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该听的
让随忡惊讶的是，秋梦在林家行走简直跟在自家一样，他怀疑，哪怕是如今她回了宿眠，都未必能有现在这般驾轻就熟。
什么时候放哨的换岗，哪里设置了机关要避开，何处需要藏匿气息身形，那叫一个清楚。
看的随忡一愣一愣的，“不是秋景安，你怎么对林家这么清楚。”
秋梦勾了勾唇，“瞎打听什么呀。”
随忡见她不打算回答，也不再去找话头。
不过这林家戒备确实是森严得很，秋梦远远地瞧见教慧司的三层小楼，正要飞身过去，差点被不知谁养的灵犬发现。
瞧那家伙，趾高气昂行走的状态，这灵犬的主人，想必在这林家也挺能说上话的。
秋梦缓了缓心思，也冷静了几分，仔细想想这教慧司还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这林家的门生都要到这里走一遭，秋梦猜测，大概是跟林家传承的术法有关，这教慧司的司主，应当也是传承这术法的人。
只不过秋梦纵使对林家的兴趣再怎么浓厚，也不至于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去查人家秘不示人的术法。
所以这教慧司她是从未踏足过的，也是真不清楚，这教慧司的司主究竟是何人。
不过只要是人，就总会知道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总不可能都待在这教慧司中。
就算是这家伙衣食住行都在教慧司，送菜送饭的人也得有吧。
“不进去看看？”
秋梦摇摇头，“不是不进，是暂时不能进。”
随忡疑惑，“怎么说？”
秋梦指了指刚才走过去的那条灵犬，“这家伙刚才跑到门前，又迅速跑开了，我觉得这地方既然是只有林家门生能进，那想必不会一点防范都没有。”
坐而论道，开设比试，林家这么多年，来来往往住进来的各地道门人士不计其数，若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只怕是早就被人误闯了进去。
随忡：“你不熟悉这儿？”
秋梦自嘲笑了笑，“不然呢，我什么身份啊，人家连这种自家道门的传承都不防着我啊。”
随忡心叹也是，“那咱们怎么查？”
“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你说这林司主，为什么要打一对镯子呢？”
“人家送给自己夫人的，又有钱，想打就打喽。”
秋梦现如今是真想把兜里揣的这土豆烤了吃，“不是你这话怎么听着是在嫌弃我没钱呢？”
“你有吗？”
秋梦一噎，她还真没有。
叶清云当时给她的那袋银子，都留在赵家了，当时她也没多想，只惦记着落棋的情况，怕他们钱财不够，这才都给了出去。
现下手里是真什么钱，她还赊了个镯子呢，也不知道叶清云能不能给她把钱付了。
不过既然那镯子是打给自己夫人的，又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姑娘手上，这就值得深究了。
秋梦在教慧司门口等了会，估摸着到了晚饭的点，正好察觉到来人，这才隐匿了身形。
人倒也是从教慧司出来的，秋梦看着这一身红衣，当即就意识到，此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这林氏剑宗，一门的道袍皆是暮山紫，独独这一位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带着林家的图腾，身上的衣服穿的却是大红色的。
如此显眼，秋梦想不注意都难。
再看了一眼教慧司的大门，秋梦隐匿了身形，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林家是真不小，若不是熟悉地形，只怕是会迷路，秋梦跟着他绕了好几个拐角，眼见他进了一处院落，门还是从里面开的。
秋梦没错过，见到门内的人时，此人脸上挂了一抹温和的笑。
这大概就是他的住处。
秋梦抱了抱胳膊，她最近跟踪人的技术是越发熟练了，想了想被发现的概率，秋梦觉得还是不能自己贸然行动。
不过这人确实是得好好查查。
教慧司司主，掌握着林家的传承，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般，她想要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是能借着这林家家主的势就好了，做起事来不知道要方便多少。
估计今天是查不出什么来了，天色又已经很晚了，秋梦正打算找她那便宜小师叔，占用一下他的房间休息一下，就见到刚才那一身红衣，又开门出来了。
秋梦一怔，离开的动作当即顿住。
与方才回家的大大方方不同，这一次他显得格外小心。
秋梦离得稍微远了些，确定不会被他发现之后，这才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到林家的宵禁时刻，这种时候还出门，显得格外突兀，更让秋梦觉得意外的是，他也在躲着守卫。
秋梦笑了声，这要是没有事情就有鬼了。
隐约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说过，有时候不用自己费尽心力去查，耐心等待，线索自己会找上门来，她现如今觉得这话说得颇有道理。
追他到了一处死角，秋梦眼睁睁看着他开了林家禁制，随后飞速掠过去。
随忡不由得感叹：“这要是你不懂林家禁制，怕是也追不到。”
秋梦迅速施法，开了林家的禁制，就要追上去的时候，听见了一阵狗叫。
这时候她也不去顾及会不会被发现了，好不容易自己冒出来的线索，自然是不能让他断了。
秋梦飞速开了个狗洞大小的空，从禁制之中扭身飞了出去，再回身合上的时候，还看到了追过来的林家门生。
不免感叹幸亏自己跑得快，没留下什么后患。
秋梦没再理会身后，急忙追向那身红衣。
幸运点的话，林家门生可能没注意到她，要是不幸运，只怕是又要给叶忻招惹点麻烦。
追着追着，秋梦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怎么还往山上走。
人烟稀少，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做什么。
不过走着走着，秋梦就发现，这山林之中还真有点灯光，远远看过去，好像是座庙。
他的目的地也不是那座庙，而是那座庙下手的一处小院。
秋梦皱了皱眉，总感觉自己哪里不太舒服。
待人进了院落，秋梦轻轻落在了屋顶上，既不在林家，不用担心被林家严苛的守卫发现，她偷听可就方便多了。
轻轻挪开了片瓦片，秋梦刚俯身，就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
随忡纳闷：“你看着什么了？”
没等秋梦回他，好听八卦的随忡紧接着化成了人身，靠在秋梦身旁，也揭开了片瓦片。
登时露出了同秋梦一样的反应，秋梦脸色复杂，实在是觉得没眼去看下边的情况。
心中为什么堵着，此时也有了分晓。
秋梦神色凝重，眼底散落的衣衫更是让她觉得无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既能在对上自己妻子的时候，露出真心的笑意，又能在此时与情人私相授受。
秋梦扭身躲开不打算再看，不知晓他们什么时候能完事，也没法施禁音咒，只能坐在屋顶上，听着旖旎的动静看月亮。
随忡同秋梦对视了一眼，果断换回了土豆的样式，落到了秋梦的手心里。
因着刚才的场面，平时话不少的随忡此时也显得格外安静，秋梦看了眼手心里的土豆，起了几分调弄的心思。
传音给他，“怎么，不刚才还好奇吗？”
随忡无奈叹气，“我哪知道他大半夜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出来做这档子事啊。”
秋梦笑意不达眼底，这天底下视情爱如粪土之人有之，重情重义之人有之，三心二意之人更有之。
林家家规，一生一世许一人。
这是每个林氏族人刻进骨子里的，可偏偏底下犯戒之人，乃是负责林氏传承的教慧司司主，秋梦不免觉得讽刺。
林氏传承，秋梦别的不太清楚，但最重要的一环是什么，她倒是真有几分了解，那比山盟海誓还要有分量得多的血契。
若是寻常人家，三妻四妾的情况也不少见。但在林家，不单单是明令禁止，而是真要拿性命押注的。
难得她也有神思混乱的时候，秋梦思绪被底下传出来的声音，扰得杂乱得很。
听人家墙角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没多久秋梦就开始觉得耳朵疼了。
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秋梦的头也越来越大，过了小半个时辰，在秋梦忍受不了之前，屋里的二人总算是完了事。
秋梦也总算是吞吐气息，排出了一口浊气。
转身从那揭开的口子，继续观察。
二人此时正抱在一起十分亲昵，那姑娘的玉臂还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听都听了那么久，秋梦对眼下的画面，接受良好。
“冬郎，我们真的不能走吗？以前还有小青陪着我，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每日胆战心惊。”
“现下时局动荡，哪里都不安全，起码这里有林家守着，别怕啊。”
那姑娘似乎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不知道那天小青被抓走时的样子有多可怕。”
男人安抚地在她额前亲了亲，“没事了，她替了你，你就不会有事了。”
说着说着，姑娘被搂在怀中轻轻啜泣，“你说我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事。”
“生来命苦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让我遇上了冬郎你，却又受限于世俗不能长相厮守。许是我罪无可恕，所以上苍才如此惩罚我。”
“冬郎，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别让我拖累了你。”
男人难得严肃，“胡说什么，我们玥儿是世间最好的姑娘，怪只怪我未早些遇见你，不得已成了桩婚，如今你有难，我又怎能辜负你。”
那叫玥儿的姑娘显然是个思虑颇多的姑娘，“你说，我们如此偷梁换柱，让小青替了我，会不会……”
“别怕，我不还在林家呢，不会有事的。”
两人神情对视，又滚到了一起去。
这回秋梦直接从屋顶上飞身下来，她也算是没白来，磨了那么长时间的耳朵，总算是从这真真假假的酸话之中，听出了点能够串联在一起的线索。
那救出来的姑娘，估计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小青了。
秋梦缓了缓心思，朝山下走去，却莫名觉得身体繁重，浑身不自在。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这桩事如何，而是若林家那位司主夫人发现这位玥儿姑娘的存在，该如何自处。
有血契在上，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位林司主要如此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