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轻易套话
秋梦神色凝重了些，再去探她手腕上的那处伤，刀刃向下划的时候，估计用了全力，筋都割断了。
血留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痛苦，但此时，这姑娘的神情看上去丝毫的痛苦都没有。
秋梦看着眼前这尚还存了点温度的尸首，眉头紧锁，人静静地躺在那，秋梦那种无力感又一次袭来。
昨夜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如今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耳边溪水下流溅起的那点动静，显得格外冷寒。
靠在石块上，秋梦默默看着那具尸首，昨夜要是她不贪睡，这姑娘或许不会死。
秋梦上前，将这姑娘的衣衫整理好，又将她手腕上的伤口包了包，随忡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姑娘的尸首？”
秋梦将这姑娘的头发理顺，面色如此惨败，秋梦看向刚被自己裹了裹的手腕，估计这手腕上的伤便是致命伤了。
血流尽而死，她是自戕，还是伪装成了自戕呢？
秋梦缓缓吐息，随忡的声线难得凝重了些，“昨夜，我看见那位红衣男子，往山上的寺庙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
秋梦沿着山路向上看去，此地就算再怎么人烟罕至，若是凶手不想被发现，为了伪装，也不会将尸首抛到这里。这一点实在是奇怪。
单单这血迹沿着溪流淌下去，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而且周边并未有血迹，这姑娘手腕上的那条口子又那么大，看样子这里就是姑娘最后殒命所在。
秋梦联想起昨日种种，那教慧司平日不会有人前去，而教慧司司主是回了趟自家院子的，当日林家的情况，只能是他回家之后，由自己夫人告知。
若她猜的没错，眼前殒命的这位玥儿姑娘，只怕也是跟她同样的命格。
她身边服侍的丫鬟小青，被林司主和玥儿设计，顶替送去了尤唯手中。
昨夜林司主归家之后，听说解救出了几位姑娘，一时情急，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才急忙来到了这玥儿姑娘这里。
若他真想护玥儿周全，昨日就该抓紧送她离开，不该再有昨夜的那一番云雨。
若他是偶尔得知自己的小妇人会因命格被抓，心中不舍，所以设法让丫鬟顶替，那么此时这具尸首也不该出现在此。
只有一种可能，他怕的是被人发现这玥儿没死。
如果要将所有的事情这么串起来的话，有一个十分吓人的前提，这林司主只怕是与尤唯之辈早有勾结。
他在外养的这玥儿姑娘恰好是此般命格，他又知晓尤唯他们正四处搜寻这一命格的姑娘，才会提前有准备，给那丫鬟换了衣衫，戴了配饰，被尤唯带走。
小青若是被救出，自己极有可能暴露，只能出此下策，结果了这小妇人的性命。到时候就算是那小青指认他，空口无凭，他林家身份地位都不低的教慧司司主，怎么会受多大的影响。
再联想小婷和随忡告知她的线索，这座寺庙怕是不简单。
蜀地有习俗，生辰当天都会来寺庙中烧炷香，祈祷自己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康健。
她说呢，这么多姑娘，尤唯他们是从何得知她们的生辰。
秋梦忽然笑了声，明明是来取她性命的，昨夜却装出那般深情的模样，甚至都已经都到了那种时候，还没忘了自己快活。
秋梦架起了这姑娘，刚要走，却听见了一阵猛兽的嘶吼。
秋梦一怔，望着那水洼里尚且聚集的一滩血迹，再抬眼，目光对上了一只身材魁梧的大虫。
怪不得在这动手，这大虫每日定会来溪流边饮水，沿着这血迹很快会发现这姑娘的尸首，若是被这大虫当做餐食，最后尸骨无存才是最好。
还有这么一层考量，心思可真是够歹毒的。
秋梦不得不感叹，这位林司主可真是不简单。
猛兽撕咬，就算是被发现到时候一堆被撕咬烂了的骸骨，又能认出谁来。
秋梦回瞪那只大虫，“去别处找吃的，此人我要带走。”
大虫又一声震天撼地的嘶吼，秋梦难得严肃了些，摆了衣袖蓄势直冲大虫而去，却没有打在它身上，震碎了它旁边的一块巨石。
“我不杀你，滚！”
那大虫气势显然弱了下来，逐步后退远离了这一片区域，隐匿进了山林之中。
秋梦将这姑娘背到身上，“你不会打算抱着她去林家给她讨个公道吧？”
倒不是不可行，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就了了。
秋梦难得严肃了些，从腰间摸出了几个铜板，这是她身上所剩无几的钱财，“我带着她不方便，你去山下寻一副棺材。”
随忡当即换回了人形，从她手中接过，“这够吗？”
秋梦默了一瞬，有些黯然，“最便宜的应当是够了。”
随忡不敢耽搁，急忙闪身向山下走去，秋梦背着玥儿，缓步向山下走去。
她现在更想知道，林家的那位林夫人，究竟知不知情。
屋子不算太破旧，但也不是多好的屋子，此时小青坐在床榻上，捏着衣角，有些瑟缩地看着眼前默默喝着茶一言不发的男子。
相貌英俊，一双明眸似有流光划过，手指修长，伸手端茶杯的动作极其优雅，身形挺拔，此时坐在椅子上，雅正端方。
但他已经坐在这将近一个时辰了，一直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从刚开始的脸红，到现在的心中不安，小青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道……道长，我想休息了。”
叶忻闻言抬眸看过去，小青下意识避开，叶忻上下扫了扫这姑娘，开口十分温和，“姑娘想休息休息便是。”
“我……我想换件衣裳。”
叶忻捧杯的动作一顿，随即利落起身，背过身去。
“姑娘的衣衫，我已让人拿进来就放在榻上，姑娘要换只管换便是，在下绝不会看。”
“道长不能先出去吗？”
叶忻声音冷了些，“我体谅姑娘受了惊吓，还请姑娘也体谅体谅我们，你不愿动身去林家，我们单独为你找了院落，单独分人出来照看你。”
“若是姑娘再寻死觅活的，我们也难办。”
叶忻冷淡的话语中，看似平和，但却藏着不容置喙。
小青不敢再问，只能抓过衣服，快速换上。
“好了。”
叶忻闻声悠悠转过，也没在她身上多停留，转而坐下，继续喝刚泡好的茶。
“我不会再寻死觅活。”
叶忻勾了勾唇，“那姑娘愿意去林家了？”
“不！”
对上叶忻的视线，小青又瑟缩了下，叶忻放下手中的茶杯，撑着脑袋略带几分闲适，“开个玩笑，知晓姑娘抗拒林家，不送你去便是了。”
小青刚才的惊恐缓和了些，叶忻没错过，“说起来，这林家在蜀地的威望应该蛮高的，姑娘是曾经被林家的人欺负过？”
小青眼神躲闪，叶忻放松的状态，显然也让她整个人不那么紧绷，“没，没有。”
“那奇了怪了，这林家的林宗主，听说生得极好，每年上元节，不少姑娘往他身上丢花呢。姑娘可见过？”
小青点了点头，“上香的时候远远瞧过一回，没看清面容。”
“那姑娘觉得，我同那林宗主，会是谁生的好看？”
小青一愣，抬头正对上叶忻微微勾唇的温和面容，“道……道长生得极好看。”
叶忻垂了垂眸，“是吗？”
小青一下子红了脸，羞红了脸，急忙伸手挡着，又没忍住偷摸瞧了好几眼。
“听说林家的人生的都极为周正，行为品德更是没得挑，你们姑娘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啊？”
小青顿了顿，“林宗主气质出尘，品行端方，不代表所有林家人都那样。”
叶忻心下了然，默默靠回了位置上，他现下可十分有耐心，“若是让姑娘从在下和林宗主中选一个成婚，姑娘选谁？”
小青屏气，脸涨得通红，叶忻仍然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自己问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等小青给出回答，叶忻又道：“林家门规一生一世许一人，这样的门户，嫁过去应当尽是好处，这一点上，在下自愧不如”
小青咬了咬牙，神情显然已经有了变化，“就算清规戒律又如何，有人想破戒，才不会在乎这些。”
叶忻一挑眉，这股子怨恨的来由，怕是有趣。
“姑娘平时喜欢做什么？”
小青低垂着眉眼看向叶忻，“道长问这个做什么？”
叶忻面色不改，“我需时时看护着姑娘，总得说些话解解闷啊。”
“平时没什么喜欢的。”小青略微摇了摇头。
叶忻疑惑，“怎么会？琴棋书画，总能有份姑娘偏爱的吧？”
没错过小青眼中划过的不自然，叶忻都有些感叹，这姑娘身上藏的事还不少。
“我……我会做些衣裳、绣品、针线活。”
叶忻点头，目光在她腰间扫了扫，那香囊的颜色看着可眼熟。
“这点我倒是不会，怕是没办法同姑娘交流。”
“还不知道长名姓。”
叶忻缓缓抬头看过去，“我姓叶。”
“至于名字，姑娘有事瞒着，那在下也就不告知姑娘了。”
小青微微弯腰，抱了抱自己的双膝，将泛红的脸藏了起来，只余出两只眼睛是不是偷偷瞧上叶忻一眼。
叶忻却是转换了态度，声音冷然，“现在，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所侍之主，是林家何人在外养的小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