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过客
空旷的大殿内，红玉女王手握权杖，问跪在地上的巴洛:“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让彼安卡如此着迷？”
“是个人形人工智能。”巴洛道。
“人类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就造出那么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真是愚蠢。”红玉女王道。
“呃，她是殿下制造出来的。”巴洛顿了一下道，“连城，人类寓意‘价值连城，千金不换’，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灵魂。”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毁了她，我不允许彼安卡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愚蠢的事情上。”红玉女王看向巴洛，“不是完全没有灵魂是什么意思？”
“人类属于有机体，人形人工智能属于有思想的无机体，但是连城……”巴洛想了一下措辞，道“她属于机械有机体，所以她也是有灵魂的，女王陛下，您真要毁了她吗？”
“巴洛，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红玉女王依旧笑得很温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可殿下……”巴洛微微皱了一下眉。
巴洛看得出宋玉对连城投入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主人与机器之间的交互情感，她是真正的爱上那个机械有机体了。
在她眼里，她不是机器，她是活生生的人。
而那台人工智能似乎也……
“女王，我觉得这太残忍了，您不能那样对彼安卡殿下，她最近都有在很认真的学习魔法，已经到了风雨无阻、废寝忘食的地步。”巴洛，“如果让殿下知道……”
砰——
镶嵌在权杖上那颗红宝石射来一道刺目的光，光落在巴洛身上，巴洛瞬间被打散，变成一道扭曲的屏障。
几秒后，屏障缓缓扭曲出一个人形，巴洛就像被切碎后又拼起来的摆件，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嘶哑道:“女王，我错了。”
“不要质疑王的任何决定，这是每个臣子都应该遵守的本分。”红玉女王淡淡道，“不过，既然你为她求情，那我就放她一马吧！”
巴洛抬起头来，眼底露出一抹喜色。
这几天连城都被关在巴洛临时搭建的魔法小黑屋里，一个小型实验室。
他对人类制造出来的铁壳子其实还是有点兴趣的，尤其是连城这种精致的铁壳子。
巴洛以前也见过很多人类制造的铁壳子，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连城那么美丽，他没有任何邪恶的想法，他只是被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打动了而已，以至于他开始质疑女王的命令。
如果只是被美丽打动还没什么，关键是巴洛通过这几天对连城的了解，他发现连城对宋玉有种别样的情感，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用人类女孩的话来说就是“很好磕”。
巴洛:“女王，我在听，您说吧！”
红玉女王:“据说人工智能的核心就是一套程序是吗？”
巴洛:“是的。”
红玉女王:“那你可以修改程序吗？让连城不再是连城，是什么由你来决定，因为我的彼安卡已经接受了连城并不存在的事实。”
巴洛愣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残忍，但是比起直接毁掉连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好的，女王陛下。”
魔法小黑屋里，蓝色的光芒将不大的空间照亮。
连城躺在一个很像水晶棺的容器内，头顶是她熟悉的巨型机操作台，这是巴洛仿照地球实验室临时搭建出来的空间。
连城睁开眼睛，有透明的液体从她眼角流出，她知道自己被控制起来了，她在这段用人类的话来说叫“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什么叫悲伤，学会了哭泣。
她想逃，原理上她也能逃。
她是个超级程序，她能自主将自己转移到任意一个数码终端，只要世界上还有计算机，还有互联网，她就不会消失。
她能控制网络和各种系统以及文件，当遇到危险时，她会提前备份自己到任何可存储的地方，这些强大功能宋玉从来没让她展示过，因为也从来没有展示这些的机会。
全宇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宋玉的身边，最舒适的地方就是这具精致到完美无瑕的外壳。
就算连城的物理实体被拆解粉碎了，她都不会消失，因为她并不靠科技硬件存活，她可以隐匿在电脑、芯片、u盘、网络、电线、文件，甚至是身体残骸中。
想要她消失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彻底清除她的代码，删除数据。
或者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消失，更改程序，重新编写代码，让她不再是她。
往极限里说，就算没有互联网，只要有电她仍然不会消失，这原本只是宋玉过于理想化的一个黑科技储存方式，非常的不科学，甚至有点悬乎。
不过，在地球上，连城与全球信息网络相连，离开地球后的连城其实一直处于断网状态，但她除了某些与检测系统挂钩的传感器用不了之外，其他仍旧可以照常运行。
这说明黑科技生效了，没有网络的连城也不会变成废铁，或者说花瓶。
外边传来脚步声，巴洛回来了，连城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
她早就摸清了巴洛的脾性，巴洛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在各个空间穿梭来穿梭去，像鬼一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或者以各种各样诡异的方式出现。
就像那天在雨林里，他和那些地心人从昙花里钻出来，上演了一场植物变异，宋玉还以为昙花成精了呢！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行走，或者说散步的方式排遣郁闷，又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弄出很大的响动。
这些天巴洛试图通过她将人类人工智能科技概念研究明白，而她试图从巴洛口中打听宋玉的消息以及地心人首领对她的处置方式。
通过巴洛，她得知宋玉的真实身份，以及红玉女王对自己很不喜欢的态度，还知道红玉女王给宋玉灌输“连城不存在”的虚假事实。
并且宋玉还相信了，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可能很快就会忘记她。
宋玉曾经告诉过她，人类是多情的生物也是绝情的生物，一不小心你就会成为过客。
任何人出现在任何人的生活里，都是很短暂的，这个短暂不是生命的短暂，而情感的短暂，世界上没有永痕的事物，更不会有永痕的感情。
连城问她，你也是这样吗？
宋玉说，我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