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这一年黄凯初三了，学习也越来越紧张，几位大哥都升学离开学校了。有的上了高中，有的去了中专，还有的进入社会。
有鉴于此，黄凯的准混混生涯也结束了，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学习上。
90年代国内家庭有一种教育恐怖主义，如果你来自农村或者小县城这种地方，从小到大，家长和老师们就会不停地给你灌输一种思想。
你要好好学习，不然将来考不上大学你就完了，你这辈子就废了，你将来只能要饭，甚至会进监狱。
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我们这些惨绿少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大人们说的都是真理，是不容置疑的。
黄凯学习成绩挺好，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学习，在学校里已经待腻了。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天，班主任把大家聚集到教室里说：“咱们班将来打算上高中的留下开个会，不打算上的可以先出去玩一会儿。”。
班主任这么说也是符合那个时代客观情况的，黄凯那个学校每年的能考上高中的比例不到三分之一，大部分人只能上中专或者进入社会。
有鉴于此，老师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没有希望的学生身上。
黄凯听到之后，双手插兜，吹着口哨就往门外走。“黄凯，你干嘛去？”，“不是说可以出去么？”。
班主任脸色一沉：“你不上高中？！给我回来坐好！”。黄凯无奈回到座位上。
黄凯的同桌叫王伟，看到黄凯挨训，乐得拍手叫好。
班主任看着他，教训道：“王伟，你笑个屁啊！就你那个成绩还想考高中？给我出去！”。刚刚还乐得不行的王伟，只能臊眉搭眼地走出教室。
多年之后，黄凯和王伟一起去班主任家里看望。曾经的壮年汉子，现在头发已经花白，让人不禁感慨岁月的无情。
酒过三巡，老师问了问两人的近况。黄凯如大人们的期望的那样成长，考上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月收入五千。
王伟摸着脑袋，傻乎乎地说起自己的经历，中专没上完就去工地搬砖，靠着结交的人脉不到三年成了包工头。再后来就开始自己做工程，现在是建筑公司的老板，年入千万！
黄凯跟老师开玩笑说：“老师，你看，当年我不想上高中，你非要我上。他想上高中，你不给机会。现在我混成这样，他混成那样！唉，知识改变命运啊！”。
三人听完，哈哈一笑，却没人想到，黄凯说的其实是心里话
黄凯自那以后就开始认真学习了，他知道自己成绩好那是因为在这个破学校，可是中考那是和整个城市的学生竞争，自己的成绩还远远不够。
刘彤倒是非常支持，虽然基础不好，但是愿意跟着黄凯一起用功，毕竟中考之前也想努力一把。
几次模拟考试，黄凯考得都不错，最好的一次考到了年级第三，看来重点高中应该没有问题。
反观刘彤就比较惨淡了，成绩一直处在中游偏下，这个成绩只能上个普通中专。
很快到了报考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中考，是先报学校，后考试。这就非常考验学生对自己的认识和考试的稳定性了。
黄凯在三中和四中两所学校之间比较纠结。虽说两所都是重点高中，但是三中无论升学率还是师资力量、校区环境都要好于四中。
但是黄凯的成绩四中比较有把握，三中要看发挥，万一发挥不好，自己很可能只能上普通高中了！
黄凯找到老师商量，老师最后建议他报考三中，还说肯定没有问题的，要对自己有信心。黄凯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了老师的建议。
刘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她的成绩普通高中都够呛，所以没有纠结，直接随便报了个普通高中，又报了一所中专，准备听天由命。
中考三天，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还有政治，一场接一场，像是打仗一样。
不仅考验学生的知识储备，对人的意志力、心态都是巨大的考验。
黄凯对于考试的内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考完之后那种如释重负的心情。因为接下来是长达两个半月的假期，而且没有作业！
那个时候社会上也没有什么补习班，这种暑假对于刚参加完中考的学生来说，那就是完完全全的假期。
感觉自己发挥得还可以，黄凯每天心情都不错，不是在家舒舒服服地看电视、球赛，就是出去找同学一起玩耍。
就这样，一个星期后，成绩出来了。黄凯记得当时电话查分的时候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不停地吞咽口水。
638分，这就是黄凯的中考成绩。这个分数非常微妙，三中去年是640分，但是听说今年会降分数线。一时之间，黄凯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
等待分数线下来的期间，黄凯每天都觉得很煎熬。每当自己刚和朋友玩得开心的时候，那种焦虑感就自己跑出来了。
刘彤倒是没有焦虑感，她只考了300多分，中专是她的宿命。两个人知道毕业之后，去了不同的学校，两人的关系基本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那个连手机都没有的年代，你还指望两个人天天写信来维持感情么？就是信息传递如此发达的今天，异地恋都是世纪难题，何况那个时候。
所以两人心照不宣，非常潇洒地说了拜拜，其实黄凯心里还是挺难过的。从小开始，他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后面的人生中，这句话会成为常态！甚至让他麻木，让他从刚认识就能想到离别的场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分数线就出来了，三中645分！不降反升！
这是16岁的黄凯头一次感觉到人生的残酷，有时可能仅仅是一个选择，就会让你的人生完全不同。
不到24小时，黄凯失去了喜欢的人，也失去了重点高中的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