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与躲(4)
格温捂住脸。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前几秒钟还在那么对待一个满心满眼为她找想的人,女人对他人产生感情都是因为崇拜、怜悯和同情,很显然,格温对他的好感已经开始发芽了。
她充满歉意的拿起手机,准备和彼得打一通电话。
如果成功的话,格温就不会时时刻刻想起这一个改变她命运的时刻了,还没等她纤细的手指摁住,一个电话先行一步了。
是哈利·奥斯本。
好吧,先和他说明情况,格温再打通一电话给彼得。
她靠进麦克风,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停了几秒,才听见沙哑的嗓子配着酒精流露出:“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居然有些委屈。
“你怎么又喝酒了?”格温顿时忘记了说明情况,先担忧的指责他,“别喝了,纽约州未满二十二岁以下的成年人喝酒是犯法的,小心我举报你。”
他嘲笑了一声,那端又没有声音了。
格温的好奇心全被勾引了出来,她蹙着眉,等待着哈利再说下一句话。
过了很久很久,哈利才用含沙的嗓子嘶哑道:“彼得是不是去你家了?”
“是。”她不解的回答。
他沉着声音嗯了一声,那边背景的呼声更大了,格温忍着吵闹声凑进去听,却听到了喊着淅淅沥沥酒精念叨着她名字的声响,似乎还带着哽咽的细微哭声。
他哭了。
瞬时,格温莫名其妙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可能是哈利给她的感觉一直是缺爱吧。
“你干嘛了?”她也难受的蹙着眉。
他吸了一口气,又用那种被抛弃的小孩声音道:“彼得肯定很讨你爸爸妈妈喜欢吧,所有人都那么喜欢他,我爸爸今天还给他搞了个纳米的项目,夸他的照片被报社采用了,他可真够讨人喜欢啊……”
“哼,”哈利自嘲的结尾,“所有人都喜欢他,连你都喜欢他。”
最后一句话的像极了一个讨不到人喜欢的孩子的怨气。
格温惊心于这句话饱含对她的占有欲,可她第一反应是想到了他的家庭背景,又觉得是场意外了:“可是我就很喜欢你啊。”
这句话可没让这个大孩子有点劝慰。
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你能不能来陪陪我啊?”
格温迟疑的望着门外,又扫过了一眼灯火璀璨的夜晚,她心知这个答案是什么:“可是我爸爸妈妈不会让我出来的。”
那边忧伤的吸了口气,久久未开口。
格温现在的全身心都被他的电话所牵动了,像是附身在电话里的人,每一根电线都被他的掌握其中——
毕竟对方情绪那么大呢,她又喜欢安慰别人。
“没关系,”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低落,“都怪我不好,所以你喜欢彼得,不喜欢我。”
哈利的嗓音其实是低哑的,颇像是酒馆里霏靡灯光下,妄想勾搭你的性/感男人。可当他碰到格温,只会用这种备受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说话,让她心软的像是一块软踏踏的糖浆馅饼,越触碰越深陷。
格温果不其然的忧心道:“那你在哪里啊?”
“不用来了,”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忧心忡忡道。“太晚了,外面好危险,我一个人在酒吧里就行了,我配不上你照顾我……”
格温听不得这种话,她着了急:“不许这么说你自己!我现在就过来,把地址发给我!”
那边似乎呕吐了,有个不认识的声音着急喊:“快来,他有点醉了!在发酒疯呢!”
这才挂了电话。
看来必须去收场了!就像格温酒醉回家需要个人送一样!
她急匆匆的走到门边,可把一直在门口蹲着的温蒂和爸爸乔治吓了一跳,乔治耸了耸肩:“甜心,你准备去哪里?”
格温结结巴巴的撒着谎:“爸爸,凯蒂·荷伦找我。”
乔治疑惑道:“你的?”
“我转学来中城高中的好朋友,”她惭愧的避开了墙上的十字架,“她的父母是就任于帝国州立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原本在非洲研究动物们,我想去她家和她商量一下关于明年sat考试的事情。”
黛西一下子放下了哄好的杰克,着急道:“赶紧让她去吧,这个凯蒂和她也经常一起课后练习跳舞的,什么都不能耽误格温考大学。”
乔治环臂挑眉:“可也许我们的小公主不需要啊,她已经有一个在德克萨斯州大学的舅舅给她写推荐信了。”
格温的心凉了半截。
“我承认,我觉得彼得是个不错的孩子,”乔治故作严肃的瞪着眼,“我同意你们的交往,但我不同意你大晚上去偷偷摸摸找一个男孩子。”
格温惊讶的抬起眼,她发誓,她用了此生最好的演技:“没有!”
乔治板着脸了,他用一贯面对罪大恶极坏蛋的严肃表情,格温不得不用一双相同、但年轻上许多的天蓝色眼睛忐忑的望着他。
“好了,把我们的小公主紧张的,”乔治卸下了一张老成的脸,放松的拍了拍格温的肩。“爸爸开车送你出去,纽约市夜晚的犯罪率是白天的六倍。”
格温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和父亲的关系没有和母亲那么亲近,也许青春期里,逐渐大了的女孩面对父亲总有种和异性在一起的不自在。
格温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连自己最讨厌的人是莉吉娜都不想提。
乔治还在旁敲侧击:“记得到荷伦家回拨一个电话给我,我并不是那么不开明的父亲。”
她心神恍惚的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只记得寻找着哈利所说的地址,回过头,一脸笑容的父亲座位底下,一把擦得噌亮的枪/支正闪闪发光。
格温无奈:“不会的,不用那么紧张,爸爸。”
所以这个行动就不能那么明目张胆,格温下了车,立即假装拉了一个陌生女人说服她,并且走了一段路,然后两个人分道扬镳,她钻进了一家歌舞喧嚣的酒吧里。
第一个念头:疯了。
是的,疯了,且不说在舞池里疯狂摇动的人和一股甜的齁人的大/麻味,格温竟然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发觉了摇曳在空中的钱,她顺势抓住,发觉是一张100刀的。
全场满地的钞票都是一百刀吗?
格温感到自己的脑子正在嗡嗡的转着,似乎正在充血,她顺势望去,结果更惊讶了:
哈利·奥斯本正倚靠在舞娘专用的钢管上,他双手插兜,昏暗的灯光,正拿着身旁两个人满是钞票的箱内的钱扔到舞池里,唇边讥讽,眼神中带着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恶和讽刺。
格温惊呼了一声,她开始翻到了设有简易栏杆外的地方,朝着台上的哈利走去。
她竭尽全力的大喊:“你到底在做什么?”
台上的哈利没有回答,他仍然在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金主形象,咬牙切齿又毫不留情的抓起一把钱,撒到空中,引起众人都毫无形象的开始捡钱,而他则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格温一把握住他拿钱的手,柔声道:“先回去行不行?”
显然男人的力气要比她大得多,他立即挣脱了格温的手,将箱子里的一把钱都撒了下去,引得她一阵尖叫。
格温死命的拦住这个醉鬼:“你疯掉了。”
哈利冷着脸,又毫不留情的把她的一根根手指掰开,格温痛得要死,她死死的咬住牙,期间还忍不住痛呼了几声,当她的嗓子又呼出痛觉时,他终于停手了。
哈利仰着头,似乎几秒之内想到了一个令人痛苦的决定,狰狞的皱着眉头。
格温忍着五指传来的阵痛,她抬头,没能从朦胧的灯光中看清什么。
但紧接着,她的视线一片黑暗,因为一团模糊的影子朝她低下来,挡住了唯一的光,格温只能逐渐的感知到,她唇上冰冷的是哈利菱形的嘴唇。
他没有深吻,只是两片柔软的嘴唇轻轻触碰着,但格温的灵魂却比任何一次舌尖嬉戏都感到战栗。
没有愧疚、没有纠结,有的只是格温对于这个病孩子的怜爱。
她睁开了眼。
低头的哈利浅棕色的头发遮住了眉,却能看见一双阴郁又满眼倒映着她的碧眼,他痛苦的闭上眼,似乎在水里挣扎着,唇瓣上带着沾了一层绯色的唇蜜。
“你别这样了,”她扫视了底下一圈的钱,轻声劝阻。“你爸爸挣的钱也不是树上的叶子啊……”
没有说完,她的嘴唇再次被人啃咬着,哈利似乎终于是解决了一个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像只野兽般的撕咬着,荷尔蒙正兴奋尖叫的欢愉着,想让她全身都充满着他的痕迹似的。
格温被强/吻了许久,终于记起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挣扎了起来:“哈利!你冷静一点!吃药去!”
吃药这个字眼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哈利的身体里,他停了下来,翠绿色的眸子里只有纯粹的林中野兽般的欲/望。
格温拼尽全力的推开他,就像是一只雌性动物拒绝一只雄性动物的交/媾申请那般,终于,挣扎引来了转机,她狠狠地用白牙咬了哈利一口。
哈利悲伤又疼痛的惨叫了一声。
她原以为可以离开,但没想到,他即使是痛的像是狮子低吼,也不愿意放开格温。
最终,格温的金发已经乱的一团,也许脸上的粉也被蹭掉了不少,她狼狈又温顺的决定放开手,开始轻声道:“哈利?”
“对不起,”他浓浓的鼻音道,像是有无尽的委屈。“我刚才醉酒后发病了。”
总算能正常说话了:“没关系,你先放开我。”
哈利却又像是听不懂人话,他更加紧的贴住格温,两个人的心脏似乎隔着薄薄的衣物共同跳动着,格温简直被这烧灼的温度憋得无法呼吸。
终于,他松开了一点。
“我其实上一次发病是五年前,”他的的棕发蹭着格温的脖颈,像只软松鼠,话语却让她浮想联翩。“但自从你出现,我病情发的越来越频繁,我发现……”
“……只要你和彼得在一起,我就会情不自禁的发病,好消息是,只要能看到你,我就会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