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会面
宋婺这时候发消息过来,他的手机设置的是静音,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只是屏幕亮了亮。
但余江舟还是很快注意到了。
宋婺的头像是一只胖猫,那猫胖的都不能用只来形容了,应该叫一“辆”猫。
每次看到这个头像余江舟都觉得很奇妙,就是和他本人反差感太大所带来的那种感觉。
宋婺的头像又闪烁了几下,是还说了别的什么,最后拿个动画表情做了结尾。
余江舟伸手去拿手机,一点开就看见一个小猫气鼓鼓的表情。
对方的倒数第二条消息是:怎么不说话?
然后发了个气鼓鼓的小猫表情。
余江舟哑然失笑,拿起手机回了个摸头的动作:我在和朋友吃饭。
宋婺很快就回了消息:好的,你的衣服拿回来方便不?要我帮忙吗?
余江舟看了眼正在埋头专心吃饭的方闻秉,拒绝了宋婺。
宋婺发了个欧克的小胖手。
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余江舟吃饭吃的快,最后盘子里只剩下一层有点发硬的米饭。
学校附近的米饭好像都不怎么好吃,又干又柴,不太合他的胃口。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宋婺发了条消息:你介不介意我带个人回家?
宋婺这次回的没那么快了,隔了几分钟才问:你不怕给他传染了啊?
余江舟抬头看着面前还在一口一口慢慢吃饭的方闻秉,叹了口气:他已经被传染了。
远在手机那头的宋婺心口紧了紧。
余江舟半天没等来消息,方闻秉的身份搁在对话框里迟迟发不出去,假设宋婺不愿意带他带人回家,那就再另找地方说话。
说实话余江舟还是想把人带回去的,凡事有商有量的,也比一个人没头苍蝇的瞎转要好得多。
方闻秉挺会看人脸色,他抬头看了余江舟一眼,问:“那…那…”
他欲言又止,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闻秉吭哧吭哧了半天,还是闭嘴了。
这时手机屏幕一亮,余江舟赶紧去看。
对话框里只有一个字。
好。
余江舟松了口气,他站起来顺了顺自己的衣摆,一把将那一大坨衣服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跟我走吧。”
方闻秉也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主动帮余江舟抬起了那个堪称巨大的快递袋。
这样子没法子走路,余江舟在自己手机里点了半天,还是叫了个车。
出租车七绕八拐,硬是把十分钟不到的车程绕成十五分钟,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还操着一口当地方言的口音:“巷子窄的很,车进不去,就停到这哈。”
方闻秉二话不说闷头就下了车,还贴心的帮他把快递袋拿了下来。
乖乖的跟个受了罚的小学生一样。
拿快递袋他一个人抱也费劲,他也就硬抱着站在巷子口,只拿眼睛看着余江舟。
余江舟给司机付了钱,下了车后要接过快递袋方闻秉也不松手,就闷头往巷子里走。
这架势跟头倔驴没什么两样。
余江舟哭笑不得的跟在他后面,反倒是像是第一次来做客的客人。
这段路不算太短,就是巷子窄,路也不怎么平整,大多都是住户自建房。
拿快递袋最后还是落到了两人合力抬着走的境地,快递袋外面蹭破了几处,灰扑扑的模样。
上了二楼的第一户就是他们临时租的房子,余江舟开了门,宋婺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楼梯上传来清脆的金属敲击声,有个小孩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口中发出很大的一声“哈”。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妈妈呵斥他,声音还是温柔的,只是语气带了点严厉。
小孩不听妈妈的话,仍旧一边大声的“哈”,一边遥遥领先的跑在妈妈前面。
房子隔音不太好,楼下儿子和妈妈吵架的声音、隔壁小女孩的笑声、还有几家传来的炒菜声清晰可闻。
方闻秉呆愣的站在门口,等余江舟招呼他往里走了,他才局促的往里走了几步。
坐在沙发上的宋婺扭头往门口看去,方闻秉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他在害怕。
余江舟大概猜的到他在害怕,或者说,愧疚什么。
家里很干净,是宋婺前不久才收拾过的。
“坐。”宋婺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
客客气气的,好似来的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方闻秉将茶捧在手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氤氲的热气遮住了他碎发下的眼睛,他们互相不看彼此,维持着沉默。
最后还是余江舟打破了沉默。
“说说吧,你在噩梦中都经历了什么。”
那双黑亮的眼睛从茶水热气的掩盖下露出来了。
带着沉痛的惊惧。
“蛇,”他轻轻开口,好似那些令人害怕的东西会从他加重的声调里爬出来,将他死死缠住:“漫山遍野的蛇,它们在棺材里、床底下、房梁上。”
这无疑打击到了方闻秉。
“没有脸的人,后山上坐在井边的女人和漂着尸体的水塘。”他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他们把人杀掉扔到水塘里,我也掉进了水塘…”
那种厚重的水质层挤压胸肺的感觉几乎能从他的语言里漫出来,他好像又一次掉进了那个水塘。
余江舟和宋婺对视一眼。
他也是个高危感染体。
方闻秉挣脱出噩梦的泥淖后,神思还是有点恍惚。
余江舟又给他添上了热的茶水。
“你所经历的这种东西,叫噩梦。”余江舟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我们称它为‘魇’。”
“你是无神主义论者和唯物主义吗?”宋婺插了句话。
“是…吧?”方闻秉思考了一瞬,不太确定:“我确实不太相信鬼神之类的。”
“那你可能要改改你的信念了。”
“我们所经历的,是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暂且可以被归类为鬼神的东西。”
“你马上就会见识到。”宋婺客观的陈述。
方闻秉的神色趋近于崩溃,余江舟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嗯…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吗?”方闻秉抹了把脸,神色恹恹。
“不一定,”宋婺往后靠在了沙发垫上,不等方闻秉说什么,他又接道:“很少有人能活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