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紫蛟果

    齐东海直直往前行了半日，在一处水潭边停了下来。水潭不过数丈方圆，却深不见底，更有丝丝寒气冒出。齐东海体质早已寒暑不侵，此刻竟也觉得凉意逼人。

    此地应有蹊跷，齐东海纵身跃起，轻巧落在寒潭十丈开外，朝着附近望去。寒潭无甚出奇，倒是周边散落的不少白骨引起了齐东海注意。

    小心前行了十数步，齐东海弯腰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白骨。看着形状，应是走兽的腿骨，骨质坚硬非常，入手极沉。

    齐东海手上用力，白骨毫无变化。齐东海运转法力，手上继续加力，直至用了七八分力气，白骨之上才隐约可见几处浅浅指印。

    齐东海轻轻抛起白骨，心下有些凝重。这白骨不知多少岁月了，其上已无妖力留存，却仍有这般硬度，看来白骨生前起码有着金丹中期修为，甚至更高。

    可寒潭附近白骨多半都是完整留存，骨头之上没有什么裂纹，显然杀它们的实力远胜这些白骨主人。

    沉吟了片刻，齐东海转身准备离去。此行他的目标是秘境深处，在这外层之地多生事端不太合适，毕竟这秘境开启时间只有短短十日。

    刚迈出几步，微风拂过，带来一阵奇异果香，齐东海轻嗅，只觉浑身舒泰。忙循着香味来源看去，只见寒潭左侧十余丈处，有着一株三尺来高的矮树，枝干遒劲，树皮如龙鳞般闪着晶莹色泽，竟是一株紫蛟果树。先前掩于古木之间，倒是未曾发现。

    果树之上挂着三枚鹅蛋大小的紫色果实，果实之上隐隐有蛟龙虚影浮现，馥郁香气四溢，已是到了成熟的关头。

    齐东海艰难压下心头躁动的狂喜之意，此物烈阳子的记忆中正好有相关信息。传言紫蛟果树只生在蛟龙精血沐浴之地。

    蛇大成蟒，蟒大为蚺，蚺大为蛟，蛟大为龙。蛟离真龙只有一步之遥，故而才有蛟龙的称谓。成年蛟龙实力恐怖，乃是顶尖妖兽之一。

    紫蛟果树的品质便是取决遗留精血的蛟龙实力，实力越强，精血灵气越足，孕育而出的果树便愈是高大，此处果树高约三尺，按照烈阳子记忆，应是一头化灵境蛟龙精血孕育。

    化灵境乃是元婴之后的境界，衍化灵域，灵域之内，近乎言出法随！

    蛟龙气血强盛，孕育的灵果对体修来说可是难得的宝物。有这三枚紫蛟果，齐东海估摸着一个月内便能进阶金血境，而原先的进度是要七八个月，足足快上半年左右。

    修行之道，一步慢，步步慢。更别说紫蛟果还有着提升突破几率的效用，虽提升不多，但突破关头多上一分一毫的几率都是极为难得之事。

    齐东海绕过寒潭，蹑手蹑脚行至果树旁，伸手便要将果实摘下。手指离那果实还有几寸的距离时，异变陡生。

    一团寒气夹杂着腥臭味道自脑后袭来，齐东海大笑一声，“来得好。”转身便是一拳打出。

    此处诡异齐东海早有察觉，怎会不多加提防。拳风过处，狂风呼啸，瞬间便将寒气打得倒卷而归。

    随着声声嘶嘶吐信之声，一条七八丈长，三四尺粗细的大蛇自寒潭中探出狰狞蛇首，数尺之长的蛇信伸缩间带出团团黑气，这黑气一与灵气接触，竟发出嗤嗤的腐蚀之声，显然有着剧毒。

    齐东海瞥见蛇妖腹部有着四处突起鼓包，好似巨大肉瘤。齐东海眉头皱起，难怪寒潭周围这般多妖兽白骨，这蛇妖竟是一头临近化蛟的蛇妖。

    待得腹下突起破开长成四只利爪，蛇妖便能幻化为蛟龙，届时其实力肯定直逼化灵境。

    齐东海暗道一声好险，若是晚些时候遇见蛇妖，让这蛇妖吞了这三枚紫蛟果，怕真是让它化蛟成功。若那时遇见蛇妖，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齐东海运气不错，眼下这头金丹圆满的蛇妖尚没多大威胁，最关键的是，这三枚紫蛟果完好无损。

    蛇妖已是开了灵智，虽灵智不高，但是妖兽对敌更多是靠本能。眼前男子带给它的威胁之感，和深处那万兽之王竟是不相上下。

    蛇妖将身子盘起，探头做出攻击姿态，意欲吓退面前人类少年。蛇妖虽感知到这人类非常不好惹，可这三枚紫蛟果是它破茧成蝶的关键所在，绝不可能放弃。

    一人一兽对峙了片刻光景，蛇妖见人类不肯退去，本就不多的耐心立时消耗殆尽，暴虐杀意顷刻间湮没了忌惮之感，张口便朝着齐东海咬去。

    血盆大口夹杂着腥臭黑气当头而来，隔着老远齐东海只觉脑袋有些昏沉，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好厉害的毒！此刻齐东海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白骨之上少有搏杀痕迹，想来竟是被直接毒杀。

    齐东海运功压下不适之感，体修虽气血强盛，可若是没有相应神通法门，对剧毒也无好的应付手段。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

    蛇口两侧，毒牙之上泛着点点紫色之光，直直朝着齐东海腰间扎去，竟想着一口将齐东海吞下毒杀。

    齐东海不退反进，气沉丹田，双拳自腰间缓慢画出个半圆，双拳齐齐举至头顶，身上气势陡然拔高，如骄阳横空，狂猛霸道的气势令得蛇妖血脉深处不断有畏惧之意钻出，险些直接臣服当场。

    一拳打出，后发先至。拳风搅碎毒气，重重打在蛇妖侧脸之上。重若山岳的一拳打得蛇妖面颊整个凹陷下去，不过转瞬间，面部蛇鳞片片扑腾而起，蛇妖整个身子瞬时间如流水般抖动起来，强劲的力道数息间便被卸力于无形。

    齐东海无悲无喜，早有所料，昔日山谷修行，他与不少蛇妖交过手，蛇妖好似浑身处处不着力，即便一拳打实，片刻间便被蛇妖扭动身子将力道分散身体各处，难以一击重创，颇为难缠。

    嘶！蛇妖虽分散了力道，可齐东海一拳太重，仍打得它抛飞出去，脑袋一阵剧痛让它狂性大发，当即猛吸一口气，一股寒气闪电般喷吐而出。

    这寒气所过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地面之上都结起数尺来厚的冰晶，好似一处冰雪世界。

    齐东海纵身左右横跳，避开袭来的寒气。好在这寒气威力虽大，但速度稍有不及，尽数被躲了过去。

    齐东海虽没受伤，但是被逼的也是狼狈不堪，裤脚处薄薄一层冰晶，散发着阵阵寒意。

    蛇妖逼退齐东海后也不追击，而是盘起的下半身陡然用力，身子如蓄满力的弹弓般射出，直直朝着紫蛟果扑去。此刻紫蛟果上的蛟龙虚影越发凝实，其上的果香醇厚如久藏的美酒，令人心神摇曳。

    “好你个狡猾的孽畜！”齐东海气急败坏，原以为妖兽灵智初开，一旦开打就是不死不休，哪知这妖兽也玩起了兵者诡道。

    齐东海此时已离紫蛟果三十丈开外，寻常手段是追不上蛇妖了。齐东海面色铁青，若是不敌蛇妖也就罢了，可若真是被一头灵智初开的妖兽智取而不是力敌，齐东海自忖是没有脸面继续在修行界行走了。

    眼见蛇信离紫蛟果不到一丈，下一瞬便要被卷入蛇妖口中，齐东海终于下定决心，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屈起，并指如刀，在面前轻轻划过，一声低语如从地底深渊幽幽传出，“魔神斩，斩妖。”

    一道灰色两尺来长刀光凭空出现，下一瞬又凭空消失。此时蛇妖蛇信已然卷住一枚紫蛟果，巨大竖瞳中喜色几欲满溢而出，嘴巴朝两边咧开，准备享受自己胜利的果实。

    人类实力强过自己又如何，蠢笨如猪，待自己吞了这三枚紫蛟果，实力大进后，定将那人类一口一口吞掉，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这三枚紫蛟果，蛇妖已是守着数十年了，就等着瓜熟蒂落。在这期间，它不知和多少觊觎此物的妖兽生死搏杀，不论是谁，它都不会让出这三枚紫蛟果。此物与其血脉相合，它吞服之后效用自是极好。

    陡然间，蛇妖身上鳞片全数立起，橙黄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竖线。蛇妖惶恐不安，连到嘴的紫蛟果都暂时放弃，身子瞬时盘在一处，转头便朝着身后喷出大量寒气和黑色毒气。

    刀光直接从寒气和毒气中闪过，如万法不沾身，寒气与毒气丝毫起不到阻挡之用，刀光下一瞬便出现在蛇妖头顶之上。刀光微微闪烁，无甚明艳光芒绽放，但是蛇妖却如临大敌，慌乱间连体内妖丹都吐了出来，横在额头之上，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然刀光过处，无论是妖丹还是蛇皮蛇身，尽皆如豆腐般被一切而过，切口如镜面般光滑。刀光落下，蛇妖瞬间首尾两分，断成两截的尸首胡乱抽搐，鲜血四处喷洒，如一场血雨倾盆落下。

    远处齐东海大口咳血，浑身骨骼嘎吱作响，最终连身子都无法站直，跪倒在地。“终究是太勉强了，不到金血境再不可轻易使用。”

    那道刀光，乃是师尊秘传神通，魔神斩。

    魔神斩，共有九式。修炼至高深处，一斩之下，可斩仙、可斩魔、可斩佛、可斩妖，亦可斩天斩地！齐东海堪堪入门，此番施展太过勉强，若不是无计可施，齐东海绝不想动用此神通。

    齐东海顾不得调息平复伤势，一个起落便至紫蛟果旁。从烈阳子储物袋中，挑出三个尺寸可堪使用的玉盒，小心将紫蛟果摘下放入玉盒之中。

    天地灵果，除却少数特殊之物，其余多半适用玉质存储，可以有效减少药力流失。所以修士近乎人人都会备上各式玉质容器。

    待紫蛟果安稳放入储物袋中，齐东海才心神自定，松了口气。四下翻找了一番，此地并无其他灵果，蛇妖金丹亦被切开没了价值，不由暗道可惜。不过三枚紫蛟果入袋，已是极好的机缘。

    齐东海转身欲走，可忽然间想起什么，便又折身回转，将蛇妖的毒牙整个拔下，牙下毒囊也整个取出，将毒囊内毒液尽数收集。

    齐东海虽不知道此物目前有何用处，不过此物毒性甚巨，卖与那些与毒物打交道的修士应当可以卖出不错的价钱。

    一切收拾妥当，齐东海处理掉此处遗留的明显痕迹，寻了一处安全之所抓紧调息养伤。

    在齐东海养伤之时，秘境各处其余修士亦是行动起来。黑煞门九人目的最为明确，目标地点也是清晰无比。九人一路直直平推过去，似乎不愿意绕一点路。

    东山盟其余八人倒无甚出奇，三三两两各处寻找机缘，但是赤发男子和鬼童子好似失去了踪迹，一直不见踪影。

    青木门众人同黑煞门之人一般，全数聚在一处，人人面色凝重，往内层而去。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齐东海悠悠醒转，呼出腹中浊气。齐东海掐指计算了时辰，不由有些头疼，竟是三日已过。算上初入此地的一日，此次秘境开启时间竟已过将近一半。

    齐东海再次确认了身体状态，确信尚可支撑大战一场，便不再耽搁，朝着内层而去。

    内层与外层相距足有百里，齐东海花费半日才赶到内外层分界地段。内外层被一巨大防护法阵隔开，只有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处缺口可供进入内层。

    不过这入口可不是随意进出的太平之地，青松子在四处入口各布置了不同阵法，实力不够，不说进入内层，连性命都不一定能够得以保全。

    齐东海一路所见妖兽众多，大多实力不俗，齐东海伤势未曾痊愈，所以一路之上能躲则躲，不能躲则直接边打边逃，以免消耗过大。即便足够小心，身上还是添了几处伤痕，好在没伤到要害。

    又是花了半日调整好状态，齐东海内心再无一丝侥幸，外层妖兽已经有如此实力，内层妖兽和青松子遗留阵法想必更是不凡。此次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身死道消十有八九。

    第五日初阳高升，齐东海神色坚定，朝着内层入口而去。

    齐东海脚步方一踏入入口，嘎吱嘎吱之声大作。一股如山似海的磅礴之力直接压下，齐东海只觉双肩之上似有千万斤巨力，身子顿时压的一矮，双脚直接没入泥土之中，直至膝盖。

    好强的重力法阵。齐东海勉强运转起法力，胸口憋闷之感稍适。喝！齐东海一声怒喝，法力翻涌，肌肉鼓胀，如托举大岳的巨灵神，将双脚从泥土之中抽了出来。咚！齐东海一脚落下，大地竟都颤抖起来，齐东海心脏一阵剧痛，呼吸都险些一滞。

    齐东海腹中之气不敢吐出，只能勉强压下躁动的气血，咬牙朝着远处慢慢挪步。每步迈出，原地都留下一个深深脚印。

    短短数十丈的路，竟走了半个时辰。齐东海迈出最后一步，周遭压力立时消失于无形，陡然的不适之感让齐东海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远处草木散发着久远的莽荒之气，似历经无数岁月，阵阵苍凉寂寥之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