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英立高中（终）
进门之后的是一个狭长的走廊，走廊上方是周围建筑延伸出来的蓝色铁皮房顶遮住了走廊。雨水从那些缝隙流下来，在不太平整的砖石地上留下一排小小的凹槽。
还没有走进那个隐藏着尸体的地方，已经闻到了几乎使人昏厥的臭气。
余江舟的鼻子从没经受过这样惨烈的袭击，一瞬间差点失去嗅觉。
越往前那种味道就越重。
附骨之蛆一般的往鼻子下端钻进去，余江舟将一只胳膊从衣袖里脱出来叠了叠捂在口鼻处，仍旧无济于事。
章图南的状态更不好了，脸色白里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有几分像是那些外面异化的老师。
她只能倚靠在宋婺身上，虚弱的喘着气。
又绕过一道弯，章图南走不了了，她靠在脏兮兮的青砖石墙上，一双眼睛微微阖起。
“我走不了了，你们……往前走，在下一个拐弯右拐。”
章璋的眼睛里蓄满了水光，他跪坐在姐姐身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陪着她。”
宋婺没有过多犹豫，这种时候首要任务就是找到线索，时间是最紧要的。
于是他点点头，没有多话，拽着余江舟的袖子迈着大步往里走去。
余江舟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靠墙坐着的两个人，转头快步跟上了宋婺。
越往前臭气越浓，走到近前的时候能闻到的已经不止是单纯的恶臭了，还夹杂着发酵的血腥气。
他算是当真看到了菲尔夏鸟中被锁上的最后一扇门里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了。
一个巨大的水泥砌成的蓄水池，满都是血。
地上堆着直顶到房檐上的尸体，断手残脚的，分外可怖。
有些不平整的地上积起一小洼血渍，已经半干了，粘稠的像是猩红的沼泽地。
方闻秉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脏污的血渍弄脏了他还算干净的校服，衬托的他这张脸与周围格格不入。
宋婺没管受到巨大冲击的方闻秉，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那个入侵者的尸体。
可是偌大的血池，他们要从哪里开始找起？
“喂，”宋婺走过去踢了踢方闻秉的腿，道：“你不是要找你妹妹吗？她就在这里，你找吧。”
尸山血海终于成了具象化的场景，方闻秉爬起来走了几步，脸上仍旧带着恍然的惧意。
他往前走了几步，既惧怕那些面目模糊不清的学生，又想要找到妹妹的尸体。
他仰起头看着那堆要堆到天上去的尸体，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接着，余江舟看着他蹲在一片新鲜的尸体中，动作越来越快的挖掘起来。
“这儿。”宋婺扯了扯余江舟：“这儿的尸体有的血还没有凝固，应该是新死的一批，从这找快些。”
他们埋头在尸堆里挖着，余江舟手里沾满了滑腻的鲜血，那些尸体已经冷冰冰的了，僵硬的比放了一晚上的油条还难掰折。
余江舟费力的分开一具尸体，不小心把他压在别的尸体下的胳膊掰折了。
余江舟又恐惧又虔诚的将胳膊放回去，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转头一看，是方闻秉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或者说，盯着他背后的尸堆。
那眼神把余江舟看的发毛，他正要说点什么，就看见方闻秉朝他走过来了。
宋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放下了手中正在翻找的尸体，也迈步走了过来。
方闻秉越过他，沾满了血腥的手握住了从尸堆里孤零零的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骨架纤细，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了，未被污染的手背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那是唯一一点没有被血迹污染的地方。
背后的铁皮屋传来巨大的响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宋婺上手将掩盖在表面的尸体掀开，大声朝着余江舟喊道：“把尸体搬开！怪物已经狂暴化了！”
临时搭建的铁皮屋经不起外面的巨大撞击，那些嘈杂的声响越来越近。
还夹杂着孩子小声的啜泣。
余江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躯瘦弱的章璋背上背着已经昏迷的章图南，正一步步的缓慢挪过来了。
那个纤细的少女体型终于被找到时，方闻秉的情绪已经稳定不少了。
“要找什么东西吗？”他问。
“是，是一个类似卷轴的，一节指节大小的东西。”
他沉默的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妹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蛮力的打开了她合上的下颚骨，取出了藏在舌头底下的东西。
“是这个吧。”
宋婺也顾不得手上沾染的都是什么了，一把将那个东西塞到了余江舟的手里。
就这转瞬之间，所有的图层都被锁定了。
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刘白和章引尔一瘸一拐的从那条小道里钻了出来，向着他们聚集。
方闻秉还想要摸一摸妹妹的脸，却怎么也碰不到她的脸了。
她被留在这儿了。
也许会异化成那些鬼学生，对下一个进入噩梦的人进行追杀，也有可能更倒霉一点。异化成了那些被一遍遍杀死的学生。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活着了。
“结束了。”章引尔接过章图南的身体，轻轻的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我们又活下来了，姐姐。”
所有静止的事物瞬间消散了，余江舟倏然睁开眼睛，他仍旧躺在入梦之前的那张床上。
身边的宋婺也睁开了眼睛。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外面的光线，余江舟拉开窗帘才发现外边是个阴天，看起来好像要下雨的模样。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天气。”宋婺叹了口气：“好像还在噩梦里没有出来一样。”
风吹的人有点冷，这样的天气下过雨后应该是要降温的，秋天过去了，冬天就该到了。
余江舟轻声回答：“是啊，让人怪压抑的。”
压抑的其实不止是噩梦，还有梦里那具残破的少女身体。
他们都知道，她在现实当中多半已经死亡，就在他们睁开眼睛的那几分钟里。
“下雨了。”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天色里隐约能看见细如银针的雨丝，从万里高空一跃而下，在地面上摊开一片深色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