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后继无人
素雅的茶室内，一位端庄的贵妇人正在烹茶。紫檀木的方桌上摆满了茶具，一盆孤傲的白梅摆在一旁，散发淡淡的清香。
姬幽怜的茶刚烹好，敲门声响起，姬钧婷领着李念念走了进来。
“姑奶奶，我带李念念同学来叨扰啦！”姬钧眉眼弯成月牙，露出甜甜的笑容。
“早盼着呢”姬幽怜调笑道。
李念念见到这位端庄高贵的妇人，微微一愣，这位居然是在开学那日自己当面拒绝过的那位教授！
李念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教授你好”李念念恭敬问好。今日李念念打扮的很是素净，露出她原本清冷淡雅的容颜，原本高冷的气质在这身打扮下也让人觉得亲近不少。
姬幽怜微微屈身回应，面含微笑的说了句，“坐”
“那我就不打扰啦”姬钧婷突然说道，打的李念念一个措手不及。
姬钧婷朝李念念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轻轻退出房间。
这时李念念才反应过来，姬钧婷昨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自己能与姬教授谈话，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是我让婷婷这么做的，别怪她”姬幽怜略带歉意的说道。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李念念问道。
“你的天赋不该止步于此”姬幽怜为李念念倒了一杯茶“请”
李念念道了声谢，小心翼翼端起茶杯，一股果香混着蜂蜜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香啊”李念念不禁称赞道。
“这是白毫乌龙，尝尝”
李念念轻抿了一口，甘甜醇厚的茶香包裹住味蕾，让人回味无穷。
李念念眼睛惊奇的亮了起来。
见李念念很是喜欢这茶，姬幽怜再次开口，“不过更喜欢它另一个名字
东方美人茶”
李念念放下茶杯，静静注视着姬幽怜。
“这茶原本并不起眼，只因茶叶被虫蛀的伤痕累累，不讨人喜欢。然而人们偶然发现被小绿叶蝉啃食过的茶芽带有独特的蜂蜜及熟果香，很是诱人。于是茶农们便主动饲养小绿叶蝉蛀咬茶芽，茶芽被虫蛀的越是伤痕累累，制成的茶叶香气越是醇厚。由此，普通的茶叶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香茶。
文人墨客们感其品性如同经历风雨却依旧散发魅力的东方红颜，因此又名东方美人茶。”
李念念静静听完姬幽怜的话，不发一言。
姬幽怜端起一杯茶，在鼻下轻嗅，感受完这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后，缓缓抬起入喉。
“若非小绿叶蝉的蛀咬，茶芽便不会有此独特芳香，也不会成就这名茶。念念你觉得，这茶是不是应该感激小绿叶蝉的伤害，使其流芳千古。”
“伤害就是伤害，不会因为结果而改变本身的性质。”李念念一脸平静的说道。
姬幽怜一愣，没有料想到李念念会这么回答。
“若能流芳千古，受些伤害吃些苦又何妨？”姬幽怜反问。
“能流芳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名扬天下，而非因为遭受苦难人生跌宕才名声远扬，若说苦难让人流芳，那世间遭受困难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各个声名远扬。抱歉，我不喜欢听毒鸡汤。”
李念念态度坚决，丝毫没被故事感染。
姬幽怜露出恬淡的笑意，“我只是讲了一段自己的往事。”
李念念微讶，尴尬的为自己的莽撞道歉。
“我曾经历经千辛万苦，不断研习改善前人的乾坤八卦阵才使得这阵法一门声名远扬。如今对阵法了解的术士不在少数，可对阵法精通的人却寥寥无几，更遑论肯继续研习创新阵法的人了。”
姬幽怜含笑看向李念念，眼中掩盖不住的欣赏与欣慰。
“我学的还只是皮毛，远远比不上您的学识渊博。”李念念谦虚道。
“学识再渊博也只是我一人的本领，若无法传承终究是昙花一现。”姬幽怜眼中流露出悲哀之色。
“我在姬家本是籍籍无名之辈，不得星宿之术要领。机缘巧合之下，我习得乾坤八卦阵这个以天地本源为根的自然之阵。然姬家并未重视我这阵法。直到我操纵乾坤八卦阵破敌于前，多次死里逃生力挽狂澜后，七大家奉我为阵法第一人，并使阵法这门独立于姬家星宿术之外广为流传。你说，如此经历我焉能不感恩苦难？正如东方美人茶，若蛀咬后才能逼出芳香，我也甘之如饴。”
姬幽怜掀开茶壶，茶叶在水的浸润下逐渐舒展开，露出那被啃食蛀咬残缺不堪的叶片，可便是用它泡出来的茶汤色一绝，甘香醇厚。
李念念怔怔看着杯中茶水，有些出神。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把乾坤八卦阵传承下去，可天公不作美我迟迟找不到可堪传承之人，只能抱着满腹学识茫然四顾、唯余叹息。”姬幽怜落寞的神色令李念念心有不忍，为其哀叹。
“您想让我做你的传承之人，对吗？”李念念试探道。
“是”姬幽怜大方承认，“你天资聪慧、机敏过人，在阵法一门上大有造诣，潜力与我相比不遑多让。若你能继承我的乾坤八卦阵定能使它再度逢春、大放异彩，让世人都知道乾坤八卦阵的威力，使阵法一门蓬荜生辉、桃李满园。”
姬幽怜眼中的炽热震撼到了李念念，她被这股情绪感染，不禁一同畅想阵法的伟大未来。
良久，李念念回过神来，开始考虑现实问题。
“您毕竟是姬家的人，而我归于戴家，若您把这门阵法传授与我，是不是不太好？”李念念担忧道。
姬幽怜笑着摇头，“我说过了乾坤八卦阵已经从姬家独立出来了。”
“若我接受传承是不是要拜您为师？”
“自然”
李念念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内心十分激动，但又十分忐忑。
“您知道的，我答应林娥林老师做她的学生了，若又拜您为师，算得上的背信弃义了。”李念念一脸纠结。
“你只是在上她的课不是吗？与拜我为师并不算冲突，若你介意，这学期可以以旁听请教的名义跟我学习，下学期开始正式拜我为师。”姬幽怜提议。
李念念还是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林娥老师，毕竟如果不是她，自己还进不了玉衡。在这一点上，林娥对她算是有大恩。
“你是我这几百年来唯一看中的传承之人，若你不应下，那我浑身的本领便再也无人知晓的，我为阵法付出的全部心血也会随着我的离去消散于历史长河中，何其可悲啊！”
姬幽怜长叹一口气，那原本端庄的身姿此刻再也支撑不下去，渐渐萎靡，这位高贵优雅的妇人此刻便像一位孤寂的老者，哀叹茫然。
李念念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无法呼吸，仿佛自己无心犯了巨大的错误。
“请您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好好考虑的。”李念念再也无法忍受心里这股别扭，慌忙请辞。
姬幽怜无力的点点头，目光又飘向远方，似是哀悼自己的后继无人。
李念念连忙夺门而出。
十几分钟后，姬钧婷偷偷溜进茶室。
“姑奶奶，怎么样？念念答应了吗？”姬钧婷两眼放光，八卦的问道。
姬幽怜恢复往日的端庄优雅，眼含笑意的说，“那孩子会同意的。”
“您占卜过了？”
“不，那孩子本性使然，是个心软的主，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后继无人，阵法一门逐渐凋零的”姬幽怜笑的高深莫测。
姬钧婷不禁佩服起自己这位姑奶奶来，论心术自己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