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她真的不明白
“那件事是真的?”
沈夏笙和沈秋笙离开后,黎泽也第一时间就向柏澄月求证。
“什么?”或许还在琢磨黎泽方才阻拦自己的举动,柏澄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订亲。”
以前可从没听说过。
“当然是真的!”柏澄月听他再次提及这个话题就有那么一点小激动。
“虽然当年说得很玩笑,可沈家后来确实又生了个女娃娃啊。”
“我跟你说,你也别一听娃娃亲就觉得封建。沈家的小女儿从小就不是一般的漂亮!”
“而且那孩子乖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了都深居简出的,人看着也单纯。有时间我都想带你去和她见个面……”
“……”黎泽几乎快要凭本能地出声反驳,但收住了。
沈冬笙。
她很纯粹,但骨子里从来都不该定义为单纯。
也不怎么乖。
“我拜托您的事,与沈冬笙有关。”黎泽很直白。
“!”柏澄月突然就笑得灿烂起来,华贵裙装上的水晶装饰都微微颤动着。
和屋顶绮丽繁杂的灯饰交相辉映,熠熠发光。
我的好大侄竟然跟沈冬笙也认识!
现在还为了沈冬笙的事找自己帮忙。
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好事啊,不用我出手撮合了。
姑姑我此刻真是倍感欣慰啊!
柏澄月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内心戏已经飞速前进到了三年抱俩。
沈夏笙从金驯鹿离开后,沈秋笙罕见地点了一支烟。
香烟夹在修长的指尖,缭绕的烟雾渐渐升腾笼上他矜贵又冷漠的脸廓。
他向窗外远望,夜幕缀满斑斓的霓虹,绚丽多彩。
但那一天,白日里也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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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冬笙和杜敏一起办的生日会当天,天气很不好,虽然雨不大,却一直下不停。
天地之间始终灰蒙蒙,甚至可以算得上晦暗。
或许是少见的北方冬季降雨令人放大了感官,无数人都觉得这一天空气中透骨的湿冷之意。实在难熬。
沈冬笙和杜敏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被绑走了。
因此杜敏在这种恶劣的天气被丢在废弃仓库的底层,很快就发了病。
以至于被警察找到的时候这个刚满11岁的女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杜敏的母亲曾雪馨像是疯了一样推开警察冲向杜敏的时候,沈冬笙也刚被救出来。
她整个右肩染了血,被救的时候也早已经意识模糊。
根本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已经逝去。
再后来,沈冬笙肩伤未愈就坚持要去给杜敏送葬。
甚至不听家人劝阻自己跑出医院。
如果不是当时沈夏笙和沈秋笙反应够快追上了她,或许杜敏的葬礼也会成为沈冬笙的忌日。
他们还是晚了一点。
当时仅有数步之遥,兄弟两人却亲眼目睹沈冬笙受伤的一幕。
被丧女之痛刺激到彻底精神失常的女人把沈冬笙拖过来,掼到地上。
而后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到:你这个丧门星,为什么要连累我的女儿。
沈秋笙永远记得当时沈冬笙头上殷红刺眼的血迹和细白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淤痕。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闷入胸腔许久才又缓缓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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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夏笙开车在路上,但开得很不专心。
他也在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总觉得当年自己和沈秋笙到底还是忽略了什么。
被曾雪馨弄伤以后的沈冬笙,高烧近三周才醒来。
当时她是看似一切正常的,可没过多久就出现了脸盲症。
她也因此渐渐被同学疏远和排斥。
但就她本身来说,总算还能保持日常的学习和生活。
直到大半年后的一天,二年级夏季的期末考前不久。
曾雪馨突然闹上学校,在她的班级堵住了她。
她不顾老师和保安们的阻拦,当众辱骂沈冬笙是个杀人犯。
那时候小学的班主任反应还算快,警察前来处理及时。
再后来……
沈冬笙在那个暑假开了挂,突然成了学习机。
又到开学的时候,本该读三年级的她申请了考试并顺利通过,连跳三级成为了六年级的学生。
她进入了高年级上课的实验楼,与原来的同学几乎见不到面。
然后顺理成章地读了一年六年级就考了小升初,从小学毕业。
从小学离开的那天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过一句话,和她执意要去参加杜敏葬礼时说的差不多。
她说过两次的话是……
一定有什么重要信息当时被他们忽略过。
那时起沈冬笙就像在灵魂上罩了一个壳子,添了一副假面。
沈夏笙眉头紧锁。
他知道沈冬笙内心深处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多年来却一直无从查证。
见到黎泽的时候,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委托了他。
现在他却期盼黎泽真的可以是契机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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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沈冬笙算是独自在家里。
到家以后夏哥秋哥都没踪影,爸爸妈妈也因参加活动没有回来。
她摸到厨房找厨师随便端了两个菜,连餐厅都没有进就草草对付掉了晚餐。
晚餐后不久她就站到了浴室里,手里举着一面小镜子,透过它看着浴室落地镜里自己的背后。
看着右边肩胛骨上血渍的黑桃。
接着整个人向浴缸里一跃,溅起大片的水花。
沈冬笙抱膝坐在水里,回想着下午和黎泽之间的对话。
最不愿提起的话,对着黎泽却愿意倾吐。
明明这些年来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被疏远、被排挤、被孤立。
她向来一走了之,大不了独来独往。
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了。
那时候曾雪馨在小学大闹她的班级,对脸盲症毫无概念只认为她不认人不理人的同学们从疏离和漠视转为尖锐的攻击。
有不少人故意捏起鼻子,学着曾雪馨尖刻的嗓音。
叫她杀人犯。
沈冬笙不解过,也崩溃过。
她想求助,也想哭。
但回到家看着因为她日复一日进行着二对二争吵的爸爸妈妈和夏哥秋哥,连告状的心思都一点一点被自己消灭掉了。
那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想要自己消失掉。
把命赔给杜敏,赔给曾雪馨。
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可她真的不明白啊。
自己错了什么?错在没有阻止杜敏吗?
绑匪想绑架的,本来就不是我!
抑或是,一开始就不该注意到杜敏,不该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