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幽魂
干瘦老者不甘心的反驳了下臭美的干瘦少年一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一下，回过神来又神情没落的叹口气才继续开口。
“老子估计你个臭小子再挨几日就该忍不住出手了，却没想到被这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过路之人救了出来。”
干瘦少年嘿嘿的笑道：“确实得谢谢这伙人，要不然本公子真的快熬不住了！还好有脂肪撑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可没什么可以消耗的了。”
“哼！”
干瘦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子花了所有积蓄把你装扮成商队少东家，又在大牢里陪你遭了一个月罪，没想到就这么功亏一篑了。老子真想出手干掉这些多管闲事的人。”
干瘦少年慵懒的趴在餐桌上，有气无力的道：“那些人实力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商队，你真想招惹人家就自己去，可千万不要连累小爷我！”
干瘦老者看向干瘦少年的目光微微一眯，他从干瘦少年突然改变自称判断，干瘦少年对他的话还是有些有些触动的。
干瘦老者盯着干瘦少年好一会儿，突然用阴森恐怖的语气说道：“要是老子真去杀了那些多管闲事的人，你会动手杀了我吗？”
趴着的干瘦少年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在干瘦老者看不到的角度中，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凶恶起来。他微微呼了口气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你觉得呢？”
干瘦老者全程都在死死地盯着干瘦少年的动作，听到干瘦少年的回答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意。他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面馆老板已经端了两碗清汤面过来。
这一老一少两人顿时都被面条吸引了注意力，他们急不可待的从面馆老板手中接过面碗，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
面馆老板见这两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却要点二十碗面了。
面馆老板见干瘦少年的面碗转眼间就下去了一半，急忙向后厨跑去。等他再端出来两碗面的时候，干瘦少年和干瘦老者的面碗都空了。
两碗，四碗，六碗……
面馆老板快速的在厨房和餐桌之间忙碌着，他只要稍微速度慢一点就赶不上这一老一少的吃饭速度。
连汤带面一口气吃了五六碗，干瘦少年才觉得不那么饿了，他缓了口气，一边咀嚼嘴里的面条，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
“吃完这顿，我们去哪？”
干瘦老者没好气的白了干瘦少年一眼，放下面碗并咽下嘴里的面条，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瞧你紧张的，逼你杀我来破杀戒是最后手段，老夫五年之内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说到这里，干瘦老者话锋一转。“可是，如果你五年后还未能开杀戒开启真正的修炼的话，老夫也不介意走这最后一步！”
干瘦少年将面碗中的面汤一口喝掉，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端过下一碗狼吞虎咽，而是回想起了他与干瘦老者相遇的过往。
……
少年之前却是有过两百斤重，那时候他是高官之子。
十岁那年，少年的父亲因为得罪当朝皇子被皇子当街砍了脑袋，少年以及所有家人都被下狱等待秋后问斩。
问斩的前一天，少年从大牢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而游历世间的一个老者多了一个胖胖的小跟屁虫。
少年跟着老者没多久，就发现老者很是古怪。
老者从来不睡觉，也从不无故的在任何一处过多停留，甚至十天半个月的才吃一顿饭。老者九成九的时间都走在路上，或者说都在世间游荡，如同幽魂一般。
杀该杀之人，平不平之事！
这是老者教给少年的第一句话，也是老者所在门派数千年前传下来准则。老者在世间游荡，就是在找该杀之人以及不平之事。
老者告诉少年，他被宿敌重创伤及根本已经命不久矣了，所以他希望少年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世间的新一缕幽魂，并让少年强大起来之后去杀掉他的宿敌。
少年自然是拒绝的，娇生惯养的他自然受不了这样的苦。可是被老者打掉了十颗牙齿之后，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份“光荣”的使命，成为了老者的徒弟。
要修炼老者的功法，少年必须先亲手杀人！
可是，少年却根本不敢也不愿杀人。
于是，老者开始或明或暗的用各种办法引诱少年自己动手杀人。
被混混暴打，被官差当作杀人犯抓起来准备问斩，借住的人家被土匪残忍杀害，刚认识的姑娘被流氓欺负，碰到欺凌弱小的恶霸……
或是老者安排的戏码，或者偶遇的真实事件，少年遇到这类事情即使再委屈、再愤怒，也终究没有动手杀人。他虽然出身腐朽的官宦世家，可是心地却尤为纯洁。
少年的身体素质在老者的锻炼下越强，少年就越本能的控制自己不使用自己的力量，甚至宁愿自己被打乃至被杀也从不动用自己的力量。
这一晃，已经过去数年了！
……
少年将对往事的回忆压回心底，看着头发已然发白的老者，神情略显落寞的叹了口气。
“老头，你又是何必呢？”
老者放下面碗，受少年的情绪感染，神情中浮现出明显的哀伤。
“老夫只剩五年寿命，你如果不能在五年内开杀戒后跟老夫学习后续功法，不但咱们这一脉会断了传承，你此生也都没有机会帮我手刃仇敌。而且要是被仇敌找上门来，你又哪来的能量自保呢？”
少年听着老者发自肺腑的感慨心底百味陈杂，不过他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故意撇撇嘴不屑的嘟囔起来。
“你怕不是个骗子吧！你上大街上问问，看谁听说过需要杀人才能真正入门的功法？而且，你为了小爷功法入门竟然不惜让我杀你……哼，我看来你不是骗子，而是疯子！”
老者不理会干瘦少年用故意嘟囔提出来的心底疑问，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面条。他表情极为陶醉，犹如这清汤寡水的清汤面是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少年见老者根本没有回答他疑问的意思，不禁翻了个白眼，接过面馆老板端来的一碗清汤面接着开吃。
十四碗、十六碗，十八碗……
一老一少这两个身材干瘦如柴之人，竟然一口气吃了二十三碗面条。其中老者吃了十碗，而少年足足吃了十三碗。
可是神奇的是，这两人即便吃了常人数倍的食物，肚子却连一丝明显的隆起都没有。好像他们两人的胃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永远填不满。
两人没有让面馆老板找回多付的钱，挺着毫不突出的肚子迈着夸张的步伐出了面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慕容夜入住客栈的那条街上，老者当先向镇子外的方向走去，少年松了口气快走几步跟了上去与老者并排而行。
“老头，你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虽然带着十多车货物，可是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商队。”
“臭小子，你连他们是正式的军人都看出来，眼力真是毫无长进！”
被老者数落一番，少年有些恼凶成怒，急忙争辩起来。
“死老头，小爷当然看出来他们是军人了。我问的是，以咱们门派的标准，他们是该杀之人还是路人？”
老者淡淡的瞥了少年一眼，不咸不淡的回应。
“军人杀戮极重，不过都是为了皇室和人民而战。除非滥杀无辜之人，不然这杀戮不能算在他们身上。这些人虽然身上杀气极重，不过算不得该杀之人。”
听到老者的话，少年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没有慕容夜等人相助，他依旧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他还是很感谢慕容夜等人把他救出来打破老者计划的。
老者一言不发，渐行渐远。少年沉默跟随了一阵，忍不住再次开口。
“死老头，你还没说咱们去哪呢？”
“对我们来说，去哪里有什么区别？”
“小爷是想问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算计我。”
“……”
老者不再说话，特意绕路来到树立在镇子中心的铜马雕像跟前。他看着铜马雕像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少年顺着老者的目光细细打量铜马雕像，却有些不明所以。他想起几年间还有数次见过老者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那几次老者看的分别是：白鹰帝国皇宫南门前的白鹰雕像、东方帝国的皇宫方向、晨曦帝国城门上挂着的一柄断剑、北岭山脉中几头异常凶猛的凶兽、瀑布冲刷的一块大石、某座山顶的一颗小树……
少年记忆力很好，所以将老者露出特别情绪的场景都记了下来。可是他每每思量，却都想不明白老者为什么看着这些东西会露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者回过神来自顾自的向小镇外那漆黑恐怖的野外走去，少年满脑袋问号的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可是两人却全然没有在铜马镇住下来的打算。老者带少年，直接孑然一身的闯进了黑夜中。
短暂停歇的幽魂，终于再次启程，又一次游荡于天地之间去寻找着！
不知又有多少该杀之人悄无声息的丢掉性命，也不知会有多少遭受苦难之人迎来希望！
幽魂隐藏于阴影之中，用杀戮行着救世的善举。
他们是救苦救难的无名英雄，没有人在意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如果想要寻找他们，那就去听吧！
哪里有痛苦的悲鸣，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慕容夜就这样与这两位独特的存在擦肩而过，有交集却没有交流。人生之路有交汇，却瞬间分道扬镳！
也许慕容夜与他们终有一日还会相遇，不过说不得那又会是一次同样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