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非是投了个好胎
帝都的院子也不大，跟阆城那边占地面积差不多，是个平层一进的院子!院里的树都很有些年头了，特别是书房外面有一株老腊梅，熏得整个院子都是香味！
姜棠决定了，把画具搬到这边，闻着那个味道就很有感觉！
收拾了两天，寄回来的东西全都归置妥帖，小年也到了。姜棠要去看爷爷，疗养院在市郊，她没有这边的驾照也没有车。她跟陈叔打听了一下路线，决定坐地铁转公交车！城市建设太快了，找不到以前的熟悉感。
她靠在公交车的车窗上，看着那些高耸的新楼微微迷茫！自己总在适应一座又一座城市，离开后就忘了它原来的样子。蜉蝣朝生暮死，鱼只有七秒记忆，那自己呢？要找什么，要去哪里！
姜棠一直懒于思考，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和理想。她其实很是随心所欲，用简单的喜欢与否来评判！比如画画，她没有成为大师巨匠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一直画有什么目的，就是喜欢而已！
老马嘲笑她像条咸鱼，她觉得挺贴切，因为没有梦想嘛！曾经她也有过梦想，希望有一天能说话，亲口对那个人说我爱你。
如今那个梦想已经结束了，所以她还是一条咸鱼。
姜棠一路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公交车到站了。
爷爷样子好像没怎么变，就是脸上的褶子多了几条，拄着拐杖的手还是抖啊抖的。看到警卫员身后的姑娘，嘴唇也开始抖了
姜棠笑着抱住老爷子，原来爷爷这么矮的吗？她给爷爷展示自己画的那幅阆城老街，这是她送给爷爷的礼物。陪着爷爷吃了午饭，给爷爷修剪不多的胡须，又陪他对着别人的棋局指指点点！
她想她以后会经常来这个地方，直到爷爷离开的那一天！
姜立成到疗养院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刚刚结束的会议让他感到疲惫，年龄到了，精力有限！他在副驾闭上眼想睡一觉，后座的母女两小声的讨论哪个牌子的包又出了新款。
女人都跟包过不去，真是无聊！他忽然想到，姜棠喜欢什么呢？她小时候喜欢吃鱼，喜欢吃冰淇淋，喜欢在墙壁上画画
没了？他倏忽坐直身体，记忆就像被中断了，关于这个女儿，他真是一点不了解啊！从他再婚，女儿就好像越来越远，远到这十几年的记忆都模糊了！
“爸爸，你怎么了？”
杨樱关切的伸手扶了一下姜立成的胳膊。姜立成摇摇头，呆楞了几秒，又继续靠在椅背闭上眼！
杨樱跟着母亲成明玉来姜家时已经13岁，但她很自然的改了口。
成明玉是一名小学教师，曾教过姜棠两年数学。学校组织小学生参加奥数学习，姜棠嫌课太多耽误自己画画坚决不去，但她每次数学考满分，学校也要挖掘好苗子，只能给家长打电话。姜立成学校跑的勤，一来二去和成明玉熟悉起来！
成明玉原来的丈夫是她的同学，出车祸的时候孩子才6岁。成明玉年纪轻轻守了寡，介绍她二嫁的人就没断过。
她生孩子的时候不到20岁，身材恢复的好，白皮肤，鹅蛋脸，一双大眼睛，再嫁不难。但她和前丈夫青梅竹马，又都是教育部门的，很是有些感情。再说人长得标志，就是带着个拖油瓶，要求自然也不低！
姜立成在北方人里不显个，胜在斯文俊秀，家族底蕴加上做生意锻炼出来的气度，真真一副大家公子的好做派！
成明玉借着孩子的教育问题，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甚至还添加了家访的项目。两个人你来我往，终于在姜棠小学毕业的暑假玉成好事！
成明玉是颇有几分心机，想趁年轻再生一个，半路夫妻有了孩子才牢靠！可惜姜立成借口双方都有了小孩、坚决做了结扎，这之前硬是没碰她一下。
她转身又教杨樱改口，还提出把女儿的姓改了上到姜家户口簿，姜立成想着结婚了也算一家人，这要求不算过分就松了口！谁想姜棠生性敏感，年龄小脾气大，对成明玉母女十分抵触，知道这事更是闹的不可开交！姜立成被搞得焦头烂额，改姓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做了十几年夫妻，她没有缺过钱花，名下也有房产。但姜立成究竟有多少资产，她从来没搞清楚过。可她惦记给女儿多攒些嫁妆，更希望姜家的钱有女儿的一份儿。
杨樱懂事早，到姜家第一天就晓得讨好后爸。继妹又是个哑巴，她认为只要舍得下功夫，想要的东西迟早都会有的。陪姜家老爷子过小年是她主动跟来的，老头子八十几了，尽孝的人是自己，以后受益的人当然也是自己。即便姜家人对她不冷不热，面子上的礼节还是有的！
下午起风了！
疗养院把爷爷照顾的很好，姜棠没找到可以继续发挥孝心的余地。她躺着老爷子的摇椅在阳台出神，窗外的树枝被风刮的晃个不停，摇椅也跟着一起晃！
迷糊中，感觉有人靠近，睁眼就看到姜立成放大的脸。
姜立成看到女儿没睡醒的傻样就笑起来。这个女儿从小是个鬼精灵，还没桌子高就敢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爬。挨了训也不掉眼泪，就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你，满眼都是委屈和可怜！长得和她妈妈太像了，特别那双眼睛！
姜立成真的爱自己女儿，但遭罪的受伤的都是她，愧疚和心疼已经生了根，只要她能活生生的站在那，他对她没有任何要求！
“爸！”
姜棠揉眼睛，帝都太干燥，要买瓶润眼液！姜立成的眼圈怎么也泛红，或许他也需要滴一滴！
姜棠不知道自己喊了声爸就招得她爸差点哭出来，她看挂钟指过了四点，准备走人。公交车得坐很久，太晚回家赶不上饭点了。
姜立成稳了稳神，忙问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给爸爸打电话呀？”
姜棠站起来捋头发，她今天穿了件黑色海马毛毛衣，牛仔裤腿扎在短靴里，很有些学生气质。
她站起伸个懒腰，“才回来两天，忙着收拾东西呢！”
姜立成看着亲女儿就忍不住傲娇，又漂亮气质又好，说话软言细语，这可是自己的种啊！
跟着姜棠下楼，脸上就一直带着笑。
“晚上跟爸爸去吃饭啊，你喜欢吃鱼，有家鱼做得特别好吃的地方，爸带你去！”
姜棠不明白说句话干嘛带那么多自称啊？虽然你确实是我爸，也不用总是强调嘛！
本来高高兴兴的，还有心情暗自吐槽，转眼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的人就倒尽胃口！！瞪她爸一眼，吃屁吧你！
姜立成被瞪得脊背发凉，得，忘了这茬儿！
结果你看她突然就笑得脸上开花，挽上姜立成的胳膊摇两下，
“爸爸，我们下次再吃鱼吧，刘妈今天做涮锅子，她调的酱可好吃了，我们回去吃啊！”
姜立成都不会反应了，哦哦哦的，就想这孩子是不是在s省学了变脸！
成明玉母女俩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还是杨樱反应快，走过去抓姜棠的手，
“棠棠回来了，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姜棠背身让过那只手，抬着下巴也不吭声，谁跟你一家人？坐过去爷爷身边，捏捏老爷子的肩膀，
“爷爷你要好好吃饭，每天走圈别偷懒，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过两天我是要来检查的。”
老爷子配合的拍拍她的头，
“小丫头片子变成了管家婆，你要回了？我让院里安排车送你！”
姜棠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国外习惯了自给自足，就非要去坐公交车。
姜立成难得有机会跟女儿套上近乎，让司机送成明玉母女回去，跟姜棠坐公交车去了。
出了疗养院的大门，成明玉就把手上的包砸在地上，
“她怎么就没死在法国，又跑回来讨人嫌！”
杨樱蹲下把东西挨个捡起来装好，把包塞回给成明玉，
“您消停点儿吧，司机是爸爸请的！”
成明玉悻悻然，
“你要是争点儿气，我们也不用在这看人眼色了。”
杨樱扶着母亲坐上车，只是沉默。
她大学学的是财务管理，还没毕业就进了姜立成公司。到现在核心业务她还接触不到，更别说公司决策了，她知道姜立成这是防着她呢！
想把公司留给他那个哑巴女儿，哼，哑巴开了口又怎样，一个破画画的，懂什么是商业运作？懂什么是股权营销吗？无非是投个好胎罢了，她哪点比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