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杀人轮回
陈今一扭着脖子刚打算往外看，江九星一把把她的脑袋掰了回来。
“冯夕去张二一那帮忙了，师父和卓瑛姐在一起，现在队里能用的活人只有我。陈大警官，您要不将就着先用？”
陈今一的脸被江九星的手夹在一起，眼睛被迫和他那张清澈愚蠢的两眼珠进行对视。
半晌后，陈今一还是没忍住酸了他一句。
“你不是要离开飞鹰吗？管这些老什子案子做什么？”
“切！”江九星一梗脖子，“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替我做决定。只要我不想走，谁也不能让我走。这就是我说的！”
他得意扬扬的的样子特别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陈今一嫌弃地甩开他挤在自己脸颊上的两只手。
“你还真是干活不积极，嘴炮第一名！我管你走不走，现在破案子才是第一大事。”
见陈今一气消了，江九星也没有再执着于两人之前的争执。
他带着一脸不值钱的笑容勾住陈今一的肩膀。
“行呗，陈警官有什么想法，咱们是师兄妹也该发挥点优势让师傅对咱们刮目相看。”
“你省省吧。”陈今一再次甩开他的手，“现在线索断了，就算能证明谢军和王颖之间有关系，却也没有办法往下继续推进。想要找突破口，还是得从现场那枚指纹出发。”
江九星点点头。
“有道理，什么思路？”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们一直都被谢军案子带跑了方向？”陈今一心里一动，趁机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传递给江九星。
果然，江九星一脸感兴趣地伸长了脖子。
“什么意思？”
“我们当时根据王颖的红色大衣确定了她的行踪，下一步就是排查她穿红衣时见了哪些人。而这时候，谢军出事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但是我们查到了秣陵路就说明之前红色大衣的思路也是对的。剧本杀店相关人员在事发当天都没有作案时间，但是谢军却有，而且王颖案发现场又有谢军的指痕，其实谢军的嫌疑很大……”
“是啊，这上次分析的时候，师父不是就已经确定了吗？”
“我知道，可就算谢军就是杀害王颖的凶手，可你别忘了，谢军的死亡现场可还有一枚不属于他的带血指纹，所以，这个案子要么是有人假冒连环案的作案手法模仿作案。要么就是凶手不止一人。剧本杀店和指纹固然是一条调查线，可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吊死，得想想别的办法。”
江九星觉得很有道理。
“那你想怎么办？”
陈今一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
“回案发现场。”
“嗯？”
年轻主播横死小区的消息已经在华悦传开。
虽然这几天警方没有继续出入华悦的别墅区，可那院子里蓝白相间的警戒线仿佛是来自奈何桥的冥砖，无论是哪位居民路过都要像见鬼似地远远绕着走。
“哎，你说你来就来，干嘛打扮成这样？”
江九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陈今一一身睡衣拖鞋，手里还提着两斤橘子的打扮。
“怎么着，你是打算勘察完现场直接就住进去？我和你说，这砍头横死可是凶宅，我和腾蛇组那几个牛马关系还不错，要不要给你要一把桃木剑带着比辟邪……哎？”
江九星话音未落，一张银箔黄纸就飘到了他的脸上。
他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灰烟，急忙捂住嘴大力咳嗽了两声。
这时陈今一注意到，王颖家楼下，几个居民正围在花坛的外头烧纸，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见状，江九星皱着眉想上去说几句。
却不想陈今一抢先一步凑了上去。
“——哟，姐。”
陈今一的语气并不像是要去劝告她们停止，她转着眼珠子左右看看，一副鬼头鬼脑又神神叨叨的样子压低声音道，“难道最近你们也听说这里的事情了？”
居民见陈今一搭话先是意外，随后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陈今一急忙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橘子。
“哎这算我心意，能给她供上不？”
其中一个阿姐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哎哟小姑娘，这满小区还有谁不知道这王大明星被砍头的事情啊。——赶紧把你这橘子收回去，一点儿都没个忌讳的。”
陈今一尴尬地笑笑，“哎呀阿姐，对不起，我也不明白嘛。只是这几天爷爷奶奶总让我和哥哥别在小区乱转，晚上还不许我们去遛狗。我一打听才知道是这栋楼出了事儿。”
阿姐们看了看陈今一，又看了看陈今一身后的江九星。
似乎是两人干净清澈的气质十分讨中年女人的喜欢，很快他们就和陈今一热络地攀谈起来。
江九星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对陈今一演什么像什么的特殊技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钦佩。
“怪可惜的，我之前路过还看到过这个姐姐几次，长得又高又漂亮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情呢。”
陈今一叹气，“阿姐，你说咱们小区治安这么好，什么人能冲进来杀人啊，有道是人心比鬼恶，我倒是不怕别的，就怕……”
“哎哟！就咱们小区这个治安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孩儿和外头没买房的人。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能不知道啊。”
阿姐很不满。
“快递，外卖，出租车司机。——说是说进来一定会报备，一定会登记。可实际上呢，西北门那监控都坏了几个月了也没人去修啊。哎，小姑娘，你们在不在业主群里啊，咱们这几天正好在想做联名投诉信呢！现在这个物业不靠谱，我们得赶紧换掉。”
“哦，我爸爸在呢，等会我回家就和他说。”
“行，那我们就走了，你们早点回家啊。”
阿姐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江九星一眼，“这小伙子长得正秀气，你们家父母真是会生啊，儿子女儿又俊又漂亮，真是不错。”
等阿姐们走远，陈今一对着江九星挑了挑眉。
“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
江九星哭笑不得，“我倒是第一次见了解情况还乔装打扮的。”
“你们这些警察当然不知道我们普通人的心理。现在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不是亲眼所见的铁证谁愿意去没事找事啊。”
陈今一抱着胳膊哼哼了一声，“物业监控损坏不及时更换导致业主被外来人员杀害，若是苦主执意申诉，那物业不得赔偿？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没人知道疼，大家才不多管闲事呢。”
“行行行，深谙为人处世的陈大警官。”江九星见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只觉得好笑，“阿姐们走远了，咱们兄妹能回家了不？”
“好嘞哥哥。”
重回案发现场，两人的搜证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
陈今一回到之前王颖遇害的位置重新推演了事情的经过。
房间的门是锁上的，门锁有很明显被破坏的痕迹，但大门的密码锁却还很完整。说明凶手是摸准了房门密码走到房间，干脆利落地劈开门锁，随后对准床上的王颖一刀毙命后再进行的砍头行为。
陈今一又将目光投向整个房间。
地板上的血迹还清晰可见，第一经办单位正是在血迹旁的凳子上发现了现场的半枚指纹。
“怎么了？”
见陈今一拧着眉头就没有出声，江九星有些好奇。
陈今一走到椅子旁边，用手拉开后做了一个坐下的姿势，刚刚好，她的手指就在原本提取指纹的位置留下了一个痕迹。
“九星，当时第一次勘察现场时，是不是整个房间只发现了这两枚重叠的指纹？”
“对，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才判断这是时隔二十年后杀手的再一次作案。”
一道灵光闪电般地从陈今一脑海里划过。
剧本杀店里，吴闻莺那意味深长的话再次出现在了陈今一的脑海里。
“谢军确实是杀王颖的凶手。”
“是不是连环案凶手，我就不知道了。”
陈今一的表情从好奇怀疑到恍然大悟。
“原来她的话是这个意思。”
“什么？”江九星一头雾水，“谁的话，几个意思？你在说什么。”
陈今一独自沉默了几秒后才终于抬头回答江九星。
“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陈今一指着凳子上那个原本应该存在指纹的位置，“之前的案子，指纹都被留在房间门或者柜子的把手上。凶手为了体现自己作案手法高明，现场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痕迹，但是却并没有刻意打扫到一尘不染，特别是——”
陈今一顿了顿，“现场受害人的生活痕迹并没有被抹除。所以当时的案子，现场并不是只留下了那半枚标志性的指纹，还有一些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的指纹。”
“是啊，那又怎么样？”
“要不要你把王颖案现场的报告再拿出来翻一翻。”
陈今一对江九星那种时刻慢半拍的反应能力表示无语，“我背都快背下来了，你现在还记不住。这个现场可是干净到除了这两枚重叠的指纹外没有找到一丝其他的痕迹，而且这个指纹竟然还出现在了这样奇怪的位置，这并不符合连环案凶手原本的作案习惯。”
江九星拖长调子“奥”了一声。
“确实很有道理啊，所以你怀疑这两个指纹是伪造的？”
陈今一麻了。
她没有理会江九星，而是抚摸着额头微微摇了摇。
“你这什么意思？”
“很努力了。”
她露出一个职业假笑，走上前拍了拍江九星的肩膀。
“九星哥哥，咱们还是去下一站吧。”
虽然并没有明白陈今一的意思，可是江九星还是十分老实的跟着她走到了华悦小区的西南门。在找物业确认之前，陈今一率先将之前阿姐说过的几个监控拍照录像，随后又随机找了几个居民走访。
这物业也不知是一直抱着侥幸心理，那坏掉的监控竟然一直到陈今一去质问都没有更换。
不过陈今一也不是来和物业找茬的，她只是想找物业确认一件事情。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江九星这才明白过来陈今一方才在屋子里想说的是什么。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他那过长的反射弧终于起了作用。
等陈今一拿到东西，两人走在回支队的路上时，江九星才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我们现在岂不是只需要确认最后一点这个案子就能破了么！今一，我发现你真的特别有破案的天赋，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连师父都忽视的细节你居然能猜到。看来你这个开挂的cpu确实有先天优势，我要是也有你这个脑子就好了。”
“这脑子也没什么别的好处了。”
捏着口袋里的药瓶，陈今一的目光紧了紧。
回到飞鹰的两人来不及吃饭就直奔资料室。
摊在坐位上正在打瞌睡的张二一见两人像打了鸡血似的风风火火冲进来被吓了一跳。
“祖宗，姑奶奶。我这刚被头儿虐待，你们就来了，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呢！”
“放心，下一次一定。”
陈今一对着他的脖子扭了一下，“醒醒，关键性证据就看你的了，如果给力，这连环案今晚就能破。”
“哟，这话儿刚刚头儿也说了。”张二一附和了一句后，揉了揉眼睛打开电脑，“你们要查什么？”
“二十年前，王颖的个人档案。”
张二一敲击键盘的手忽然一顿。
“怎么了。”
“不谋而合了不是。”
张二一对着陈今一咧嘴一笑，随后直接合上电脑起身。
“行了，你和头儿应该是查到一处了。正好头儿要我带你们去会议室开会，我呢也就不说两次了，直接会议室去。”张二一对着二人打了个响指，“这案子，眼看着就破了。”
陈今一心里很清楚。
若不是裴律行的暗示，自己恐怕需要很久才能想到这个细节。
可当她发现梁严竞也查到了这一点时，心里对他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错啊，竟然能自己想到重叠的那枚指纹有可能是王颖自己的。”
梁严竞眼里止不住的赞许，“很好，没有被惯常逻辑带进沟里，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