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步入工作岗位
大巴车终于到达武汉，按照地址，赵容若转了几趟公交车，终于来到了培训地方。办完手续之后，来到住宿的地方，放下行李，在外面转转，在一个消防培训中心，已经有很多同事前来报到，院子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同事。每个人脸上都是春风满面，充满了即将入职的兴奋。篮球场上有很多人在打球，赵容若快速走到场边。篮球是他除了读书之外另外的一个爱好，奔跑和大汗淋漓是他最喜欢的，篮球入网的声音是他心中最美妙的音乐。
高中的时候，他们总是提前跟靠近后门的同学说好，快下课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提前溜出教室到篮球场占位置。下课之后他们其他人就风一般的冲向篮球场去，不然一个人站不住，然后就打不上。中午别的同学都在午休，他们也会偷偷跑到球场打球，结果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写检讨，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读检讨。被老师批评说是球痞，说他们玩物丧志，但是这依然没有减少他对篮球的热爱。后来上了大学，打篮球再也没有时间限制了，也没有老师管束了，于是基本上每天下午他都泡在篮球场，每天都是精疲力尽以后才缓慢地走回宿舍，甚至在一次打球的过程中，牙齿都磕掉了一小块，但是他毫不在意，头都没有回看一下接着继续打。
此时他坐在场边看着他们打球，在有空位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手痒，走上去一起玩。可能由于没有热身的缘故，在一个起跳的时候落地崴了脚，没办法只能坐在场边缓解痛疼。好在伤势不太严重，坐在场边歇了不知多久，终于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只是接下来的活动就比较受罪了，培训在不同的礼堂，都需要爬楼梯，吃饭的时候也只能落在后面。
培训就跟上课一样，很是无聊，各种不同的培训，什么职场礼仪、未来发展、职业规划等等，听着都让人有种想睡觉的冲动。看着领导们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道，让他们幻想着未来是多么的光明，未入职场的小白们还是会被诱惑。终于到了最让人期待的环节-签合同。三局最让人诟病的就是入职渠道太多，不同的入职渠道来源，用工方式也不一样。985、211的校园招聘进来的属于正式员工，像赵容若这种通过领导关系介绍进来的属于借工，其实也就是劳务派遣，还有其他的劳务派遣，只是签订的单位不同而已。赵容若与正式员工的差距就是公积金要少一些，其他劳务派遣就没有公积金，当时的他以为也就这么点区别。
然后到了分配的环节，要分配到不同的分公司，结果出来之后，赵容若被分配到了华东公司，也就是在江浙沪和安徽这一带，虽然他想留在武汉，想呆在华中公司，后来才知道三局总部在武汉，能留在华中公司，都是有一定背景的，自己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只能外派到其他分公司。但是这些决定是他无法左右的，也只能被迫接受，好在华东这一块也不错，距离家里也不是很远，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而且他一直喜欢江南文化，毕业旅行他们选择的也是苏州杭州，好像冥冥中自有注定一般，毕业旅行就好像是提前踩点一样。
各个分公司都安排了大巴车来接各自的新员工，华东公司的总部在合肥，大巴车载着他们一行几十人开往合肥。一路上大家都在互相聊天，人力资源部的领导也引导大家互相介绍，互相熟悉。也在不停地讲述着华东公司的优势，给这些职场小白勾勒着光明的未来。车子在大别山的隧道中穿梭，在连绵起伏的山间行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合肥，被安排到了奥体酒店。环境很好，两个人住一间房间，由于都是第一次来，大家都充满了兴奋与好奇。
接下来又是几天的培训，跟在武汉培训差不多，然后就是分配岗位，分配项目。无独有偶，赵容若被分配到了苏州的项目，岗位是材料员。项目上书记也来到合肥，明天就带他们去项目上报到。晚上大家被叫到一起，开始发工资，赵容若发了四千多块钱。对于一个刚从学校毕业，还没工作一天的青年来说，这可是一笔不错的薪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赵容若赶紧给父母打电话，父母也觉得这公司不错，一天班没上就拿到这么多钱，也是喜不自禁，还不停地叮嘱赵容若要好好上班。挂完电话，赵容若也是激动万分，赶紧在宿舍群里告诉室友们，室友们也挺羡慕的，都说他找了一份好工作，更让赵容若觉得洋洋自得，早把当初不愿意来的心思忘到了脑后，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给父母争口气，为家庭减轻负担。
第二天，书记给他们买了合肥到苏州的高铁，2013年那时候高铁还不是很普及，合肥甚至还没有高铁站。那也是赵容若第一次坐高铁，之前无论去哪里，都是坐绿皮火车，速度缓慢不说，条件也是一言难尽，到处都是一片脏乱差的环境。高铁就不一样了，速度飞快，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赵容若心里也随着这些一闪而过的风景飞到了大千世界外面。环境也是干净整洁，大家也都彬彬有礼。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出了校门以后的美好，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科技改变生活的最真切的感受。小时候那个坐在山上盼望着走出大山看看外面世界的孩子，现在终于来到了他心目中的外面的世界。二十多年了，他感觉自己终于走出了大山，终于走到了山的那边。第一次觉得世界原来这么美好，以前的自己，就好像是那只待在井底的青蛙。这只是开始，大山阻挡了视线，也阻挡住了他心中世界的宽广。
几个月前，他跟室友们一起来苏州，追寻着心中那份对于江南的向往。几个月后，他又踏上了这片土地，只不过这次，他从一个欣赏者，变成了一个建设者。同一片土地，不同的身份，也孕育着不同的心境。他们一行七个人被分到了苏州胥口的一个住宅项目。
来到项目上，大家都笑呵呵地欢迎着他们，他们分配了房间，是住在活动板房里面，条件跟培训的时候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别。看着锈蚀的栏杆，斑驳的墙壁，简陋的房间，赵容若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现实。这才是接下来的生活，并没有培训时候的熠熠生辉、光彩亮丽。四个人住一间房间，每人一张高低铺，上面放行李，下面睡觉。房间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别人住过，到处都是垃圾，一片狼藉，墙壁上涂涂画画的五花八门，地板踩上去咯咯直响。墙角的墙板之间该有缝隙，空调也在不停的滴水，这条件，不要说跟培训时候的酒店相比，就连大学宿舍都比这里强太多。
只是大家来不及失望，简单的选择好床位，放下行李，就要投入到工作之中。项目上安排了新员工见面会，大家各自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项目经理对他们表示欢迎，简单的介绍了项目概况以及项目上的人员，然后对大家寄予希望。接着就是签订师徒协议，每个人都有师父带着。赵容若跟另外一个女孩子分配到了物资部，由一位跟他父亲差不多的老师父带着。通过自我介绍，他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名字叫但语晗。两个人跟师父一起在一个办公室，由于工地由两个地块组成，于是师父就让他们就一人一个地块。
第一天上班，两个人都来的比较早，但语晗扫地，赵容若擦桌子，还给师父把茶泡好。弄好之后去吃早餐，在工地上唯一的好处就是包吃包住。师父来上班之后发现一切都焕然一新，还在感慨有徒弟就是不一样，办公室面貌大变样。刚开始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文件，内容是材料基本参数和公司管理制度，让他们两个人学习。师父桌子上有两台电脑，一台笔记本办公用，一台台式机用来炒股。赵容若心里想，上班时间还能炒股，看来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
就这样两个人毫无其他事情的度过了职场第一天，比较有趣的一件事就是排队打饭，赵容若饭量不小，吃完之后感觉没有吃饱，但是看其他同事都去洗碗了，于是没好意思再去打饭，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只能打一次饭，又不好意思问别人。于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问师父如果还没吃饱能不能继续打，师父笑着说你没吃饱啊，肯定可以继续打啊，直到吃饱为止，赵容若尴尬的笑了笑，但语晗也嘲笑他是个二货。
办公区跟生活区在一起，一共三栋板房。从大门进来，前面两栋是生活区，后面一栋是办公区。办公区与生活区之间比较宽阔，项目部建了个篮球场，还有一个乒乓球桌，空余区域用来停车。下班之后大家一起打球，这样几天下来，赵容若就跟大家打成了一片。项目部有几个部门组成，上班的时候各司其职，下班后就一起打球。他们年纪大一些的领导们下班之后就一起打麻将，麻将机就在赵容若师父的宿舍里面。总之，除了生活条件一般以外，其他的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这也给赵容若他们较快的融入工作提供了便利。
打完球一身大汗，然后洗完澡，夏天昼长夜多，于是赵容若去办公室玩电脑，但语晗也在办公室看电视，师傅在打麻将，两个人在办公室无拘无束的。工地上女孩子比较少，由于刚来，也没有认识的人，但语晗下班之后没事只能在办公室看电视，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两个人下班之后在办公室也会聊天，聊聊自己的大学，聊聊工作，聊聊各自的过去。渐渐地就熟悉了，关系也就快速的熟悉起来，赵容若本来就是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在新环境中又想快速的融入环境，所以尽可能滔滔不绝的交谈。
第二天师父叫上赵容若去现场，师父骑着电动车带着他，在路上师父询问他是什么大学毕业，学的什么专业，在得到回复之后，师父有点惋惜的说他这个学历来干材料员可惜了。赵容若当时也不知道公司里面的门道，觉得一行来的七个人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没有多想。来到现场之后，师父带他去工地，指着钢筋问他这是多大的钢筋，什么品牌等等问题，赵容若站在那里窘迫的不知所措。于是师父耐心的指给他看，钢筋上有什么标志，分别代表什么含义。这是他在中建三局学到的第一件本事，大学里面那些内容早就忘到不知哪里去了。回到办公室，又打开师父给他们的材料参数等知识，结合现场师父教授的知识，这样一下子就能记忆深刻了。
赵容若学到的知识，也会及时跟但语晗分享，两个人一起去工地，一起去看钢筋标志，一起去现场办公室跟同事聊天，工地的工作是自由的，尤其在2013年，建筑行业还是热门行业的时候，上班确实是很轻松的。赵容若骑着电动车去工地，但语晗就坐在后面，拿着白板笔在他脖子上乱画，两个人有说有笑，骑快一些都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也在风声中快速融洽，一种莫名的感情在两个人之间快速的升起。
由于是夏季，苏州的天也是很热的，那一年的夏天最高温度都超过四十度了，工地上的砖都是烫手的。周五的时候，但语晗问师父周末可以休息吗？师父说没事就不用来办公室了，于是周末的时候赵容若就跑到师父房间拿着鱼竿去太湖钓鱼。大中午的阳光毒辣，一上午鱼儿也不开口。临近中午的时候但语晗跑过来了，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人顶着大太阳在河边晒着，于是开口问道：
“这么热的天你不热吗？能钓到鱼吗？”
“肯定热啊，我都看见鱼了，就是不开口。”
“咱们回去吧，太热了，你都晒成黑炭了。”
“我再钓会儿，好不容易来一趟的。”
“人都没有胃口，这么热的天，鱼还不是一样没有胃口。”
“我看见别人都钓到了，估计是饵料不行。”
“随你吧，我去树荫下躲会儿太阳，你太牛了。”
“去吧去吧，打扰我钓鱼。”
又过了个把小时，赵容若实在热的不行了，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淌，皮肤上火辣辣的，颜色都变成黑红黑红的，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估计也钓不到鱼了。于是收杆走到但语晗旁边，提议回去了。
“怎么不钓了，我可没有打扰你啊。”
“太热了，受不了了。”
“你真是个二货，这么热的天出来钓鱼。”
说着递给他一瓶水，赵容若接过来一饮而尽。于是两个人一人骑了一辆电动车回去，耳边的风都像火一样炙烤着他们。到了生活区，赵容若被大家狠狠嘲笑了一番，他整个人被太阳晒得黑了一圈。于是赶紧去冲了个凉水澡，吃个饭躺在宿舍里面吹空调。
傍晚的时候，暑气总算消退了一些，体感温度没有那么高了。但语晗发消息说要不要去镇上逛逛，看看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赵容若想着也没事，就答应了。于是赵容若骑着电动车带着她去木渎镇，一路上但语晗还在调侃他大中午顶着太阳钓鱼的事情。到了木渎，两个人逛了香港街和澳门街，吃了好吃的，但语晗给赵容若买了一条短裤和一件背心，赵容若准备付钱的时候但语晗已经付过了。
“我自己买。”
“我给你买，算我请你。”
“那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回头你请我吃好吃的。”
“那也行。”
白天两个人一起上班，晚上下班之后要么一起出去走走，要么一起在办公室看电视，聊天，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在两个之间渐渐地厚重起来。经过个把星期的熟悉，两个人都对彼此有了大致的了解，两个人互相有着好感，只是爱情来的那么突然，似乎两个人都没有做好准备，于是那种暧昧的情愫就产生了。
但语晗大学谈了一个男朋友，只不过两个人现在分手了，但似乎又没有完全分，那个男生还在时不时给她发消息。赵容若大学也谈了一段恋爱，只是毕业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异地，他在苏州，她在深圳，两个人吵了一架就分手了。大学的恋爱太不稳固了，他们都没有逃过毕业就分手的境地。这样的例子在当代大学生中已经成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所以爱情在这个时代变得廉价，再也不像父母那个时候一样，在一起就永远在一起了。
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逛街，互相给彼此买东西，买衣服，买鞋子，买各种小玩意儿。有时候两个人也会手拉着手一起逛街，只不过在没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各种身体接触的试探在两人心照不宣之间进行着。
大约来到项目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项目上突然来了一个人，中午师父叫上他们两个人，大家一起吃饭。原来苏州工业园区那边开了一个新工地，这个姓陈的同事也是物资部的，赵容若和但语晗两个人需要去一个新工地。公司的决定，师父也无权阻止，这个姓陈的同事只是过来挑选人员的。吃完饭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好不容易才熟悉起来，马上又面临着分离，这感觉确实很难受。但是这种毫无自己选择余地的无奈，就是职场的常态，只能被动的接受。
过了一天，公司调令就下来了，赵容若被调到那边工地。其实这个结果大家早就知道了，毕竟新开工的工地，事情比较多，女孩子毕竟不适合工地上的工作，有个男孩子去肯定方便的多。只是调令下来的那一刻，他们心里还是蛮难接受的，两个人白天在办公室也没有说话，心情都比较郁闷。
从入职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赵容若已经感受到了职场跟校园生活的不一样。虽然氛围比较轻松，但是该上班的时候还是要去上班，不能像大学早上起不来就不去了。面对工作的调动，只有被动的接受，这还算好的，毕竟都还在苏州，变动还不算太大。慢慢赵容若就会明白，这个就是建筑行业的常态，背井离乡，居无定所，颠沛流离，随遇而安。
其实除了要跟但语晗分开，对于去新项目他内心还是有一些期待的，毕竟刚进入公司，接触到刚开工的项目，可以从头学起，这样能够让他更快的了解工作流程。家里还有卧病的父亲，还在上学的妹妹，整个家庭都需要他快速成长，早点挣钱支撑起这个家庭。虽然爱情必不可少，但是现实更加残酷，他只能在爱情与家庭之间，理智的选择家庭。既然痛苦是必须的，那么他觉得个人的痛苦，只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跟但语晗分开，毕竟都还在苏州，周末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可以见面，也可以电话、微信沟通感情。
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男生都要比女生理智。尤其对于赵容若这种有点文艺气息的男孩子，爱情的功效是巨大的，毕竟书中那些爱情故事，都给了他对于爱情的憧憬，他一直幻想着自己也能拥有小说中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回到现实世界，他必须做出抉择，他必须毅然决然的做出对自己有利的抉择，这就是男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当然，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太高了，但是对于分别，他并没有但语晗那么疼痛。对于即将要去的项目，他内心反而是有所期待的，这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