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战后
不止是杨帆，幸存下来的民夫与府兵们，没人再继续追击溃逃的敌人，都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相比他们，蛮子就不一样了，个个慌不择路的跑路，一时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到处都是人，他们现在只求唐军的骑兵没找上自己，可谓为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他们怎么能跑得过战马？
这些骑兵也不讲究什么队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他们就这么莽了过去，留下了一路尸体。
“…”
跑最前头的骑兵又杀了回来，这次他们看样子他们是想给他们的亲族争取时间，可百来个人的进攻，就像下暴雨时泼水一样，很快就消失不见，连轻微阻挡都做不到，骑兵还是继续毫无压力的向前推进。
杨帆抹了把脸，擦去了眼泪，嚎几嗓子意思意思得了，现在还是老大的他，不能让兄弟们流血又流泪。
他翻身跪在地上，再爬起身，看看躺了一地的人，鼻头忍不住又是一酸，强忍着泪水，艰难的捡起一根棒子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那明晃晃的日月旗，果然，程山直挺挺的躺在军旗下面，他现在满脸红黑色的液体，让他面目全非，连眼睛都是紧闭着的，要不是他长大嘴巴喘着粗气，杨帆还以为他嘎了。
“伤哪了？”杨帆用棒子捅了捅他的脚掌问道。
程山没理会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刚才这一遭可把他累惨了，伤什么的，等他把气喘均了再说。
“蛮子又上来了！”杨帆凑近了小声说道。
“铮！”
“…”
这下不止程山，旁边二十几个汉子就像根弹簧一样，一下子弹了起来，手里的武器也紧握在手里，警惕的目视前方，然后又瘫软在地，随后不少土块朝着杨帆扔来。
杨帆赶紧把手挡在眼前，任由土块把他的盔甲打得叮当作响，等尘埃落定后，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摇了摇头，沙土哗啦啦的往下掉。
好不容易才睁开眼，发现他们还准备再来一波，连忙说道:“行了行了，既然都起来了，先干活吧，把地上的死马收集起来，武器也收收，给受伤的弟兄们都包扎一下，先都辛苦一下，朝廷的奖励有没有还是未知数，眼前的好处先拿好再说，对了，你们不是带来了几十斤盐吗？都给我拿过来吧！”
“副使，咱们这次没带军医啊，都是一群厮杀汉，没人会救人啊！”李乐突然冒出来说道，看来他运气也不错。
“你带人去烧几锅热水，再叫些人来帮忙，有条件的就多带些干净的布来，没条件就在尸体上扒，一定要洗干净，扔开水锅里煮一煮，别磨叽了，再拖下去，好人都变死人了！”杨帆催促道，他也不会，但矮子里挑高个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总比什么都不做，或者让他们自己抓把沙子止血来的强。
“副使您会治？哈哈，兄弟们，有救了，副使是神医啊，快快快！大狗子！快把你弟弟抬过来！…”李乐没等杨帆回应，自己先乐了，嚷嚷吵吵的跑开了。
靠近杨帆的人也是如此，这战争如此惨烈，谁还没几个受伤的兄弟？人都是有私心的，谁不想让他的好友先被治疗？而杨帆就一个，那肯定是先到先得了。
古代战争，最可怕的不是正面战场，而是伤兵营！
它那令人堪忧的卫生，和落后的医疗条件，在这里除了伤兵自己，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因为那些军医很可能是随便抓来的，很多士兵因为他们的不当操作，轻伤都能给他们治成重伤，他们只会头疼砍头，脚疼砍脚，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们命够不够硬，只要能自己动弹的士兵，都会想办法自己爬出来，因为在那里慢慢看着自己身体慢慢腐烂的滋味真的很惨。
当然，这只是没有办法他们才会这样，要是有办法，就像现在这样，他们放弃了杨帆安排的所有事，个个抬着伤者跪在杨帆面前哭爹喊娘，大有杨帆不答应救他兄弟，他们就磕死在杨帆面前似的。
看着面前快上千的伤者，人命关天下，杨帆也不敢耽搁，叫来几十人，教他们自己所知道的。
话间，由帐篷组成的简易手术室就给搭建了起来，等热水开了，杨帆自己还上手示范了几遍，把大伤口缝合，只是那粗糙的手艺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人。
急救他本人也没实践过，加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条件，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家都是初学者，事情到了这地步，杨帆觉得他们自己动手也不一定比他差，多个人就多分力量，不然他自己动手，得包扎到什么时候去？就算他坚持的住伤者也坚持不住了。
至于药物，杨帆也只能就地取材，让人找些艾草，这东西有一定的止血效果，而且整个中华大地都有遍布，其他的，就只能看命了。
就这样，这战场又开始忙活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再是杀人，而是在救人，只是大部分的重伤者都没能挺过去，杨帆一个机头的手，又没有其他器材的情况下，实在没办法修好人的身体。
又一个汉子在他面前大出血，他那粗糙的手却怎么都按不住，就在他要崩溃的时候，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了，程怀默那张大黑脸出现在他眼前，一肘子把杨帆放晕了，再不晕他可能就要变傻子了。
而程怀默的身后，又涌进来了不少人，他们不同于之前的府兵，他们每个人都背着大大的药箱，他们进来就粗暴的赶走那些救人的汉子，自己接替了上去。
程怀默抱着晕倒杨帆走了出去，从他脸上再也看不到初上战场时的喜悦，只有满脸的悲伤。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粗粗统计了一下，能自己活动的不超过两千人，无伤的他几乎看不到，加上这些躺地上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要是按伤兵营的康复率来算，这一战，折损了他一半人！
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
要不是杨帆顶了上去，他还能不能等到援军都另说，想到这，他不由的把杨帆抱紧了些，他没看走眼，这兄弟能处！
也得出了结论，这战争真不好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