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灾难初显
一夜无话，第二天，黎明破晓时，杨帆就被屋外的动静吵醒了，那是庄子里的汉子相互吹牛皮，传来的动静。
杨帆知道他该起床了，小心的掀开薄被，生怕影响了杨茵的睡眠，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多睡一点就多睡一点。
就在杨帆刚下床的时候，回头一看，杨茵那双无瑕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嘻嘻，哥哥。”杨茵忍不住笑了。
杨帆也露出个微笑，伸手抱起她，为她整理一下那乱糟糟的头发，说道:“醒了就起来吧。”
等他出门就看到了十几个汉子，他们此时正蹲在村正家的院子外吹水，这时候的人普遍早婚早育，大爷也有四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大爷家的老大跟村正年纪相仿，他孙子也都可以干农活了，其他的，不是准备当爷，就是快当爷爷了。
“帆哥儿，起来了？”
“帆哥儿，现在天色正好，我们现在去买猪吗？”
“咱们要干些什么？”
“…”
见杨帆出来了，这些人都是相对比较熟的人，他们就直来直去的问道，现在可是农忙时期，耽搁不得，他们能来这里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们如今个个都是一家之主，都有一个家要养，可没那么多时间陪杨帆耗着。
“各位叔伯兄弟，都别急啊！”杨帆想控制住场面，可他这么说非但没让场面安静，反而更嘈杂了。
“嗯嗯…”一声苍老的咳嗽声，这些人全老实了，原来是大爷出现了。
只见他缓缓的走到众人前面，对杨帆说道:“娃啊，你说说。”
杨帆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工欲善其事，必先善其器，肉这东西吧，他就不是给普通人吃，所以，我们应该准备好一些，看起来高档一些的东西…”
“等等，你卖什么肉呢？”大爷家的老大明知故问的打断道，
“猪肉也就是他们有些人说的豚肉。”杨帆装作听不懂的解释道。
“程义节！你再多嘴试试！”大爷不满的警告道。
“爹！卖这肉能有什么赚头？买得起的不会吃，吃的又买不起，卖给谁呢？白耽误功夫，我还有一地粮食没收呢！”程义节丝毫不虚他爹，他老子在外面再威风，在家里还是得受逆子的气。
“你…对呀，娃，他说的不无道理，你要不回去读书算了？”大爷本想拾起老父亲的光辉，却又觉得他老大的话符合他的想法，当时转变了立场，给杨帆来个灵魂拷问。
杨帆无所谓的笑了笑，对大爷说：“大爷，我还是想试试，而且前期用不着那么多人啊，您一家给我抽一个人成吗？哦，对了，那个几个石头您让叔伯兄弟们帮我砸了呗，我还是需要盐。”
“娃啊，你可想好了，他们要是帮你，那就…”大爷话说到这，自己说不下去了，幽黑的脸上，脸上竟然起了红晕。
“没事啊，你们不是都这么打算的吗？该学学吧，艺多不压身，当我送你们的礼物好了。”杨帆话落，这些铁打的汉子都脸红了起来，可想到自己能学到制盐的秘方，都杵在原地没半点挪步的想法。
这时候所有人，都遵循一个规矩，这是一个家族的秘方，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次，传里不传外，哪怕是亲兄弟之间，有些秘密还是没办法共同拥有。
“要不？我只让义节学？”大爷尴尬的问道。
“爹啊！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爷爷！”
“…”
他这话，让程义节咧开了嘴，也让他的其他儿子面露焦急，纷纷忍不住开了口，而大爷不为所动，等着杨帆的决定。
“帆哥儿，刚才是老大反驳了你，你难道忘了吗？”
“…”
见大爷这副样子，他的儿子们转移了目标，开始攻略杨帆，这就是人性啊，要是这秘方是大爷的，他们也就死心了，可这是杨帆的，他们觉得他们也有拥有的权利。
“我都说没事的咯，大爷您没必要这样，我现在要进城了，您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杨帆提出了要求，好让这老头减轻点心理负担。
“你要走？以后不回来了？”大爷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杨帆露出了个笑容，眼神坚定的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能去哪？只是我需要挣点钱不是，不然拿什么养活我妹妹？”
大爷稍微舒展了些眉头，对他家老大说：“好，义节！你跟帆哥儿进城！你带他去公爷府，就住那，去跟你弟弟说，我要他帮衬我们些！”
大爷的话刚落，他身后的子孙都面露惊喜，这老爷子终于开窍啦？那他们还种什么地？
他们的小心思当然瞒不住大爷，只见他转身对他的子孙说道：“你们别高兴太早，老头子我只让他帮衬一下这生意，并没有说要他白养你们，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对于大爷的嘴硬，他的子孙们，明显不当一回事，这种事情，跟穿女装似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要开了那个口，就没有停下来的一天，对此，他们丝毫不担心。
杨帆迟疑着说:“大爷不合适吧？我一个”
大爷摆摆手打断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快去快回，老大，你去把牛车牵过来送帆哥儿走！”
身为程咬金的血亲，大爷哪怕过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与他一起居住在这里的村民，连件像样的农具都没有，他自己却有牛，有车。
大爷说完，招呼着他的子孙，进了村正家的院子，这时，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怯懦，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事已至此，杨帆也不再多说什么，匆匆吃过早餐，程义节的招呼声已经出现在门口，他自己没啥行李，唯一能收拾的就那些铜钱，这得带上，然后就没其他东西了，程义节进来帮忙把它们都提上了车，而程山已经背着包袱在牛车旁等候了。
大爷他们没有出来送行，但杨帆心里没有半点芥蒂，两家人把自家的长子都派出来供他驱使，他杨帆还想怎么样？
他抱着杨茵坐上了牛车，这牛车是露天的，说白了就是几个木架子堆积起来形成的，倒还算宽敞，从程义节就这么大咧咧，的跳上去来看，这木架子很结实，上面堆满了庄子的产出的土特产，杨帆偏偏看不出来是什么，但知道它不值钱，好像也不好吃，就算这东西，也要故意放乱一些，好看起来比较多一些。
这也是大爷的一番心意，他程咬金作为个晚辈，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是吧？
杨帆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不然，程咬金把他和这些东西一起丢大街上，那得多丢脸啊。
这让他杨帆有种回到以前进城攀关系的感觉，他有次他老妈让他进城看他老表舅，就带着生鸡鸭，他带着那些玩意，一路上的艰辛就不说了，去到还给人家嫌弃，甚至还当他面丢了，他遭不住，就匆匆离开了，可还是给他老妈数落不懂事，下次还叫他哥带，还是一样的遭遇。
融不进的圈子就别硬挤啊！这样大家都很难堪的，只是这道理他老妈明显不懂。
一句还不是就为了你们！堵死了他们哥俩的所有话语，她送这么多年鸡鸭，也没能改变别人忘了她的事实，他们家也没从那老舅家得到过半点帮助。
就在杨帆不堪的回忆中，长安城的城墙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此时城外不再跟前两次一样，空荡荡的。
进城的道路两旁，聚集着许多人，粗算一下，他们不下两千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衣衫褴褛，面色憔悴，三五成群相互依靠的坐着，空洞的眼神始终盯着城门口。
听到了有车行驶过来，他们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纷纷起身，面露期盼，只是他们看清了来人的打扮，跟他们相差无几时，就知道在这些人身上获得不了机会，他们只能失望的瘫坐在地上。
看到这场景，恐惧感与悲伤感在杨帆心里齐头并进，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世界，让他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用点力敲打着牛车才让这情况好转了些，心里暗骂道:这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贼老天！
“哥哥，他们这是怎么了？”杨茵从杨帆怀里冒出这么一句话，一只眼睛忍不住透过杨帆的臂缝往外看。
程义节加快了些车速，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唉，今年糟了蝗灾，我们庄子早受灾的还好，蝗虫过境后，我们抓紧播了一轮种子，而他们是晚的那批，前一季收成没了，又没办法播下一季，所以他们都聚集在这城外，看能不能讨条活路，我看呐，皇城脚下，他们活下去问题不大，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毕竟这人还没多起来呢，而他们现在也能时不时混到点吃的，饿死的应该不会太多。”
杨帆对他语气颇为不喜，这就像是岸上的人抱着手对落水的人指指点点一样，所以他木讷的回道:“嗯！”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帮他们一把？
怎么帮？拿什么帮？他杨帆其实也只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