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烈日灼冰
刘沃想起初中那一年,他上初中三年级。
那一年,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各行各业百废待兴,人们的幸福感饱胀。
那一年,中断了十几年的,《冰城之夏音乐会》恢复首演。
那一年,我的同学,好朋友刘元,失踪了……
临近考高中的阶段,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补课,几乎每个人都像是,一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包括老师也一样,每天晚上八、九点钟才能放学回家。不过这种因为学习造成的紧张,与刘元关系不大,说到这里你该懂得了,他就是那种老师眼里不爱学习,也不好管的“坏孩子”。忘了说了,刘元是个孤儿,没有人约束他,每个月街道大妈会给他一些补助,基本上三天乐。他会吸烟,会喝酒,但是体育特别好,每年都代表学校拿成绩,所以学校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围的家长都告诫自己家的孩子,离他远点。生怕他的“豪放不羁”传染给自己的孩子。
其实刘元这个人挺好的,挺哥们的。
我跟他算是发小,刘爸爸因公殉职,单位分给他们家一套房,那时候还有福利分房,房子都是公家的。就在我们曙光大院,一层,最靠里面的一间,曙光大院没有院,是一座依江堤而建的二层宿舍楼。江堤上看,是一层结构,江堤下看,是二层结构的全木质楼房。远看外形如同一艘泊岸的客船,房间也狭小的跟客舱一样。居中的楼梯上方,一块厚木板书写着“曙光大院”四个字,也不知道为何叫曙光大院,但是全院的居民,基本都是航运系统的,邻里的关系自然、和睦。可惜在北环路改造期间,这座木船式家属楼,被拆除了,至今也没能找到一张它的照片,但是却永远留存在童年的记忆里。
刘家搬来不久,可怜的刘妈妈就得了肺结核,当时肺结核还是不治之症。我去过他家,一束阳光,从许久未打开的舷窗,射进昏暗的房间,刘妈妈瘦瘦的,有如标本一样,依靠在被垛上,不停的咳嗽、吐痰,痰里还夹杂着血丝。刘妈妈攒足了力气,不客气地让刘元和我出去玩,并说以后不要再来他们家。我当年小,不知道这是不治之症,会传染,但是刘妈妈知道,她不想传染给别人。可是刘元是怎么不被传染的呢?不知道。
刘元学习不好,其实当时我们都不愿意学习,不只是他一个人学习不好。他瘦瘦的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一口的“四环素牙”。四环素是当年的特效药,“四环素牙”也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标配。他个子比我们大家伙都高,跑得快、耐力好,他还有一个“外国的教练”叫维咖。
维咖,是个混血的“二毛子”,个子很大,身体很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笔挺的鹰钩鼻子,长得像电影里的特务。颧骨高高的很有棱角,深陷的眼窝、浅蓝色的瞳孔,一看就是欧洲人血统。一头卷曲的栗色长发,不知道多久未洗,都擀毡了,一年四季顶着一顶黑色的前进帽,浑身散发着羊膻味。他似乎从不修剪胡须,扎了扎撒的,像俄国著名文学家托尔斯泰,不过没人家“托老师”的长。有意思的是,维咖说着一口流利的山东话,据说是因为遗传,他的祖上就是山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