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支笔
周二上午第一节课，顾风扬盯着楚喻宁的位置发呆，整整一个早自习楚喻宁都没来，难道他生病去医务室了？都开始上课了还没来，病的这么重吗？昨天也没看见他有生病的迹象。
下课后顾风扬去医务室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返回教室回到座位上，顾风扬拦住去教室后面饮水机打水的白齐，问他：“你同桌呢？”
白齐推了推眼镜框，回答：“昨天晚上请假了，和班主任请了两天假，今天一早就走了。”
“为什么请假？”
“不知道，喻宁不告诉我，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吧。”
孙一卓奇怪了，问顾风扬：“老顾，你怎么这么关心小傻子？人家请假了都要问问。”
顾风扬瞥了他一眼，威胁道：“哥的事少管，还有，以后不许叫楚喻宁小傻子。”
说完，顾风扬来到班主任办公室询问，班主任只告诉他请假原因是家里有事，其他就不说了。班主任也奇怪：“喻宁请假你怎么这么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顾风扬没得到想听的答案，心里不爽，面无表情得说：“兄弟请假，我问问怎么了，而且我还成立了楚喻宁语文帮扶小组，主人公都走了，我这小组工作怎么展开。”
班主任哈哈大笑：“行行行，你是好心，后天喻宁就回来了，到时候你的小组就能正常运行了。”
顾风扬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手指碰到了一支笔，这是楚喻宁上次小组一起学习时落在他这的。楚喻宁对笔有种莫名的执着，他所有的碳素笔都是一个牌子并且一模一样的，顾风扬甚至觉得要是这个牌子停产了楚喻宁可能都不会写字了。
顾风扬看着笔，心想，小傻子，以后不要突然消失了好不好。
楚喻宁前一天晚上就请好假，周二一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姐姐，两人一起打车回去。
楚喻宁嘴里嚼着煎饼果子，手里还拎着一个，一扭头看见姐姐旁边还有个男人，脸一下就耷拉下来：“姐姐，他为什么跟着？”
蒋晨回答：“我叫了家里司机送你们。”
“问你了吗你就说话”楚喻宁呛他。
陈可宁拉了拉楚喻宁胳膊，柔声得说：“宁宁，你不要总是凶晨晨呀，他关心我们的。”
楚喻宁哼了一声，把煎饼果子给了姐姐说：“就给你买了一个，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饿着他。”
蒋晨是陈可宁男朋友，楚喻宁当然知道蒋晨关心他们，但是他就是看蒋晨不顺眼。他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自然觉得蒋晨在和他抢姐姐，尽管蒋晨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
蒋晨家和楚喻宁家是邻居，都在一片别墅区，两家家长关系也不错。楚喻宁父母去世时，家族里的人对他父母的财产虎视眈眈，甚至争相争夺两个孩子监护权，最后还是楚喻宁爷爷亲自出面闹剧才停息。老爷子痛失爱子，直接晕了过去，刚刚出院就要处理这些操心事。这中间蒋晨父母也帮了不少忙，平时楚喻宁和陈可宁放假，也经常去蒋晨家。
回到家，楚喻宁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不出来了。每次一到父母祭日前一天，楚喻宁都是这样，自己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陈可宁也不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敲敲门，然后带他去陵园。
三年了，这一直是楚喻宁心里过不去的坎。
第二天，蒋晨和姐弟俩一起去的陵园，不过他没有下车，只是在外面等着。
楚喻宁安静了一路，脸上没有流露出多么悲伤的神色，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有多压抑。
陈可宁一边擦拭墓碑，一边和父母说着话，告诉他们自己每次去康复，张主任都说自己有进步。
“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完全恢复了呢，现在我读之前看过的小说都觉得有思路呢。不过，就算一直这样也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宁宁，爸爸妈妈你们不用担心哦。”
陈可宁出事之前是个侦探迷，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侦探书籍，可是车祸之后智力受损，反应也慢了许多。最近几次康复治疗，医生用了微电流刺激，明显她现在反应快了一些。
楚喻宁其实也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等他到了这，看着两座冰冷的墓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妈妈的照片，不知不觉泪水就流了下来。
陈可宁说完，陪楚喻宁坐了一会，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宁宁，你自己陪爸爸妈妈待一会，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怪你，你必须要自己走出来。”
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楚喻宁是一个乐观的人，话很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他自我躲避的借口，故意装的很开心，很乐观，等不得不撕开心里伤疤时，他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都不敢面对。
但终究是要面对的，姐姐的痛苦一点不比自己少，但每次都是要姐姐来安慰自己，说好的要照顾姐姐呢。
楚喻宁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想了多久，等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嘶哑。
“爸爸，妈妈，对不起。”
“爸爸，我长大了，明天就成年了，我不会再躲着了，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妈妈，我好想你啊，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你们也来梦里看看我好不好。”
“爸爸妈妈，我上个月考试考了班级第三哦，数学考了满分呢，全校只有两个满分，我是不是特别棒，可惜语文考的不好，但是现在有人教我语文了，我下次肯定会进步的。”
“爸爸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早就喜欢他了，本来我想等毕业的时候和他说，但是他现在好像有些关心我，我不知道这是对朋友的关心还是因为我对他不一样。妈妈，如果我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去追他，您会同意吗？”
……
“爸爸妈妈，我要回学校了，放假我再来看你们，再见，我爱你们。”
一阵风吹起，地上卷起几片树叶，楚喻宁捡起脚边的一片完整的，踉跄的站起来，塞进口袋里。
等楚喻宁一瘸一拐得走到车旁边，看见陈可宁已经在车里睡着了，枕在蒋晨的腿上，身上还搭着蒋晨的衣服，蒋晨看他过来，轻轻把手捂在陈可宁耳朵上。
楚喻宁磨磨牙，小声但是恶狠狠地说：“蒋晨，你要是对我姐有一点不好，我一定拿刀砍了你。”
蒋晨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故意开玩笑逗他：“我和小可认识的时间可比你和她认识的时间长，你问问她咱俩掉水里她先救谁。”
楚喻宁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到打他，蒋晨赶紧护住陈可宁，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逗你了，放心，我和你俩一起长大，我对小可什么样你都看在眼里。而且我要是对她不好，不用说你，我爸妈先饶不了我。她最担心的是你，你先上车用冰袋敷一下眼睛。”
楚喻宁扔了石头，别别扭扭的谢了他一声就上车了。
陈可宁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就回学校，但是看着楚喻宁肿的像桃核儿似的眼睛，还是觉得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姐弟俩晚上聊了很久，从小时候聊到长大，从现在聊到以后，聊了蒋晨，也聊了顾风扬。两个人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陈可宁哭着哭着就笑了，宁宁长大了。楚喻宁忍着没哭，他想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