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尸偶，程忠12

    第一，我昨天提醒过你，让你按时起床，你既然没有起来就不是我的问题；第二，我还提醒过你，在这野外地方露营要注意的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能裸睡；第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尖叫的机会，就算你尖叫了引来了很多人，你觉得你身为一个小透明在这样的剧组里，会有人为你伸张正义吗？”

    当然，这个剧组的人绝对会保护纪斯兰，他是他们的摇钱树，这些不利于纪斯兰的新闻一定不会被爆出去。这一段停下来头头是道，条条在理，但是，“我知道啊，就算是这样，你这样……毫不收敛，毫不忌讳地出现在我的帐篷里，如果被人看见，你说会有什么影响？”

    “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算是有，都是利于你，也利于这个剧组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好吧，无言以对。原以为这个男人这么放肆全是因为他的我行我素根本不会考虑后果，现在一看，他不是没考虑，他全都考虑完了。“行行行，你厉害，你牛逼，我他妈说不过你。”

    一边说一边拿洗漱的用品准备出帐篷，两人先后踏出帐篷，外面的空气无比清晰，米笑深呼吸了一口，觉得所有的烦躁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可刚走没几步，忽然听见右侧不远传来了什么声音，两人同时回头，一眼看见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的化妆师，另一个是个女演员，四人一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无语。刚刚她说的话被应验了。被人看见她和纪斯兰一前一后地从帐篷里出来，而且在这个点儿……这个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信的时间点。“咳~”米笑轻轻咳嗽一声，缓解尴尬的气氛，也不管别人信不信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她又不是纪斯兰，“他来找我一起去晨练呢，你们要不要一起？”

    好歹她是个演员，还能把此事无与伦比的尴尬气氛给掩饰过去。女摄影师立即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们刚刚就是听见声音出来看一眼，还没睡醒呢，你们去，你们去……”旁边那个女演员的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两个人笑呵呵地撤离尴尬现场，瞬间消失不见。纪斯兰靠在一棵树旁等她，“你觉得她们能信么？”

    米笑耸了耸肩，那个样子一看就是不信的。纪斯兰哼了一声，嘲笑她多此一举。她反讽回去，“怎么着？要有人再问，我就说我们在帐篷里对了一晚的剧本。谁怕谁？！”

    接上水，蹲在旁边准备刷牙。“对床戏么？”

    纪斯兰也变调皮了！米笑猛地把口里的水往他的方向吐，“流氓！”

    洗漱完后，她换了一身运动装，便随着纪斯兰跑步去了。清晨的树林里空气格外清新，只是雾稍微有些大，她努力跟上纪斯兰的步伐，生怕慢了下来纪斯兰会一眨眼就从眼前消失。跑了大约半个小时，因为一直要努力追上纪斯兰的脚步，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渗出了细汗。她觉得纪斯兰是故意用这种不快不慢的速度一路激励着她，若再快一点，她跟不上，再慢一点又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她也不是一个吃不得苦，累不得的人，想着这样可以锻炼体能她便一直坚持着，跑了一个小时，前方的人总算慢了下来，然后再缓缓地从慢跑变成了走。纪斯兰说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会带着她一起晨练，她也欣然答应了，他们在这里所剩下的戏已经不多了，行程上的安排如果不出差错，会在这周日离开，接下来的戏是在上原市里进行拍摄。面具肆岩一共写了四本，如今还没有完结，这本书属于单元剧的形式，肆岩说如果故事多，人气高，他会一直写下去，而电视剧也会一直拍下去。电视剧的内容和情节非常紧凑，分为一季一季进行拍摄，每一季的集数控制在十二到十五集之间，拍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定的是半年，这在只有十二集的电视剧里算拍摄时间长的，拍完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后期处理以及审核时间，等到搬到大荧幕上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明年了。不过肆岩还说了，第一季拍完他们会立即接着拍第二季，所以这中途她不会有太多的休息时间。回到剧组的时候正好在吃早餐，吃完饭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几天下来日子过得虽然累但非常充实，米笑热衷于拍戏，并且享受其中，她的戏份逐渐多了起来，她便更加的进入故事里乔乔的角色，沉迷其中，一忙起来就忘乎所以。时间过得很快，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树林里的拍摄场景总算告一段落，周末一大早，她便随着第一批人返回上原城。纪斯兰还要留在那里做一些善后收尾的工作，这一次拍完，也仅仅只有三天的修整时间，但在这三天里公司那便还留了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去做。她的通告从来没有排这么满过，因为担任面具女主的原因，尼克给她接了一些采访，还有一些写真需要拍摄，另外还接了几个广告。刚回到上兰城她又从早忙到晚，连和纪晓珊刘可儿她们聚一聚，聊一聊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十一点，公司的车把她送到新建村附近，魏然已经在新建村旁等候她多时。有段时间没见到魏然，米笑发现他似乎又壮了不少，“怎么？最近在健身吗？”

    衣服下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魏然本来就是型男，颇有一种颓废艺术家气息的型男，这种风格望遍整个娱乐圈也没多少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公司要求的，我觉得也成，多锻炼锻炼对唱歌也有帮助。”

    魏然已经没有在小酒馆唱歌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踏上正轨，签约了公司，准备发行唱片，而之前在小酒馆唱过的一些歌在网上已经有了知名度，同时他之前还在一个原创网上时不时会发表一些作品，有了一群固定的粉丝。在如今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怀才不遇，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如果你真有才华想要成名，想要被发现，只要你肯努力，那就只是时间问题。魏然接到她后，两个人又按照以前的路线往家走，路过那条花街柳巷，闻者脂粉气息，听着那些女人对他们发来的友好“嘲讽”，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潜移默化之中，米笑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新建村。“尼克已经在催我重新找地方住，我还真舍不得。”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巷，看着来来回回和她擦肩而过的人，她觉得只有生活在最底层，头脑才会更加的清晰，而这才叫做生活。“我也是。”

    魏然轻轻叹息一声，“我最近也在找房子，不然这样……我们还是做邻居吧？我帮你一起看看，行吗？”

    米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魏然和她在这座城市都没有太多的朋友，互相照料一下挺好，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永远不会断掉的牵绊。魏然和她想到了一起，“这里的房子我也不会退。”

    米笑明白。魏然还在期待，期待着有一天蝴蝶会回来，“我也不会退。”

    魏然是期待，而她是一种责任。蝴蝶失踪的事还没有查清，关于后巷，关于邻居的秘密还没有水落石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必须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想到这她不禁蹙起了眉头，只是可惜，到了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最近这里不太平，你下班的时候都给我发个短信，我们正好一起回。”

    米笑点了点头，“好。”

    如果魏然不来接，纪晓珊就会让卓炫来接她，卓炫毕竟是有妇之夫，不管纪晓珊多么不介意，她和卓炫的感情有多好，在这一点上米笑都得注意。闺蜜的男朋友，闺蜜的老公是一大忌讳，这可千万不能沾边。“前段时间的新闻你看见了吧？”

    米笑知道魏然在说什么，“看见了。死了一个小孩。”

    “在凶手没有抓到之前，这里都很危险。你看见了吗，这附近增加了很多巡逻的民警还有一些潜伏的便衣。可这个凶手绝对不是一般人，警察查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而这个罪犯明显更疯狂了。”

    米笑蹙了蹙眉，“更疯狂了？”

    “对。这次遇害者身上的刀伤比上一次遇害者更多。而且除了心脏，凶手还带走了死者另一样东西。”

    顿了顿，“舌头。第一时间报导新闻时还没有发现，后来关于这个凶手的有关新闻都被封锁了。警方害怕会引起恐慌。”

    说到这，魏然靠近她一寸，压低声音，“还记得我之前说要去查一查吗？”

    米笑连忙点头，一脸好奇地看向他。这种事又害怕又能勾引人的好奇心。“我问过一些乞丐。这个凶手……是最近才搬来新建村的人。因为有人见到过这个人的背影，他说……以前从没有见过。”

    这里的乞丐对新建村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特别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乞丐都隐匿在脏乱差的角落或者垃圾堆里，一般人很少注意到，但是他们却会仔仔细细地注意来来回回的人，这是一种爱好，也是一种生活习惯。“而且这个凶手不是小偷，不是毒贩，不是强盗，也不是拉皮条的。”

    新建村的一些乞丐，常年以观察人为乐，而住在新建村里的人职业最多的也就是以上这几条，小偷有小偷的习惯，毒贩有毒贩的特征，强盗有强盗的团体，拉皮条的有拉皮条的爱好。这些门门道道新建村的乞丐全都摸得很透，谁是干嘛的，他们几乎可以一眼断定。“那个乞丐说，这个人身手敏捷，一眨眼就消失了。当然，他没有看见这个人行凶，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可疑，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又恰好在夜深人静出没，当晚又确实死了人，所以他说……很可能就是他那晚见到的那个背影。”

    米笑越听越入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你想想，除了强盗小偷，还身手敏捷的人，一般情况下他会做什么职业？”

    “那就太多了。这个范围太广，怕不好猜吧？”

    什么警察，保镖，参过军，当过兵，或者健身房教练，或者像纪斯兰那种对武术有爱好的人都有可能。“可你别忘了这是新建村。如果是一般正常职业的人，他们会住在这里吗？”

    米笑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那他如果就是为了来杀人呢？”

    “可是像这种变态连环杀人犯在我们国家十年都不会出现一次，像你这么说他如果只是为了杀人，为了体验这种快感，那他又为什么偏偏选在新建村动手？”

    “因为新建村最好逃，这里治安最差，鱼龙混杂，而且流动性大，他就算是一个生人，别人也不会注意到他。”

    “错。”

    魏然一口否决，“这你还真说错了。在新建村这个地方，如果你是做正当行业的，是像我们这样的正经人，很多人都会有印象。你想想啊，在一堆杀人犯里混杂着一个僧人，你是不是能一眼认出来？”

    米笑想了想，点点头。魏然再道，“就比如说你，你每次从这里路过的时候都带着帽子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其实，这里所有的乞丐都认识你，你信吗？”

    米笑忽然觉得头皮发麻，“真哒？！”

    “他们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不是做小姐的。”

    米笑挺了挺胸，“那肯定不是，我确实不具备这种气质。”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排排站街女的模样，她确实是格格不入，白痴都能分辨，这不奇怪。“所以他们都很眼熟你的。我一问，所有人都知道你。你作为一个新人生活在这里，就很扎眼。”

    米笑恍然大悟，“对对对。”

    所以，如果有一天有人问起这附近都有哪些是新来的，认识她的乞丐一定就会把她说出来。她这个新人太明显了。话题又回来了，“可那个人不明显。我们就算他只是晚上出来活动，出来买菜吃饭，出来摸地形，出来跟踪下一个目标。”

    这显然不现实，再怎么样那个罪犯也一定有白天出来过的，“我们就算他白天没有出来过，但他也不可能完全像个透明人一样。他一定是完美的融入这个新建村，和你我不一样。”

    米笑点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除了强盗和小偷以外，还会有什么不好的职业啊？难不成他职业就是杀人犯？杀手？”

    这也不现实，别人杀手杀人都是有原因的，都是拿钱干事儿的，而这两个受害者一个是女人，一个是七八岁的小孩儿，这……“他既然选择了新建村，就证明他之前就对这里有所了解。在新建村还有几大职业，一个是神棍，就像你隔壁那个道士一样，大多数都是行走江湖的骗子，不过有小部分他们也有一定的手脚功夫，或者懂一点巫蛊之术，但如果是这类型的人不会采取这么直接的杀人方式；还有一种职业是行骗的犯罪团伙，但像这类型的人一般都是团队出没，靠脑子吃饭的，手脚功夫不可能那么利索；还有最后一种……”他压低声音，轻轻补充，“倒斗。”

    米笑一惊。倒斗这一词近几年特别火，火了好几部关于倒斗的小说和电影电视。“像这类人，很多都拳脚功夫了得。特别是夜行或者潜伏，都很厉害。”

    这么一分析，分析得她热血澎湃，她忽然觉得生活在新建村里的人门门道道多得很，“人才”也多得很。全是混迹江湖的能人异士。“反正那个乞丐是这么给我说的，他就看那么一眼，便断定此人是倒斗的。我其实也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可这么想下来又觉得有点符合逻辑。”

    米笑哈哈一笑，“我也觉得耶。”

    二人聊着聊着便走到了后巷口，巷头的路灯又坏掉了，巷子内一片漆黑。米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对了魏然，既然你和那些乞丐这么熟……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住在这里邻居的一些事情？哪怕是一些小道消息也没关系的。”

    “你以为我没问过吗？”

    魏然自嘲地笑了笑，“我当初和这些乞丐打好关系就是为了想问一问蝴蝶她妈妈的情况，可是……”米笑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说下去。“住在这里的居民虽说都是正经人，可他们也算是这一带的老油条了，在江湖上混就是这样，大家对于前辈还是敬畏的。更何况他们是第一批住在新建村的人，这些后来的乞丐也好，强盗也罢，都不知道当年这里究竟经历过什么。”

    魏然放眼看过去，“曾经住在这里的人，搬的搬，消失的消失……”他摇了摇头，“当初蝴蝶找她妈妈的时候也调查出一些奇怪的事，但……”他的眼神渐深，“总觉得这里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们查到了什么？”

    “关于蝴蝶妈妈失踪的事原本就很蹊跷。她一直住在这里好好的，和蝴蝶一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问了好多人，每一个都说不知道，听起来没什么可疑，但就是因为这样，这还不可疑吗？”

    其实在魏然的心中也是悲观的，他或许认为蝴蝶就和她妈妈一样，彻底消失永远都不回来了。可是却还是自欺欺人的怀抱着一些期望和执着。纪晓珊和王妈也是如此吧。“听说这里很多年前死过一个女孩子。”

    米笑一惊，真没想到他们连这也查到了，以前魏然从没有和她提起过。“可是米笑……你相信吗？”

    魏然回头，看向她，伸手指了指漆黑的深巷，“不是没有过传闻，甚至很多人都在说，这条巷子里有鬼，所以封了窗户，上了封条，贴上了符咒，所以哪怕这新建村再怎么混乱肮脏，也没有人愿意过来碰这附近，也没人愿意和住在这里的人深交。他们都觉得还住在这儿的都不是普通人，你想啊……一条吃人的后巷，传了这么多年的恐怖传说，这些人还敢面不改色地住在这里，生活工作，每天走这条所有人都忌讳没深的黑巷。不奇怪吗？”

    米笑点头，“当然奇怪。”

    她当初就觉得奇怪，非常奇怪，“所以他们或许都是在等人呢？”

    她无力地笑了笑，“就像你我一样。”

    魏然看她片刻，然后笑了，“对。对。”

    他隐忍着什么，“反正我不信。我不相信这里有鬼。我不相信蝴蝶是被鬼吃掉的。我也不相信她永远都回不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米笑很心酸，强忍着，点头，“对。”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