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于夜
地球外围，月轨环城北线。
这里是大联盟特别行动队的一处近太空基地，平常只用来接收宜居星球探索资料，然后发回总部。这款代号为“zero”的游戏上线后，就被特动队的泛夏国地区小组征用为zero的监控室，驻扎着十来名士兵，负责处理游戏内特殊事件。
年轻女人不过二十五六岁，正从方盒子宿舍里走出，向监察室走去。
她个子约莫一米七五，在这个人人高挑的军队里算不上突出。长发扎成马尾，从帽子后面垂落，她细眉凤眼，翘鼻薄唇，本应该风情万种，此刻却面无表情。代表着太空军的暗红色常服穿在身上，肩章绣着三颗六芒星。那些布料掩盖掉大部分肌肤，只露出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
“于队，早上好。”
男子从监察舱里坐起来，跃下地面，向她敬礼问好。
“早，怎么样？”
“昨天运行至今，一共接到夏国地区三十七例属性异常报告。其中六例属于正常bug，已经提到大联盟进行修改。截下的三十一例里，三例初始属性力道满点，七例速度满点……最后这例很特殊，她幸运值只有1。从我们现在得到的数据来看，是全联盟最低。”
“嗯。”
她点开光脑，接收器自动开启。
“上校于夜，要求接收监察数据。”
男子立刻将监察舱对接给她，继续说道：“这个例子有点特殊，我们准备等她到a区之后再进一步接触。”
“什么情况造成的？”
男子苦笑起来：“别说，她进游戏是从台子上往下跳的，没有去正常的数据接入门，导致数据海混乱了05毫秒。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是系统问题，还是她自身确实的玄学。”
“玄学……”于夜笑了一下，“或许吧。她叫什么名字？”
“游戏昵称月下雪，我们暂时查询到的登记姓名包白云，地面组已经到十渚城了解情况了。稍后会让老十进游戏跟她对接，看看后续。”
“月下雪……”
于夜收回光脑，打开自己的专属全息舱，迈进去之前，转头对男子叮嘱了两句。
“我下个月休年假，想回去看看老师。阿九，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
阿九露出个笑：“帮我们去看看夏笙吧，队长。”
直到于夜的舱门缓缓降下，快要看不清那张脸时，阿九才听到她近乎喟叹而无声地回答。
“好。”
-
游戏内的第三天，魏千秋总算做完了左不万手上那堆连环任务。
这几天里，她上山砍过树，下河挑过沙，草丛里捡草，石头上磨刀，赶马的张大爷衣裳给马嚼子挂坏了，都得是她缝。从伐木到制衣，从合成到拆解，生活面板点完，她人都去了半条命。
左不万也确实是个称职村长，不管魏千秋是在哪儿交的任务，她一定第一时间赶到，给她传达下一个。
“恭喜玩家月下雪，完成新手村左不万连环任务，奖励：金钱1银50铜，经验2368，新手背包x1，新手工具箱x1。”
“没了？”
“奖励已发放完毕，请玩家打开背包查看。”
“……行。”
魏千秋打开背包将12格的新手背包加上，工具箱已经自动组装到生活背包里，现在装满了她在新手村拿到的那些自力更生的新手工具。
升到10级，她的属性面板也有了变化：
玩家id:06080
游戏昵称：月下雪
等级：10
趁手兵器：剑
出生地点：蜀山新手村
属性：
体质：70
力道：80
身法：91
根骨：70
悟性：70
健康：59
耐性：66
升级可分配属性点：20，金钱：10银77铜，探索值：270。
那决定了玩家是否容易感染游戏内各种疫、病的健康值，因为她中了一次变异破伤风而减下去一点，导致魏千秋的角色血量上限也比正常情况低了100。说来不算对，但对自己的幸运值有很大认知的魏千秋，仍觉得有些肉痛。
每次升级都会给两点属性点，她还不知道蜀山剑派的重点值是什么，凑凑合合，都放在那里没动。
靠着在现实里学过一些的拳脚功夫，她在新手村顺道把“□□长拳”和“三才剑法”这两个江湖武功分支点满了，顺道就开启了游戏内的武功分级系统。
新手的东西，人阶灰品，一本送了她50点探索值。这东西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多多益善总是没错。
“女侠，”左不万站在村口叫她，“老张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儿。”
魏千秋警惕了一下：“这个……总不会还要我付车费吧？”
“瞧你说的，”老张头笑起来，“你帮了我们村子大忙，怎么还会收你的钱？女侠只管上车睡觉就是，没有我老张送不到的地方。”
魏千秋心道：方才让我帮忙烙饼，买面粉和麻油、烙锅的钱，却还是要我给的。
“那便去蜀山剑派。”
左不万手里提着个包裹过来：“女侠请带些干粮走，蜀山剑派那看门的小子是我外侄，老张也认得，权给你做个引路人。”
林木匠上前来：“你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管来找我林老头，旁的不说，些许木活不成问题。”
李二狗往她手里塞了只油纸包的烤兔：“拿去，往后扬名立万，可别忘了咱们桑梓村的人，给过你两顿饭吃。”
——三天了，她终于知道了村子名字。
她耳朵边叮叮当当冒出来的都是系统提示音，包里多出来一套“侠义”打头的装备。魏千秋就站在马车前换上，毫光一闪，那身粗布衣裳便换了淡蓝色青衫，银冠长袍，铁剑玉佩，总算是有了点江湖侠客的味道。
村中人对这种一闪光就换一套衣服的套路见怪不怪，还上前对魏千秋好一阵夸赞，直到左不万上前打断，这才散开。
村长拍拍她：“江湖路远，不宜久留，且去吧。”
这三天里祁七隔三差五跟她联系，魏千秋也知，那跑得快的玩家，估计都扫完主城剧情了，她还在新手村耗着，已落后许久。
魏千秋一抱拳：“诸位保重。”
她翻身躺上板车去，老张笑呵呵一挥鞭，两匹老马拉着草料和她，度过那道新木桥，缓缓走上大道。
时正清晨，桑梓村隐没在缭绕烟雾之中。他们跟随道路走进森林弥漫的云雾之中，进入游戏时那道画卷再次展开，桑梓村旁边的蜀山缓缓亮起。
——侠者何曾惧风波，少年豪气盖山河。一剑荡尽不平事，杯酒风流天下客。
翠竹葱茏，江山千里，飞檐斗拱，青石历历。山道前有一块被摩挲得发亮的石碑，剑痕刻就四个大字——“蜀山剑道”。
-
“山外玄境意，人间仙客门。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山门前的弟子青黑劲衫，纱冠长带，见他二人上山来，个子高那个当先一步，拦在门前。
要不说新手村里都是些卧虎藏龙的扫地僧，二十斤马草，还有零零散散一大堆左村长带给外侄的家乡特产，魏千秋看着就手酸，张大爷竟是一根挑子就扛上，登山时跑得比魏千秋还快。
他见了那少年，先就笑起来：“十七郎！我是你桑梓村的张叔，可还记得我不？”
少年人打量他，魏千秋便把焦点定过去，看他的个人信息。蜀山守山弟子：李十七，等级：50，血量：8900，内力：3600，蜀山派外门弟子，行守山之职。
魏千秋看向自己那几百点的血量，啧一声。
这一会儿，两边已经认完亲，李十七忙让张大爷放下行囊，转过来朝她一拱手。
“女侠既是仰慕我蜀山风华，前来拜师，还请遵我蜀山规矩。门前解剑，随我上山。”
魏千秋爽快，解下佩剑给他。系统提示的“失去劣质铁剑”声里，李十七将剑提在手中，满是赞许。
“女侠爽快，这便请吧。”
他将老张头在门房安置下，迈步便引魏千秋往山顶上去。
蜀山五峰，相对遥望。她如今正向主峰真武而去，山阶千步，往来的大都是些青黑衣衫的外门弟子，步履轻盈，一步使阶。
李十七带她缓步向上，笑意盈盈，讲解起此间风物。
“掌门镇元真人，想必你有所耳闻，如今正住在真武峰上。峰尖有一处石台，唤做剑寰，据说白眉师祖就是在那里证悟剑道，我门弟子如果能去那儿参悟一番，那可真是无上殊荣。”
魏千秋便笑，引他的话来：“不知我是否有这样的机会。”
李十七拍胸便答：“明年便有内门大比，我瞧女侠你骨骼精奇，说不定今番入了山门，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姐。”
“随缘吧……不知道哪位师父和善，我面皮薄，挨不得骂。”
引路少年又涛涛起来：“真武峰正在中央，镇元真人惊才绝艳，最重弟子根器，如今我蜀山剑派的大师兄李留山，正是真人门下。北面便是广微真人祁长生的五丈峰，真人常言道者养性，你若跟了长生真人，往后切不可贪睡恋玩，日日做事，都得遵循天道的。”
魏千秋想了下自己那朝九晚五，日落而息的生活，打了个寒颤，指向旁处。
“我性子散漫，怕是广微真人看不上我。”
李十七看她顿觉亲切，甩手把剑还给她，慢了两步，左右瞧瞧，小声同她再讲起旁处：“那你不如看看东面庐陵峰的上阳真人，咱们五位真人里，就数陆观吾陆真人最好说话。她剑道证心，随材而教，更重要的是，咱们灯月峰的无我真人叶无梦，与她乃是闺中好友，平素少不得也照拂庐陵峰弟子，时常教导些剑阵。如此，就当是得了两位真人的传，岂不是白赚？”
魏千秋自然记得那画卷上空下来的一处，见李十七有意多说，便问他：“那云珠真人，却是怎么个说法？”
李十七一愣，手将将抬起，想到她是个姑娘，忙捂上自己的嘴。
“说不得说不得，罗浮峰那位——”
他虚虚做了个形，指向西面，把“隐谦”二字藏回嘴里。
“前些年忽然遣散弟子，挂剑出走。真人们没少为这事儿论说，如今罗浮峰上，已不收人了。”
话尾落地，正到真武峰山门前。
青瓦白墙，一处高阙，照壁刻太极两仪图，两侧木联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斗檐上却插着一柄尽数没入大梁的剑。
魏千秋看过去，连木联带剑，全是代表着未知的“？？？”
有意思，她心道。
李十七就给她送到山门前便转身告辞。青石铺就的练武广场上，冒出来许多穿着白袍的玩家角色。魏千秋的目光掠过他们，看向那站在主位上，鹤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
蜀山掌门：谢忘云，等级：？？，血量：？？，内力：？？蜀山掌门，道号镇元，五子之首，白眉真人亲传弟子，剑道已臻化境，天下罕有敌手。