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声声
“既然公主殿下都如此说了。”卢敏溪的笑容有些难以言状，“我自然愿意。”
楼明栖满意地点了点头：“敏溪小姐，请——”
卢敏溪出列，一步步走到玉台边。
大家的目光随她而动。
卢敏溪盯着赤焰，过了一会儿，她才拿起琵琶，随后迅速拂衣、转身、坐于玉台之上。
卢敏溪看向远处。
过去这么久了，楼光峥那小子，也该来了吧。
卢敏溪端正坐姿，轻轻一笑——
转轴拨弦三两声。
声声入耳，鸣鸣清脆。
众人莫不微微屏息凝神。
“铮！”
琵琶声骤起——
只见卢敏溪的手指开始在弦上上下来回拢捻挑，她的动作熟稔、快速，骨节分明的玉指迅速晃动，如同电光闪照。
琵琶声若天雷滚滚，有浩荡之气不绝，能撼人心魂不断，可惊天动地不止。
闪电不停，天雷便一直翻滚。
天雷“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似乎是要震动整个天地。
就在天雷越滚越惊人时，卢敏溪的手忽地一顿——
闪电一停，天雷暂绝。
在场人无不放慢了呼吸。
天空之乌云渐渐散去，天慢慢放晴，蓝得透彻，一望无云。
“铮！”
琵琶声再起，闪电劈开一半蓝天，雷声再次响起的同时，一段粗大的水柱从苍穹倾泻而出——大江之水天上来！
天空注入的水柱一泻而下，猛地与江水混合，江水浩浩汤汤，奔腾向东方。
江水拍打岸边，声震惊天，摄人心魄。
“铮——”
这一声后，整个震动的天地则忽然安静下来了。
闪电天雷被天收去，江水进入大海被海抚平，最终这个世界都归于平静。
迎风阁内，一片阒然。
卢敏溪轻轻地抚摸着赤焰，然后，她慢慢地扬起嘴角。
掌声响起。
“敏溪小姐的琵琶声，不比你的琴音差呢。”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楼明栖，她稳了稳心态，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卢敏溪的身边，“之前没听说敏溪小姐会弹琵琶，这是何时学的？”
卢敏溪抱着琵琶，从玉台上起来：“学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弹得不太好，不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都弹出动天地的气势了，还叫弹得不太好？
大家面面相觑，又议论卢敏溪才高却谦虚。
卢夫人自豪地抬起了头。
反倒是皇后，蹙了眉。
楼明栖转向皇后，对她道：“母后，若儿臣没记错，尚家的尚贤，也弹得一手好琵琶吧。”
皇后的脸顿时冷了：“明儿！”
楼明栖也不怕皇后生气，只是柔柔地笑：“儿臣失言了，请母后责罚。”说着便跪了下去。
皇后宠爱女儿，自然不会真的罚她，见她要跪，连忙道：“行了，以后注意点儿。过来吧。”
“是。”
楼明栖回到皇后的身边。
皇后看着仍然抱琵琶的楼明栖，缓了口气，才道：“敏溪小姐这一手琵琶确实不错，本宫听得很开心。来人，赏——”
……
……
卢敏溪把赤焰交还给了大宫女。
宴会还要继续，卢敏溪却先行告辞了。卢夫人没跟着她，因为适才皇后明显生气了，她得为女儿留下来观察并稳住皇后。
……
……
卢敏溪一个人走在路上，心思百转。
皇后刚刚生气了。
在听到“尚家的尚贤”后。
也许皇后并不在意楼明栖提尚家，可是皇帝在意——在场那么多人，谁知道哪个人无意间就把楼明栖的话说出并传到皇帝那里去了。
至于皇帝为何在意……
他应该知道尚家有冤，但不愿为尚家做主，所以就选择逃避吧。
卢敏溪有些失望。
她有心事，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到哪儿了。
卢敏溪停下脚步。
怎么又走到树林里来了……
她无语，不由撇撇嘴。
正要走，身后却劈开掌风，卢敏溪下意识想躲，可是这一次怎么样都没能躲开。
她被掌风逼得连连后退，还没站定，就有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往后拉扯。
她知道是谁。
“楼光峥——”卢敏溪的脸涨红了，“你发什么疯！”
她激烈地反抗，可脖子被楼光峥狠狠钳住。
要窒息了……
卢敏溪去扯楼光峥的手，可她此刻的力气小得可怜。卢敏溪再忍不住了，一口咬住了楼光峥的胳膊。
楼光峥吃痛，力道小了小。
卢敏溪趁机想要挣脱开来，谁知楼光峥将她转了个面，再将她推到后面的树干上，抬手横臂格住了她的脖子。
“咳——”
卢敏溪大口大口地喘起气。
“你疯了吧！”好半天，卢敏溪才稍稍回了点气。
“你为什么会弹那首曲子。”楼光峥死死盯住卢敏溪。
他眸子有些红，这一次，他的眼里不仅有戾气，还有痛苦。
卢敏溪移开目光。
看来楼光峥刚刚亲眼看到她弹琵琶了。
她弹的那首曲谱，是楼光峥去一位琵琶大家的手里抢来的原创独谱。
京城只有尚贤和那位琵琶大家会弹。
可现在，卢敏溪也会，还弹得那么好。
就和……尚贤一样。
楼光峥本就想试探卢敏溪，不然也不会专程来迎风阁这里凑热闹，只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卢敏溪会给他这么一个惊吓。
“楼光峥，你先松手。”卢敏溪蹙眉。
她这会儿能呼吸了，但觉得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楼光峥可不听她的，他粗鲁地抬手去扯卢敏溪的脸边。
“楼光峥！”卢敏溪咬牙切齿，拼尽全力想推开发了疯似的楼光峥。
他怕是觉得自己带了□□。
卢敏溪有些无语。
烦死了。
她知道这小子这么疯，但没想到这么疯。
就应该慢慢来，不该这么快给他打击的。
卢敏溪的脸被扯得生疼，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偏生楼光峥没有松手的想法。
“楼世子！”
忽然有人大声喊。
卢敏溪的身子一颤，先是喜有人来了，后是惊——她没有看到那人的脸，没有听过那人的声音，却觉得，那人如此熟悉。
楼光峥扭动颈子往回看——
是武去拙。
“楼世子这是在干什么呢。”武去拙笑着走过去，当他看清卢敏溪的脸后，愣了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哦，是你啊。”
卢敏溪看清他的脸，也有些发愣。
是他啊。
楼光峥没想到二人认识，他皱起眉。
武去拙伸手去拉楼光峥：“楼世子，你这让人看见了对卢小姐的名声不好，快点放手吧。”
楼光峥却不动。
卢敏溪想发火了。
“楼光峥。”她竭力忍着脾气，“你别太过分。”
卢敏溪的脸色不太好，一是因为方才楼光峥扼住她的脖子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导致现在头晕眼花，二是因为她有点生气了。
也许是有多余的人在场，也许是感受到卢敏溪的状态确实不对劲，楼光峥这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退后几步。
他盯着卢敏溪。
这人，连发脾气，也和她有些像……
可到底，是为什么。
楼光峥眼里充满了失望。他本以为她是尚贤，是逃出来的尚贤，是杀了卢敏溪以后戴了面具的尚贤，可现在来看，终究是他想多了。
是啊，尚家全数皆亡，尚贤怎么可能独活。
卢敏溪是卢家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尚贤杀了再被取代。
何况以上情况就算成立，尚贤也不会傻到如此行径暴露自己。
楼光峥收回思绪，什么话也不说，又盯着卢敏溪看了几眼，最后才转身离开。
只剩卢敏溪和武去拙。
“卢小姐。”武去拙瞅了一眼卢敏溪勒痕通红的脖子，问她，“你还好吧。”
“没什么。”卢敏溪伸手摸了摸脖子，她吃痛，立刻收了手，“等会，你刚刚，叫我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份？”
卢敏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在金涛阁中，他在大街上，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于是看到了她，还对她笑，她一紧张，关了窗。
第二次，今天进宫的时候，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依然对她笑，她又一紧张，放下了帘子。
这是他们见面的第三次，不过这一次，对方没有笑，她也没地方可以躲。
“来的路上我们不是碰上了吗，我问了问来接我的侍卫统领，他说你是卢家的小姐。”武去拙道。
“接你的侍卫统领？”卢敏溪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挑了挑眉，“你是武去拙？”
“啊？”武去拙后退一步，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卢敏溪随口道。
毕竟当时接武去拙的侍卫统领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而今日的宴会本就是皇帝为武去拙准备的，所以由那位侍卫统领亲自接的，也就只有武去拙了。
不过卢敏溪懒得跟武去拙解释。
武去拙打着哈哈应了几声。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武去拙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卢小姐，你以后可别一个人乱跑了，我瞧着那楼世子对你敌意很深呢，万一你又单独遇到了他，可不好办了。”
他刚来京城，对这边的事情和人物关系不太了解，所以只能根据自己眼见的情况简单地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卢敏溪“哦”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又没话说了。
“那个……”武去拙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卢敏溪却先问了，“武将军怎么会在这儿？”
武去拙道：“哦，楼世子本来想带着我到处走走，结果中途他自个儿溜了，我就只好自己再随便逛逛，然后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卢敏溪点点头：“你刚刚想说什么？”
武去拙闻言，立马一脸认真地看着卢敏溪，问她：“卢小姐前两次看到我，为什么要躲？”
明明是你先看我的。
卢敏溪一噎。
她撇撇嘴：“你一笑，我以为你是……”
那什么纨绔公子。
她也不是怕谁，只不过，京城的纨绔公子都很烦人的。
武去拙一脸委屈：“我笑得有那么浪……不是，有那么怪异吗？”
卢敏溪笑了几声：“你回去对着镜子笑笑不就知道了。”顿了顿，她又说，“对了，有个正事儿想问问武将军。”
武去拙扬了扬下巴：“卢小姐请问。”
“你可认识一个人，叫……”
话音未落，附近传来宫女们的呼喊声。
“敏溪小姐——”
“卢小姐有什么问题之后再问吧。”武去拙准备跑了，“我先撤了。”
孤男寡女的，总不能让人误会。
于是卢敏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武去拙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卢敏溪四处看了一眼，确定看不到武去拙时，才略带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居然忘了问她想问的那个问题。
居然尴尬地对着站了那么久。
失算了。
卢敏溪摇了摇头，恰好宫女们也找到她了。
“敏溪小姐在这儿啊。”带头的宫女道，“卢夫人找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