。”
说完他就抬起其中的一个木盆，这木盆很有份量，他差点抬不动，只是看他摇摇晃晃的身形，肯定干不来这活。
“嗨！你真没用，你在这帮我看着我去送！”张大丫轻松的接过杨帆手的木盆，看她样子感觉还能抬一个，只是体积太大影响到了她发挥，她抬腿就走，不一会消失在小巷子里。
这时杨帆听到上面一阵骚乱，杨帆捞起一把衣服堆在肩膀上，向旁边晾衣架走去，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出现在岸上，带头那位扫了一眼杨帆这里，看到杨帆背对他，正在一件件的晾衣服，领队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审视下一目标。
等杨帆察觉后面没了动静又收回衣服，等待着张大丫，此时杨帆已经确定，那队人肯定在找他，他此时如果瞎走，很大概率是走不出长安，这时的天色不早了，已经快宵禁了，他不快点找个地方落脚也肯定得玩完。
幸好不久后，张大丫就回来了，很快又消失在小巷中，最后一趟是杨帆跟着过去。
“现在顾你洗衣服人是谁？”杨帆问起了自己的疑问，讲道理，这时代不会或者说没必要，出钱粮给人洗衣服，因为有钱的就有奴仆，用不上，没钱的，他就不舍得，毕竟干净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必需品。
“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啦，他们家主人很讲究，他们又忙，没功夫所以就给俺洗啦。俺记性好，不会弄错他们的衣服，不像李家的大丫，朱家的三丫，她们老出错，管事的都不乐意让她们洗，但是俺又忙不过来…哼！俺一天能挣三十斤粮食呢！周围多少好小伙等着挑！”张大丫看杨帆表情开始不对，话风一转，挺着胸膛自豪的说道。
“你牛逼！你了不起！你清高！”杨帆竖起大拇指，有些揶揄的说道，面对年轻人，他觉得应该用年轻人的说话方式，想以此拉近她的距离。
“你说什么怪话！你骂俺？”张大丫虽然不太理解杨帆话的意思，可面对恶意的感知还是挺强的，很不满的对杨帆说道。
“没有，夸你呢，意思是夸你厉害！”这次杨帆没有揶揄的意思了，而是真心实意的说道，嘲笑人家谋生的本事，这本身就不道德，不管这个嘲笑的出发点是什么。
“那是！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年纪的小女孩对什么都好奇，也对聊的来的人会有很强的分享欲，杨帆听了一路她对自己的吹嘘与感慨。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对也不对，不过是早早学会了一项生存的技能而已，远远谈不上当家。
而且这技能，往往会成为这孩子上进的枷锁，让这孩子很难向上攀登。
可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跟那种眼高手低的人比较起来，张大丫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无疑是榜样，人总得活下去才有资格谈梦想。
杨帆对于这个给予过她温暖的小姑娘，他很感激，也很有耐心，一路附和她的话，哄的小姑娘很开心，张大丫很快就带着杨帆来到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门。
敲响门后，一个老伯打开了门，看了一眼张大丫，选择性的忽略了杨帆，对他来说，张大丫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不值得他浪费半点时间去了解。
老伯很爽快的就从门后面提出一小袋粮食，对张大丫说：“丫头，这是这半个月的，你把衣服放进来后，就把这粮食拎回去吧。”
张大丫把木盆放进门里，出来后提起粮食，礼貌的跟老伯道别后，兴奋的离开了，杨帆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