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传信
闪电，暴雨。
泥泞之路中，有两个身影在路上缓缓行着。
雨水自山上凝聚流下，形成一股又一股的水流，将黄土泥沙卷起冲走。
慕颜的脚，便在这黄水之中，尾随着那黑衣男子而行。
那黑衣男子便是慕容枢。
慕容枢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问道：“你这小子，跟着我做什么？”
慕颜道：“我有东西要带给你，是慕容城主让我转交的。”
慕容枢冷笑一声，道：“我爹早已不认我这个儿子了，还有什么好给我的。”
慕颜说道：“呃，如今城主是你的姐姐，慕容真。”
慕容枢回头，问道：“我爹呢，慕容风远呢？”
见到慕容枢的语气有些紧张，说道：“老城主身体抱恙，退位让贤了。现在代理城主是慕容真。”
慕容枢似乎舒了一口气，问道：“慕容真没和你说什么？”
慕颜从怀中掏出慕容真给他的玉佩，说道：“只给了我这个玉佩，让我转交给你。”
慕容枢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这玉佩。
“慕容真当年追了高澹几千里路，可谓一片痴心。如今竟然舍弃这段感情，当了个代理城主。”
说着慕容枢无奈笑了两声，欲言又止。
“玉佩还回去吧。”
慕颜心想，我欠了慕容真的人情，若是不能说服你回慕容世家，那我怎么向慕容真交代？
于是想顺着慕容枢的话问道：“这玉佩，有什么来头吗？”
慕容枢道：“这玉佩是我娘留给我们俩的，一红一绿，原本是一对，我俩自小贴身携带。她将此物交给你……说明她的处境很不好。”
“或者说，她单纯想以娘亲的身份来给我压力，让我回家帮她打理事务。”
慕颜说道：“她似乎的确很忙。她在水天院之中谁也不信，所以才托付我前来找你……她似乎知道你会在困龙山出现。”
慕容枢问道：“她当然知道，她总能猜中我的心思。”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慕容枢将这红玉佩放在慕颜手中，说道：“你转告她，我一切安好。”
慕颜问道：“那你究竟会不会回去？”
“既然她每次都能猜中我的心思，不妨让她再猜。”慕容枢哈哈一笑，说道：“我得走了，有缘再会，小子！”
慕容枢双足一点，飞出几丈之外了。
“你……哎！”慕颜握着手中这红色玉佩，心中想着不知如何向慕容真交差。
“事到如今，先回水天院再说吧。”
慕颜随着困龙山一路淋着雨往下走去，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黑灵，估计都被四大门派斩尽杀绝了。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到达了此前的营地，此时营地之中撤走了诸多帐篷，人员也少了许多。
当他想开口问东方逸之时，这才想起他已然被黑鹰所杀，不由得心伤。
在山洞之中只顾着练习剑招，已然将洞外之事置之脑后，此刻想起，却只觉得十分愧对东方逸兄妹。
走入东方逸的营帐之时，营帐之中几乎都是不熟悉的面孔。一眼望去，水天院的人已然不在此处了。
“喂，是慕颜……你还活着！”
说话者有些耳熟，慕颜循声望去，那满头白发满面皱纹的老者身边，站着的正是宁媛露。
宁媛露小跑过来，抬头望着湿淋淋的自己，不解地问道：“你不认得我了？”
慕颜还沉浸在东方逸之死的情绪之中，自然也笑不出来。
慕颜看着宁媛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是宁媛露，我记得你。”
宁媛露仿佛看出他心中有心事，隐隐猜出了几分，说道：”那日你和东方逸一同失踪，之后盟友在山上找到了东方逸残缺的尸体……认定为黑灵所伤……”
“黑灵所伤？”慕颜没等宁媛露说完，便冷笑一声。
“呃……怎么？难道不是？”宁媛露问道。
慕颜咬牙切齿，真想将真相说出来，但此时人多口杂，越少人认出自己越好，要安全地回到水天院，将真相公之于众。
“东方师姐呢？东方寒她怎么样？”慕颜转移了话题，关切的问道。
“她很是伤心，带着东方逸的尸体，回家了。你们水天院的人，都是一同回去的。”
“我也得速速赶回水天院……”
“可是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浑身湿透了……我给你寻一套换洗衣服吧。待明日，我们会前往慕容山庄，不如和我们同行吧。”
“你们也去？那……也好。”慕颜身无分文，也不知道回家的路，若是有顺道车，倒也不错。
“咳咳咳……”那白发老者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我师父需要我照料，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宁媛露转头走到老者身旁，打开旁边的木盒，取出丹药喂给老者服下。
慕颜仔细一瞧，这老者甚是眼熟。
老者长吁一口气，吩咐道：“媛露，你且回去休息吧。为师要运功打坐了。”
慕颜听得这声音，顿时认出来，此人便是澄如，正是他一拳将李红雨打得吐血。
心中暗暗骂了他几句，不明白为何澄如突然衰老成这般模样。虽然当时他隔得极远，但瞧见澄如的身影，与年轻人无异，头发也是乌黑的。
“是，弟子告退。”宁媛露收好旁边的木盒。
收拾妥当之后，她拉着慕颜退出帐篷，不等慕颜分说，宁媛露又把他带入一个空帐篷之中，接着找来一套白色衣衫。
“我瞧你身形，这身衣服应该差不多。你先换好衣服，我去打一些米粥给你食用。”
宁媛露说完便离开，待慕颜换好衣衫之后，宁媛露在帐外喊了他一声，慕颜回应之后，宁媛露端着两碗米粥才进来。
“趁热吃点吧……”宁媛露将一碗粥递到他手里，自己端着另一碗便开始喝了起来。
“哎，忙了一天，吃饭都没时间了。”
“你师父，怎么会变成这样？”慕颜问道。
“你指的是他变老了吗？”宁媛露将一碗米粥一饮而尽，舌头舔舐着嘴唇，说道：“青苏门的功法能够驻颜，一但将灵力全部施放，则会难以维持年轻的容颜。”
慕颜心想，原来这才是这老不死的原来模样。
“灵力恢复之后，通过调养，皮肤会慢慢焕发新生的，这你不用担心。”
慕颜点点头，将自己这碗米粥递给宁媛露：“你一天没吃饭了吗？我去给你打一只野兔尝尝。”
宁媛露微微一笑，接过他的米粥：“这下雨天去哪里打野兔？你说话可真有点呆。”
慕颜挠挠头，宁媛露咕咚咕咚把一碗粥又给喝完了。
看得出来，她实在是太饿了。
宁媛露感慨道：“总算缓解了一些饥饿……对了，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呢？”
慕颜沉思一会儿，只得撒了个谎说道：“这几日掉入了山谷之中，扭伤了腿，等腿好了我才出来的。”
“哎，东方寒看到东方逸尸体的时候，人已经接近崩溃了……当知道你也失踪，直接承受不住，嚎啕大哭。”
“看得出来，你们二人在她心中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宁媛露露出了羡慕的笑容。
“后来在扶师兄的开解之下，东方寒慢慢接受了现实。但我始终相信，你不会那么轻易被黑灵杀死的。”
慕颜想起自己差点死在黑鹰之手，若不是自己踩到了红姨布下的剑阵，凭借食灵咒死里逃生，此时已然也被当作黑灵袭击而死。
那么扶游之这个买凶杀人的勾当，天衣无缝，真相也是永远埋在地底了。
想到此处，慕颜不由得一掌拍在地上。
这一下只吓得宁媛露一个激灵，说道：“世事难料，你也不必太难过了。东方逸师兄待我们极好，我们都……”
宁媛露想到此处，也哽咽着流下泪来。
慕颜瞧她年纪与自己相仿，甚至比自己小一两岁，八成也是被门派推上这个战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还未历经世事，突然要面对战场之中的生死离别，能坚持到最后也是心性十分坚强了。
想到此处，慕颜也是心中一软，安慰道：“东方师兄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那你一定要替东方师兄报仇。”
宁媛露只知道东方逸被黑灵杀死，自然以为他要找李红雨算账，便加以鼓励。
“好！”
……
次日清晨，云消雨霁。
似乎是暴雨之后的宁静，没有了戒严，也没有了提心吊胆。
随着李红雨的离开，困龙山恢复了一线生机。
黑灵的尸体会在几个时辰后化为一滩黑水，以至于困龙山之中再也见不到黑灵，就像是一场梦魇，醒来之后，只留下狼藉。
营地之中只剩下青苏门与仙河派，其余门派的众人都原路返回了。
慕颜尚不知青苏门和仙河派要去慕容山庄做什么，但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在一大早起来，便看到了仙河派的那位门人，经过宁媛露的介绍才得知，这看起来儒雅的仙河门人是景字辈，叫作姜景明。
而青苏门总共也就四位，澄如大师加上风澈、方靖玲和宁媛露。
一大早一行人便向沁阳城内出发，慕颜和宁媛露师兄妹三人在一处，聊得甚是开心。
这风澈更是对吃喝玩乐十分感兴趣，向慕颜打听了一些好的去处。慕颜哪里知道什么好去处，只是平日里耳濡目染，将那几个繁华处的地名告知。风澈大为高兴，并邀请他一同前往，好好旅游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