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茶馆
卢敏溪很快就烤好了鸡,等烤鸡凉一点了便将其一分为二,与许慈甫一人一半。
“说起来……”虽然晓得许慈甫也不认路,但卢敏溪不死心,还是想问问,“许尚书知道回怀隐寺的路么?”
许慈甫慢条斯理地吃着烤鸡,闻言不紧不慢道:“知道。”
咦?
卢敏溪啃烤鸡的嘴停了停。
他知道?
不应该啊,他若是知道,为何有好几次他俩到了陌生的地方总是晃不出去。
比如太成一年春,她八岁、许慈甫十二岁的那一次……
那时许慈甫只是尚尚书的学生,不是兵部的侍郎,所以有较多的时间陪着她玩。有一回他们去桥山打猎,追着一头鹿到了深山之中,当猎到鹿要回程之时他们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卢敏溪当时就傻了,偏生八岁的她好胜心强,非要证明自己能带着许慈甫回家。
可是她折腾好久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好不容易不逞强让许慈甫来带路吧,那小子却淡定地表示他也不认路。
于是二人面对面无言地对座一下午。
直到傍晚尚尚书派人找到了他们。
“你……真的知道?”卢敏溪不信他,又问,“你以前来过吗?”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她可没听许慈甫说他来过怀隐寺。
“真的知道。”许慈甫边说边收拾弓箭起身,看样子是吃饱了准备走了,“我以前没来过,只来过这一次。”
卢敏溪跟着起身,然后问:“以前没来过怀隐寺,怎么这次想着来了?”
许慈甫深深地看了看她,才说:“为家师一家上香。”
卢敏溪怔住。
为尚家上香啊……
她低下头,心思流转。
许慈甫看似温柔实则嘲讽地笑了笑:“怎么了,听说我是为尚家上香,卢小姐有些不自在?”
卢敏溪闻言,抬头看他。
却没说话。
许慈甫的眼里充满了柔情,偏偏这都是假的。
他一定很讨厌卢敏溪。
虽然她该为许慈甫因尚家而不喜卢家的人而感到高兴,虽然她深知自己不是真正的卢敏溪,可面这样的许慈甫,她还是有些难过和失落。
二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许慈甫说了声“走吧”,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才被打破。
走之前,卢敏溪不忘用树枝搅动火堆,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火星了。
然后卢敏溪丢了树枝,拍着身上的灰。
许慈甫则眼神深深地看她。
卢敏溪拍完后就抬起头,恰好又对上许慈甫的目光。
“走啊。”这下卢敏溪没有多看,她勾唇笑了笑,动身要走。
许慈甫微笑回应,似乎方才尴尬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许慈甫走在前面,卢敏溪跟在他的身后。
起初二人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距离后,许慈甫先开口了。
“卢小姐一个人跑到后山来,就不怕卢夫人担心?”许慈甫随口问。
“及时回去不让她发现我不见了就行了。”卢敏溪随口答。
她本来是想在后山浅林逮只兔子就回去的,所以没想那么多。
只不过卢敏溪没想到那野兔子太灵活,她又不想放弃那野兔,便一路跟进了深山。
许慈甫浅浅笑:“卢小姐的胆子真大。京城可没几个小姐敢独自前往山林打猎。”
他所知的,不过一个尚贤而已。
卢敏溪闻言,笑而不语。
许慈甫又道:“据说卢小姐前几天投湖了,原因是不想与我成婚?”
为了不让人看卢家的笑话,这件事情被卢尚书瞒得很好,按理来说许慈甫这个外人不会知道的,可他现在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问出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卢敏溪虽然无语,但也没觉得有多么多么丢人。
反正丢也是丢卢家的人,跟她尚贤有什么关系。
而她自知瞒不过对方卢敏溪投湖一事,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怎么说呢……当时我傻,没想通罢了。现在呢,我觉得嫁给许尚书也挺不错的。毕竟许尚书一表人才,温文儒雅,嫁给你,能让京城仰慕你的小姐们羡慕我好久了。”
这话当然扯淡,卢敏溪随口说说,许慈甫也就随耳听听。
只是……
许慈甫总觉得这样挑逗的语气有些熟悉。
许慈甫却不敢往深处想,于是他转移了话题,说道:“卢小姐切记,莫要将今日你我想见一事说出去。”
卢敏溪轻笑一声:“我知道。”
接下来的路上他们二人再没有说话。而正如许慈甫所说,他知道回怀隐寺的路。
卢敏溪看着怀隐寺的后门,心里疑惑万千。
“卢小姐自便,我先离开了。”许慈甫开口告辞。
“许尚书请。”卢敏溪做了个手势,然后目送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卢敏溪不由微微蹙眉,开始心中的思索。
他认得路,他竟然认得路!还是在只走过一次的情况下便记住了回程的路!
思及此,卢敏溪的眉蹙得更紧了。
所以,以前许慈甫为何要骗她自己不认路?
……
……
天色已然昏暗,好在卢敏溪在卢夫人发现她不见之前出现在了对方的眼前。
“溪儿睡了这么久?”卢夫人早就吩咐了一存等卢敏溪醒了就让对方来找她,所以她以为卢敏溪睡到现在。
不过,瞧卢敏溪精神不错,卢夫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没有。”卢敏溪道,“上午就醒了,下午到处走了走。”
谁能一睡睡一天呐。
卢夫人点了点头,说:“娘是想让你来拜拜佛祖,毕竟你能醒来,还恢复得这么快,多亏了佛祖保佑。”
她能醒来确实是佛祖保佑,但是身体恢复得快就与佛祖无关了。
但卢敏溪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卢夫人掰扯。
卢敏溪道:“那你带我去上吧。”
卢夫人听后,高兴地拉着卢敏溪的手又去了她听经书的房间。
于是,这一晚上卢夫人精力旺盛地听了许久的经书,卢敏溪则在房间里半睡半醒地度过了。
由于前一天睡得太久,第二天卢敏溪起了个大早。她吃了早饭后,便跟卢夫人说自己要去九龙镇逛一逛。
“让一存跟着,再多带几个人。”卢夫人不放心卢敏溪一个人去。
她这几天都会待在怀隐寺,知道女儿闲不住,也就没打算拦着她不让她出去玩。
“我想一个人走走。”卢敏溪说道。
“这……”卢夫人有些犹豫,“至少让一存跟着吧。”
“不用。”卢敏溪断然拒绝。
“溪儿……”卢夫人面露担心之色。
她总觉得女儿醒来以后,与她生分了不少。
唉,女儿还是在怪罪爹娘吧——卢夫人这样的想法,只会让她更宠着纵着卢敏溪。
这时卢夫人的大丫鬟适时开口说道:“九龙镇的治安向来不错,小姐一个人去也不会有事的,夫人放心好了。”
卢夫人闻言蹙眉看着卢敏溪,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卢敏溪却神情淡淡。
“既然如此,好吧。”最后,卢夫人还是妥协了,“那溪儿记得早点回来。”她又强调,“起码在天黑之前要回来。”
卢敏溪点点头:“知道了。”
……
……
因为紧挨怀隐寺,所以九龙镇的居民不少。
九龙镇主街两旁都是卖杂货的小铺子,小贩的吆喝声不断地传入人们的耳里。
卢敏溪走在大街上,左右望着。看到喜欢的小物件,她拿着玩;闻到食物的香味儿,她会买来吃;听到茶馆内传来的说书声音,她会停下脚本听一听……
不过这位说书人的故事讲得很一般。
说起来,昨日给她带路的小沙弥不就推荐了一家茶馆吗?
去看看。
打定主意,卢敏溪问着路找到了那家小龙茶馆。
小龙茶馆的生意很好,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她进去的时候,说书人的故事刚好讲完。
茶馆里的小二看见有新客人进来,连忙走来招呼,卢敏溪点了茶水糕点,然后耐心地等着说书人讲下一个故事。
谁知说书人不紧不慢地喝完茶后,来了一句:“今日的故事就到这里了。”
完了?卢敏溪愣了愣——她想让小二退钱。
不过好在说书人又来了一句:“对了,给大家说个小道消息。”
卢敏溪闻言,立刻竖起了耳朵。
小道消息啊,她最喜欢听小道消息了。
卢敏溪睁着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说书人,只见说书人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不疾不徐地问道:“在那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诸位可知咱们大周现在最厉害的将军是谁?”
底下人纷纷嚷嚷——“那当然是定远将军啦!”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定远将军德高望重,在他领兵的时候,还常常带着军队打胜仗呢。”
卢敏溪是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定远将军是谁的。那位定远将军确实有勇有谋,为大周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不过看这说书人的表情,卢敏溪知道他所说的最厉害的将军肯定不是定远将军。
果然,说书人摇摇头表示不对,然后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最后道:“诸位注意,我说的可是‘现在’。定远将军已经老啦,我大周又栋梁辈出,所以现在大周最厉害的将军,是一位姓武的年轻将军。”
姓武?年轻?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了——
“哦!我知道了,是武去拙将军!”
“武将军?就是那个在一年前的琅城之战中反败为胜,以少胜多打退北刘的武将军?”
“应该是他!”
“唉,此言差矣。武将军今年才十八岁,未及弱冠,你怎能说他是最厉害的将军?”有人不满说书人对武去拙的高赞。
“你这句话我就不赞同了,年纪小怎么了?你看看咱们朝廷的许尚书,不也才刚满弱冠吗。可是他一心为民,勤劳为政,连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是因为许尚书师从高师。”高师是谁此人却不敢说,“但武将军就是草莽出生的……”
“你这人,怎么嘲完人家年龄,又嘲笑人家的出身?”
“……”
听着大家的高声畅谈,说书人只是淡定地笑了笑,继续摸着他的胡子不言语。
茶馆闹腾起来,越来越吵。
大家议论纷纷,争执究竟谁才是大周最厉害的将军。
卢敏溪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不由举起手——
“那个——”她对着说书人喊,“所以,请问,您所说的小道消息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