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天生悯心伏灵兽,群雄设计诱贼主
帕博尔等四人见野牛冲了进来,不由得分散开靠在了栅栏边,拔出了武器与野牛对峙起来。
这只野牛与一般野牛不同:
身上没有毛,只有尾巴尖上有那么几绺;浑身上下是随着肌肉纹理线条而鼓起的皮肤,如墨似碳黑中透亮,俨然穿着一副精致的盔甲;额头上一对短粗的犄角,正随着脑袋不断晃动着。
此刻这头野牛正警惕的打量着帕博尔几人。
忽然,高台旁一个貌似主持人的家伙高声说道:
“诸位,这是沼泽蛮牛,本地特有的生物,斗败它当做献礼,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也是展现你们瑟提斯王国风采的时候;请吧,如果不行诸位可不要勉强呦!”
话音一落,四周看台上发出阵阵嘲笑声。
随着声音散去,周围看台上又出现几个手里捧着着一堆木牌,四处吆喝的人。
“买定离手,输赢皆有;开押!开押!”
他们每走到一处,便聚集一群看客,纷纷叫嚷着:
“我押牛赢!”
“我也押牛!”
“我押人,嘿嘿,押人输!哈哈哈!”
“我押……”
……
旁边看台上正吵吵闹闹的时候,肯特转身,向身后离他最近的一个捧着木牌的人问到:
“喂,兄弟,什么赔率?”
“牛赢一赔一,人赢一赔十!”
肯特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币抛给那人,说道:
“我押牛!”
那人接着金币,摇着头笑了笑,随手将一个写着“牛”的木牌抛给了肯特。
肯特接着木牌后问到:
“怎么才算赢?”
“人把牛宰了,或者,牛把人宰了!”
“我们认输可不可以?”
“那得问问牛,看它高不高兴喽,哈哈哈!”
那人笑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肯特一脸愁苦的样子,转身说到:
“兄弟们,看来凶多吉少了啊!”
帕博尔白了肯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低着头伸出左手举向前,右手示意其他人放松,并慢慢走向蛮牛。
萨利几人见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此时的蛮牛,正用大口呼着气,不停的用前蹄刨着地面;看见帕博尔这个样子,不免有些疑惑。
蛮牛又看见对面其他人都放下了武器,便开始逐渐放松了戒备;并撅起了鼻子,在半空中左右摆头乱嗅了起来。
见到这种情况,在场的很多人都奇怪了起来,有人喊道:
“这是认输了么?”
其实帕博尔是想再次用用他那驯马的本事,表现出顺服与尊重,试着来取得蛮牛的信任。
帕博尔缓步向前,以近乎半跪的姿势,挪动着身体靠近蛮牛。
就当帕博尔举着的那只手,还差一臂距离,便能碰到蛮牛鼻子的时候,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吹奏笛子的声音,那笛声怪异刺耳。
帕博尔下意识的抬头向四周看了看,随后看向了蛮牛的眼睛……
就在笛声响起之际,蛮牛的瞳孔霎时变得暗淡,漆黑如墨;冷冷的盯着帕博尔,仿佛有股力量要将帕博尔吸入那幽暗深邃之中。
这时,帕博尔盯着蛮牛的眼睛,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不自觉地竖立了起来,无尽的恐惧逐渐将自己笼罩;从小到大所有经历过的可怕事情,都一一在脑里海涌现……
慢慢的,蛮牛那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个披着黑色破斗篷的人形骷髅,手持镰刀向自己飘来……
就在此刻,蛮牛突然做出了进攻的架势,身形向后退了几步,低头向帕博尔猛的顶了过去。
此时的帕博尔,浑身的寒意已经让他无法动弹,身体僵硬得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睁睁的看着蛮牛撞向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骑士一个箭步上前,扑倒了帕博尔;蛮牛带着风声,从他们身后跃过。
倒地的帕博尔瞬间苏醒了过来,大声向萨利喊道:
“不要看它的眼睛!”
此时的萨利已经重新拾起了长剑,猛然跃起,挥剑砍向蛮牛的脖子。
只听得当的一声,长剑脱手,萨利被振飞了出去。
蛮牛见状,抛开帕博尔两人,向萨利追去;萨利就地翻滚,赶忙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只长矛,与蛮牛对峙了起来。
一旁的肯特也没有慌乱,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他那用来驯服狮鹫的三棱镜,反射着从帐篷顶缺口处照射进来的阳光,晃在了蛮牛的眼睛上。
蛮牛被那耀眼的强光,晃的不断向后退去,似乎有些惧怕。
帕博尔和骑士起身,分头拿回了自己的武器,与萨利一同渐渐对蛮牛形成了包围之势。
正当几人缓缓缩小包围圈,肯特洋洋得意的晃着手中棱镜,逼得蛮牛左右摇头不得进退的时候,房顶透光的缺口突然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四周一下昏暗了下来,帕博尔几人和蛮牛都愣在了原地。
不一会儿,有人点亮了四周的火把,而肯特手中的棱镜,再也发不出刺眼的光亮来。
“王德发啊,特么这是哪个瘪犊子干的好事?!”
肯特环顾着四周骂道。
此时,蛮牛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看清了肯特的位置,当时就向他冲了过去。
肯特来不及逃跑,一步跳上支撑栅栏的矮墙,翻身跃过蛮牛的身体,以趴着的姿势落向地面。
就当即将落地之时,肯特一把抓住了蛮牛的尾巴。
蛮牛感觉到尾巴被抓,立即拖着肯特,围着笼子跑起了圈,激起一阵尘土;周围看台上传来了一片笑骂之声。
帕博尔、萨利和骑士,想上前阻拦蛮牛,都被冲撞开来;一通刀劈斧砍,对蛮牛来说简直就像挠痒痒。
蛮牛跑了几圈,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渐渐慢了下来;原地狗咬尾巴一般追着肯特,肯特则死命的不撒手。
这时,那个骑士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斧子,跑上前看准时机,侧身用双手握住了蛮牛的犄角,两臂夹住了牛头,力图让蛮牛停下来。
蛮牛见状,突然发力,不断地前后跃起;这次把肯特甩飞了出去,尾巴尖还被肯特生生拽断了一小节。
然而蛮牛却没能从骑士手中挣脱出来,硕大的头颅,仍然被骑士压的朝向地面。
趴在地上的肯特,吐了吐嘴里的土,看着手中攥着的一小节毛茸茸的尾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喊道:
“尾巴……毛……牛尾巴长毛的地方,是软的!是软的!找长毛的地方!找牛身上长毛的地方!”
听到肯特的呼喊,帕博尔和萨利急忙观察起蛮牛的浑身上下。
只见蛮牛的前肢腋下,隐隐有一小撮棕黑色的细毛。
帕博尔和向萨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前肢!”
“腋下!”
说着,萨利把长矛当棍,猛扫向蛮牛的后腿;只听嘭的一声,长矛粉碎。
此时的蛮牛正在与那骑士角力,已经被骑士将头按的几乎贴到地面;不经意间后腿被打,轰然倒地。
见蛮牛倒地,肯特奔跑上前,用一只脚蹬着牛屁股,双手拽住牛尾巴;萨利则上前奋力的掰开蛮牛的两条前腿。
帕博尔迅速上前,双手端着长剑,瞄准了蛮牛那露出丛丛细毛的腋下。
自小和牛马打交道的帕博尔心里清楚,从腋下这里,一剑可直达心脏。
然而,帕博尔犹豫了,端着剑并没有马上下手。
这时候,萨利几人明显有些气力不支;肯特在后面咬着牙,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快动手,我要坚持不住了!”
……
“杀!杀!杀!”
四周看台上的人都呼喊了起来,写着牛字的木牌,像雨点般落进场内。
“杀!杀!杀!那身皮子很值钱!”
“杀!杀!杀!这畜生,放倒过很多人,死不足惜……”
……
然而,帕博尔依旧没有动手,而是缓缓放下了高高端起的剑,并示意萨利等人放开蛮牛。
萨利几人不解的看了看帕博尔,瞧见帕博尔一脸“相信我”的表情,随即放开了蛮牛,躲到一旁。
那蛮牛忽感轻松,然后一跃而起,后退几步,再次做出进攻的架势。
而帕博尔则扔掉了长剑,依旧像先前般,弯腰侧头,一只手举向前方,慢慢向蛮牛试探着走去。
此时的蛮牛,眼睛盯着帕博尔,瞳孔逐渐恢复了正常。
一人一牛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
眼见着帕博尔缓缓的靠近,蛮牛渐渐放弃了进攻的架势;竟然慢慢走上前来,主动用鼻子碰了碰帕博尔伸出的手。
此时此刻,全场忽然变得鸦雀无声,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就在帕博尔走到跟前,抚摸着蛮牛鼻子的时候,那笛声再次响起,蛮牛再次狂躁起来,瞳孔又开始变得幽暗深邃。
但这次,蛮牛没再攻击帕博尔等人,而是尥着蹶子,疯狂的摇头。
突然,蛮牛抬头,向高台某处狂吼一声,随即转身冲向帕博尔几人进来时的铁栅栏门。
强大的冲击力下,铁栅栏门扭曲的不像样子,仅仅靠着锁门的铁链,勉强支撑。
蛮牛挥舞着犄角,几下弄断了铁链,栅栏门轰然倒地。
随着一声长啸,蛮牛冲了出去,帕博尔几人紧随其后。
看台上,一直淡定无言的婆罗门大喝一声:
“追!”
看台上的人,悉数站起,拿出各式兵刃叫嚷着追了出去。
瞬时众人尽出,仅剩领主婆罗门一人独坐高台。
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来到婆罗门跟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婆罗门听过后,大吼一声睁开他那幽绿可怖的双眼,一掌将来人拍入墙内;接着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跟我玩阴谋诡计,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说完,身形一晃,便下了看台追了出去。
那些看台上的人刚刚追出后院,一片箭雨便倾泻而下。
顿时,这些人被射的鬼哭狼嚎扑倒一片,剩下的人纷纷退了回去,关闭了后院的大门。
此时,跑到不远处的帕博尔四人,正与搀扶着斯格美的锤诺碰了面。
“你们真不错,拖了这么久;人已经救出来了,在这!”
说着,锤诺将搀扶着的斯格美交给了帕博尔等人。
那骑士赶忙上前扶住斯格美,斯格美却依然痴痴傻傻的笑着,仿佛不认识众人一般。
“我们差点把命搭上,下次这种事儿可别叫我!”
肯特在一旁说道。
“斯格美怎么了?”
萨利看着表情怪异的斯格美问到。
“不知道,从我见到她,就一直这个样子。”锤诺回答道。
就在此刻,木门突然破碎,里面有几个人被撞飞了出来。
只见婆罗门一手一个,抓着两个人的脑袋,随着破碎的木屑一同重重落在地面。
刚落地的婆罗门,目眦尽裂的睁着他那幽绿骇人的双眼,呲牙咧嘴的四处寻找着帕博尔等人的身影。
“难怪他总是不睁眼,原来是因为眼睛难看啊!”
肯特望着婆罗门,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你们先走,我先抵挡一阵,先知在约定的地方等你们。”
说完,锤诺便冲向了婆罗门;帕博尔几人随即钻入了一旁的小树林。
此时的婆罗门,也已发现了帕博尔等人的踪影,随即向这个方向奔来。
锤诺弯弓搭箭,连珠炮般接连射向婆罗门;婆罗门丝毫不躲避,箭矢射在他身上仿佛射在了岩石上,叮叮当当的被弹开。
锤诺索性三箭同射,分别射向婆罗门的双眼和眉心。
只见婆罗门双眼一闭,眼皮弹开了那两支箭;同时用右手接住了射向眉心的那一支,反手射向了锤诺。
锤诺赶紧躲闪,险些被射中脑袋。虽然堪堪避开,却还是在肩膀上留下了一个血洞。
婆罗门没去理会锤诺,而是继续追向帕博尔等人。锤诺也没有追赶,而是领着族人,阻拦住了后面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