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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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再次的接触,姑娘看他外表虽凶,语气却也和善,她宽心了不少。
本就从没见过外人的她,心思单纯:内心暗暗判定,大叔叔不是坏人。
烈阳高照,萧厉又与姑娘向生满苔藓的石阶梯走上去。
他从姑娘口中得知:姑娘原来有个师父,师徒两人本就相依为命,可是在一年前,很突然的一天,师父病倒了,卧床至今未起。
自此五岁的她,便承担生活,照顾重病的师傅,,
萧厉走在后面,看姑娘似弱小的身板,高过膝盖一点点,走路都不稳,竟然背负重担?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有敬佩,有怜悯,更多是同情。
“丫头你看叔叔像坏人吗?”他突然问道。
“像又不像,其实我不知道的,因为我从没见到外人。”小女孩很干脆的回答,擦了擦汗水,表情疑惑:“咦坏人都是不穿衣服的吗?”
萧厉沉默小刻,“是吧,也不是。”
他又关心说,“歇一会吧!”
“嘿嘿!是啊,我有点儿累了。”
小姑娘笑说,额头上泛起滴滴汗珠,小脸有些微红,整理后道袍,很规整的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萧厉也坐下来。
她们望着辽阔的山间,空气中有层朦胧的水气,视野不是很清晰,目光所及,仿佛很幽深,很遥远。
萧厉问:“那刚才叔叔拿出来的钱,你知道吗?”
觉得姑娘还没见过世面!
“就是那一扎的纸吗?它叫钱吗?”小姑娘疑惑。
“是吧!”萧厉点头。
“咦那它为什么能买好多东西?”小姑娘突然觉得很惊奇。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萧厉轻轻回应,坚信她果然没见过人世,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们来到那茅草屋,小姑娘开门,先是走进去。
萧厉在后,也进了屋里,打量着一圈:屋子简陋,中央有个火塘,上面正架个熬药的炉子,正冒丝丝的热气,透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一旁角落有张床板:用茅草底垫,一张凉席,上面只有条简单的棉被,整体贫苦撂倒。
妇人盘坐在床上,披头散发,身子瘦弱,如是枯槁之木,可见是个重病之人。她嘴唇暗紫,瞳孔凹泄,气若游丝,早已退去光韵之色。只有那笔直的鼻梁,瓜子脸型,刀削般的颚腮,还能看得出,曾也是位美人!
萧厉吸口凉气,默不作声,纵使冰冷魔心的他,也不由得生出悲感。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吗?
小女孩爬到床上,轻轻摇着妇人:“师父,师父,大叔叔我请来了。”
她一面指着萧厉。
妇人勉强睁开眼,修长的桃花运:瞳眸中依然光彩迷人,只是与她病殃状态,大不符合。
她微微弓身,对萧厉勉强行个礼:“小女“柳如”见过先生,只是重病缠身,不能行周礼,望请恕罪。”
“在下何德何能,怎受得足下如此大礼?”萧厉大感愧疚:“小子萧厉,先生二字断断不敢当。”
妇人从容一笑:“先生乃非世间之物,不在天地之中,不在六道轮回内,就不必谦虚了。”
萧厉吃惊,脱口问道,“你知道我?”
妇人目光下垂,紧盯着身前的棋子:黑白相交,错综万象,很复杂,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萧厉这才留意到:棋盘错乱,黑白相交,好似一个八卦盘,又好像不是。
突然明白,心神猛然一震:那黑白点根本不是棋子,而是““易经”古禁术”,竟然窥探天机。
“你竟敢窥探天机?”萧厉惊道。
妇人淡然微笑,道:“若不然!我怎知先生身世?我不止知先生,还知先生来此的目的??有利无利,对我师徒是凶是吉,故才敢请先生到寒舍。”
萧厉轻轻点头,这点他不可否认:妇人能偷窥天机,故而知道自己的目的,并不感到奇怪。但人不犯自己,自己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真是老好人了。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只是你甘愿自绝生机,这样做值得吗?”
妇人道:“值得。”
她又道:“我本是将死之人,何须在意什么生死呢?”
“其实我有奇术,只是需要点时间,我可以治愈你的病,只是事已至,已经来不及了。”萧厉感叹道。
妇人面露一丝欣慰的笑容:“先生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萧厉奇问:“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意偷窥天数?”
妇人说:“先生不知道,我本是重病之人,生机无时日,只为看“小雪”图个依靠罢了。如此看来,也真是天意吻合,既是克制魔灵之人,也是个情义之人。”
她艰难的抬着如枯骨的手,轻抚小姑娘头,满是慈爱,吩咐道:“小雪,去给先生杯茶。”
“哦!”小姑娘轻应着声,想去泡茶。
“不用麻烦。”
萧厉立即叫住,看她们这么苦撩,真不想麻烦:“真的不用,”
小姑娘只得作罢:也省得一桩麻烦,其实还没烧火呢?
萧厉面色深沉,突然有种不祥预感:妇人不会想让自己收留这小娃吧?
真扯淡!他心中有些无奈。
妇人轻轻咳嗽,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的病,我最清楚不过,根本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心中的执念。这一年以来,仅有一丝牵挂,让我残喘至今。”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人?”萧厉闻声感慨,口才不好,有些尬。
妇人笑了:“若不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她又痴痴地念道:“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选滴:雁丘词》
又是欢,又是离的大篇感悟章语,萧厉听得头晕转向,竟不知说些什么了。
夫妇转头,向小姑娘吩咐:“小雪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先生说。”
小姑娘很乖巧,轻轻答应着声:突然眼眶含泪,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