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鱼吃虾米
回办公室的路上，啟清有点后悔出来一趟，他有个不祥的预感，此事远还没有结束，后续一定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进入办公室，啟清路过自己工位没坐下，来到郑大姐工位，将标准美式咖啡放到她桌上，然后说，他喝不惯咖啡，请郑姐喝了。
郑大姐受宠若惊，抬头看了晓莉一眼，见其没什么反应，才心虚地收下。郑大姐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啟清这是何意。
郑大姐臭美的胡思：“不送给晓莉，反送给自己这个四十多岁的老阿姨。不会是昨晚受了打击，口味变得独特，喜欢上她了吧。说来，也不怪啟清，虽说自己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好，风韵犹存。走在路上，哪个年轻男子不多看两眼，回头率不减当年。”
郑大姐仔细一看，好家伙，标准美式，忧惧地乱想：“得，敢情刚刚是我自作多情，人家啟清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最便宜的最苦的标准美式，一分糖都没给加啊，这是想苦死老娘嘛。啟清，算你狠！他这是什么意思，警告我吗？难道他发现是我曝光的呢？发现又如何，他们敢谈恋爱，怎么不敢见阳光，赖得着老娘吗？怕只怕，他和晓莉真的没在谈恋爱，是自己搞错了，那事就大了去。自己刚刚坐上的王座，立马就得麻溜地滚下来，自己多年打拼出来的郑真相的名号也会成为过去式，埋葬进历史的尘埃里。”
撇开郑大姐的胡思乱想，此刻，最难受的莫过于晓莉了。偏偏她还无法说什么，她和他，本就没有什么名分，只是师徒而已。
造化弄人呐！
人活一世，所行所受，皆来源于自身，一切关乎选择，一切关乎因果。
哐当！当！
赵主管独特的开门声响起，打断众人浮动的心思。
心思敏感的啟清发现，老家雀儿这次的开门声与以往有明显区别，以前的更像是假装的愤怒，这次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怒火冲天。
赵主管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大声喝道：“啟清，晓莉，小胡，麻溜儿到会议桌来。”
啟清和晓莉不敢怠慢，连忙来到会议桌处。没人会想承受正在生气中的老家雀儿的怒火，即使是刺头啟清。
赵主管压抑怒气道：“小胡人呢？快把他找回来！”
“不知道，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啟清实话实说，随后掏出手机给卷胡打电话，卷胡接起后，告诉他主管来了找他。
不一会儿，卷胡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来到会议桌，气喘吁吁地冲着老家雀儿说道：“主管，您找我。”
“一天天不在工位，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赶紧滚蛋。”赵主管八字胡吹得飞起，小眼睛瞪得溜圆，一拍桌子，怒道：“这次任务你们做的是什么玩意儿，沈总给你们指出来，你们还不认真改，又被沈总打回来了。做事情能不能用点心，尤其是你小胡，就属你问题多。都赶紧回去改去，明天中午前，再改不好，就全特喵的滚蛋。”
“好的，主管，我马上改。”卷胡忙不迭地答应，气喘吁吁地跑回工位，立马查看修改意见。
啟清和晓莉见状，也转身回到各自工位。
看着啟清的背影，赵主管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嫉恨，时而无奈。本来可以不用把啟清和晓莉叫过来，他纯粹就是气不过。晓莉发的那封邮件绝对是啟清的授意，故意告知他的，可恶的啟清。
晓莉发的邮件里，明确表明，来访的部级领导喜欢的是武夷山大红袍，尤为痛恨花茶，认为花茶玷污了茶的纯粹性，还曾发文讽刺花茶，花非花，茶非茶， 四不像。
如果没有这封邮件，赵主管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随便沈总提意见瞎改，管它什么花茶大红袍，最后出问题也怪不到他头上。结果，他被迫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事，就不得不去触笑面虎沈总的霉头，不然出了事故，已经了解内情的他已无法撇清责任。
上午，赵主管去找沈总，在忐忑不安中，向沈总汇报修改进展。赵主管委婉地提出，由于部级领导反感花茶，不适合将乌龙茶叶素材替换为花茶。沈总依然笑眯眯的，表面上看不出生气，甚至还夸赞赵主管心思细腻，真正做到以客户为中心。随后，卷胡提交上去的修改稿被沈总批得一无是处，遭受了无妄之灾。沈总批评时，不忘指桑骂槐，说做人跟做设计是一样的，不能忘本，没有根源的设计就像没有思想的朽木，没有根本的人就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赵主管心里苦笑不已，笑面虎这是提醒他，他的主管位置是他沈总提拔的，不能忘恩负义。表面上，赵主管还得点头称是，连连向沈总表忠心，不敢表露任何不满。好不容易，沈总发泄完，才放赵主管走人。
在沈总处受了一肚子气，赵主管转头来到设计科，怒气冲天，转手又将这一肚子气发泄给卷胡等人。这才有了之前一幕，将卷胡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然在平时赵主管哪有那个闲心管卷胡在不在工位，纯粹是为了找个借口。
可怜的卷胡，修改稿受了无妄之灾，改了还得改，赵主管又没法明着说啟清，只能借由骂他发泄。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受了一肚子气的虾米，又该向谁发泄呢？
也许，虾米会向妻子抱怨工作难干又挨骂，想换份工作。最后，迫于生活的压力，又按耐下，回去公司接着受气。
也许，虾米会找朋友喝顿闷酒，各自吐槽工作和生活中的烦心事，相互慰藉。然后，各自回家，继续努力地生活。
也许，虾米无人诉说，无处发泄，只能在黑暗的深海里独自消化。
大多数时候，虾米不是无人诉说，而是不敢说。跟家人说，怕他们担心；跟朋友说，怕丢了面子；跟同事说，又怕被举报。最后，只能跟自己说，自言自语，生活不就这样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晓莉回去工位后，打开修改意见的邮件，只见她和啟清哥要修改的部分只有一句话，改回原版本。
晓莉震惊得嘴巴张得格外大，仿佛能塞进一整个水煮鸡蛋，看向啟清哥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之前她还奇怪，啟清哥为什么让她在修改前，把当前版本的设计文件保存一份后，再行修改。原来，啟清哥早就料到会这样。
她真的想问问，啟清哥你怎么提前知道领导们会让我们改回去的？啟清哥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这么聪明？
直到下班，晓莉都没有问出口。
世上有一种痛苦，叫有口却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