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箭一刀

    一尺如长虹贯日，急刺似电，于火光中疾坠向剑客身前，这一尺所道之处，火舌全部自动分向两边，众人耳中听到的却是利器破空之声。朱环一尺倾尽全力，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剑客不敢怠慢，脚尖一点，急急后撤，差之毫厘间，刚刚的落脚处已被刺出深达足足一丈的大坑。

    剑客轻声笑道：“好一个仙人指路。”意态悠闲间，长剑丝毫不曾凝滞，凌空一指，剑身之火如离弦之箭，从剑上脱落，向朱环射去。朱环左手大袖一挥，这团鬼火在他身前就自行消散。

    虞清认真看着两人的战斗，期望从中学到一些真正的战斗技巧，不知不觉间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席地坐在了马车之前，场中两人贴身而斗，眼花缭乱，眨眼间不知挥了百剑还是千剑。

    虞清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高手之见的对决，虽然之前身边也有六品以上的高手，但从没有人在他面前展现呼风唤雨、风云变色之能。如今看来师父说的也不都是对的，他总觉得治国以运筹帷幄、精通礼法、善晓民生为尚，安邦以绝对的军力、卓越的军事规划为取胜之道，志在商贾的话就要会经世之学，武道一途若非天资聪颖难能出类拔萃，凡是人杰身旁自有护卫之人，只要善加利用，有一般武力防身即可。但若有如此个人武力，近乎上天入地，堪堪护卫，如何能比拟？

    那剑客虽然以火出奇，让朱环有些狼狈。但剑招却是一个剑客的根本，这连续刺出的数剑一招快似一招，足见他在剑上的造诣，俨然是剑修上乘。

    朱环见招拆招，也慢慢平复了心境，手中戒尺或贴、或格、或断，或拍、或撩、或刺，隐隐有压过剑客一头的势头。只是他没有发觉，两人越战越酣，已被那剑客引得离万松越来越远。

    所谓旁观者清，虞清越看越有些奇怪，那剑客明明未显败迹，怎么越打越退的厉害？想到此处，他左手默默掏出了手弩。在他暗暗准备之时，万松身旁的草甸上突然窜下一袭黑影，只见他抬手一枪，直向万松头顶刺去。

    虞清在看到黑影闪动的第一时间便大声疾呼道：“世子小心！！！”

    这一枪划破夜空，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包裹枪身的黑色布帛，在与空气的摩擦中碎裂，一抹银色穿过无人看管却越烧越烈的篝火炸裂开来。

    如此看来先前的剑客并不是刺杀的主角，此刻的抢手才是今天的必杀。黑影显然已经在那里埋伏了许久，就等着剑客将唯一的六品高手朱环引开，再在众人毫无察觉时突然一击，完成刺杀。

    这一枪蓄力而发，远超虞清的修为，他有心相救，确实无力。

    万松还沉浸在那二人的交锋中，猛然间枪已经快到身前。茫茫然想要后退，却感觉自己被银枪锁住了身形，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只见听“砰”的一声。一个人影倒飞了出去，直直撞到身后的车厢上。

    那是朱蓬，手中盾牌在这一击中已然龟裂，他终于履行了一个护卫的职责，用身体为主人挡下这必杀的一枪。然后任由自己贴着车厢慢慢滑落，嘴里喷出一口血来。万松深知，朱蓬在年轻一辈中虽然算不上武道大才，但屡得名师传授，自己又勤勉，此时已经是四品小巧境巅峰，一步可入五品引气，能一枪重伤他，可见对方功力少说也是五品中期了。

    此情此景，朱蓬应该说点什么，才配得上拼死接下的一招，而实际上他只能轻轻摆摆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看那黑影，一击不中，也被镇退了几步，抬头看了一眼摔出去的朱蓬，嘴角轻轻上扬，舞了一个枪花，欺身再次向万松冲来。

    在他和万松之间，已经没有第二阻挡他的人了。可身前没有，身后却传来利器破空之声，他并不回头，枪尾一摆拨开弩箭。

    这把手弩是师父的珍藏，比自己的那一副要轻便不少，质地更加坚硬，弦也更加柔软。师兄说功夫不行，装备来凑，倒是不假。师父对他在修炼上没有多少要求，两手保命本领却从来不曾松懈。这双连手弩，从小苦练，近身之敌，出其不意间，越境界杀人，也并非不可能。

    自虞太祖武皇帝坐镇狩州以来，骑兵弩箭风靡一时，虽然杀伤力不如毛民国轻骑兵的弓箭，但射术简单、马上手持方便，成为狩州铁骑的标配，在对漠北作战中大放异彩，箭下北境亡魂无数。

    但这双连弩，制造更加复杂，普通士兵不会配备，此刻一箭刚至一箭又到，也是出乎那抢手的意料，无奈身形一顿侧身躲过了第二箭。

    万松也终于回过神来，不似刚才那般傻站在原地，急忙向后掠去，情急之下来不及拔出佩剑，连同剑鞘一同举起来防御。

    那黑影只是略一停顿，枪又如蛟龙一般缠上了万松。万松毕竟也是大内高手们喂招喂出来的，虽然有些狼狈连剑带鞘也格挡下了两招。

    这边突然招到袭击，那边朱环当然想来救，剑客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剑招更快，死死缠着他。

    这黑影虽然枪法不俗，但是和那边两位比起来还是弱了不少，看来也就是个五品修士，否则以万松的修为恐怕早已经是枪下亡魂。

    但万松毕竟不是他的对手，只见那枪轻轻一挑，将他手中剑远远抛了出去，接着回马一枪就要取他性命。

    虞清情急之下，随手捡起一把单刀就甩了出去，直取黑影后心。那黑影无奈又闪身一躲，心中一阵烦躁，哪里来的狗皮膏药，屡次坏我好事。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恨恨地盯了一眼虞清，吓得后者赶忙往马车后面躲了躲。

    万松的侍卫们，虽说慌作一团，也该缓过神来了，纷纷扑了上去，将那枪手团团围住，刀枪剑戟，各逞其能。其实这些侍卫的实力并不弱，只是他们从来没有真的面对过生死对决，都是在演武场里练出的把式，缺乏对敌的经验，才会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枪手心中懊恼，此番失利，自己夸下的海口必然是要食言了，心中虽急，掌中枪却一点不见迟滞，枪影纷飞，在众人围堵中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